第59章
等它们跑远被管家拦住,她收回目光,“不分,我养不好。”
姓晏比姓关好。
晏行知不置可否,将重新拟好的协议递给她,“没问题就签吧。”
协议变化不大,删掉了股权和产业,只剩下一串不菲的数字,已经是晏行知克制后的结果。
关雁回实话说:“太多了。”
“买我放心,”晏行知说,“我不会跟踪这个账户,你也可以放心。”
关雁回沉默两秒,拿起笔,压着纸页,笔尖点在横线上方。
“你别后悔。”
他忽然出声,关雁回心跳漏了一拍,她不敢抬头,害怕看到他的目光,不舍的或是冷漠的,她都不敢看。
她用力握着笔杆,掌心触感熟悉,手背仿佛烫起来,最荒唐的时候,他曾经手把手带她在重要文件上签他的名字。
佯装自然地转了下笔,墨水在白纸上刻出流畅的顿点。
雷龙在乌云中怒吼,关雁回停笔。
抬起头,光华在眼波间流转。
骤雨停歇,笼罩在靖城上空多日的乌云缓缓散去,阳光铺了满地。
关雁回露出一个难看的笑来,喃喃:“天晴了。”
协议一式两份,关雁回收好自己的,走到玄关,换上鞋,拿起行李箱。
出门前,她回头。
晏行知还坐在那,像块没有感情的雕塑。
“晏行知,承蒙关照。”
后会无期。
门关上,晏行知俯身,拿起她放在桌面上的戒指,指腹摩挲过钻石。
第二次了。
说放下就放下。
——
离开晏家的第一件事,关雁回先给自己改了名字。
拿到新的户口本,她自己一页。
【姓名:关晴】
【曾用名:关雁回】
不承载母亲的期盼,不做父母的信使,她要为自己活,每一天都艳阳高照。
关晴在国内了无牵挂,买机票时没有丝毫犹豫,只是出国前,她想回老城区看看。
老城区完全空了,缺少人气,杂草杂树肆意疯长,雨后草叶翠绿,扫过脚踝和手臂。
拆迁队在外圈干得如火如荼,关晴循着记忆往家走,避开树枝和脚下脱落的墙皮砖头,快到楼下时驻足。
她看到晏行知那辆标志性的车。
狼狈不堪,轱辘沾满泥泞,甩得到处是泥点,车身灰扑扑的,被剐蹭得面目全非。
晏行知就靠在车门上,隔着不算近的距离,攫住她的视线,像一头盯上猎物,蓄势待发的野兽。
关晴干咽一口。
就这一眼,迟到的分手戒断期痛苦席卷了整个身躯,心脏一抽一抽地回缩,连带呼吸都变得困难。
说好了结束,说好了桥归桥路归路。
为什么追到这来?
想逃。
舍不得逃。
关晴脚步迟疑,晏行知等不及,大步迈开,几步就但她面前。
两人面对面,互相端详。
瘦了,也没睡好。
关晴喜欢看他的眼睛,不掩饰锋芒的锐利目光被浓浓的疲惫取代,红血丝爬满白眼仁,像哭过,但想也知道不可能。
胡茬冒出来也好看,别样的成熟忧郁。
真是疯了。
“你——”
晏行知比她还疯,一把握住她的手腕,牵着她往楼里走。
阴影蒙上头顶,关晴尚未反应过来,便被推着压在墙上,几乎是瞬间,她闻到腐朽的灰尘味。
“晏行知唔——”
声音吞回去。
晏行知疯了似的抢夺她口中的氧气,左手按着她的小腹,右手虎口卡在她下巴,迫使她仰头。
她愈发呼吸不过来,牙齿发狠闭合,吃痛声和血腥味同时出现,想象中的退开没有出现,他亲得更深了。
大脑被白雾侵占,一阵阵眩晕,她连着捶打他肩膀,他承受了不知多少下,终于偃旗息鼓。
关晴只觉劫后余生,贪婪地呼吸,晏行知也一样,喘息声又低又沉。
待她缓过一口气,他又要吻上来。
关晴连忙挡住他的脸,只见他眼神暗了暗,侧过头,吻她掌心。
“你疯了!”她触电似的收手。
晏行知捏着她肩膀,力气很大,自己又松开,“我去找你,你不在。”
关晴避开视线。
“雁雁,她逼你了,是不是?”
“没有任何人逼我,”关晴摇头,“晏行知,到期了就是到期了,你不懂吗?”
晏行知欲言又止,咬牙问:“只是协议?”
“只是协议,”关晴面容平静,“我是为了救我妈,你不是知道吗?”
晏行知死死盯着她的眼睛,期待寻找到虚假,只要有一点点,他就当她在撒娇。
只可惜,女生眼里没有一点柔软,不服输不低头。
晏行知嗓底哼出一声笑,松了手,退后几步。
关晴感觉掌心湿了,可能是指甲嵌进皮肉渗出的血,她感觉不到疼,心痛盖过一切。
“跟我回去。”晏行知伸手。
关晴避开,看着风度尽失的男人无言,他追过来,是不是证明他也有那么点不舍,如果能听几句软乎话,倒也圆满了。
偏偏就这一句。
晏行知从来不是有耐心哄人的主,以前愿意,现在却做不到。
他掏出路上随便买的啤酒,指尖往上一抬,泡沫溅了满手,仰头灌了两口,往墙角一扔,甩了甩手。
“送我回去。”
关晴也笑了,眼神却冷漠,“你幼不幼稚?”
“送我。”晏行知声调不算稳。
关晴点点头,拨开他的肩膀,他顺势趔趄一步,她未做停留,目不斜视走出楼道。
关晴开车技术不好,一路擦着树枝离开老城区,“回哪?”
“回家。”
关晴假装听不懂暗示,一心开车。
路程很长,安静得令人绝望。
晏行知开口打破沉默:“雁雁,跟我回家吧。”
关晴不说话。
晏行知没经历过这种事情,思来想去觉得用“冷战”描述现状很是贴切。
他不知道冷战的源头,也不知道破冰的办法。
任由沉默延续下去。
眼见路程过半,晏行知再次出声:“雁雁。”
关晴抢白:“晏行知,你后悔了吗?”
晏行知语塞,这句话很耳熟,没想到这把回旋刀这么快就插到他心上。
“你不会后悔的,”关晴说,“你留下我才会后悔。”
她略偏过头,浅浅笑说:“提前祝你新婚快乐。”
晏行知倾身,“我不会和她结婚。”
他给这承诺加码:“我爱的是你。”
关晴直白道:“爱是最不值钱的玩意。”
说出这句话时,她愣了下。
“你是商人,你要为无数人负责,你敢说未来绝对不会后悔今天的决定?”
晏行知不假思索:“我不会后悔。”
“我也不会,”关晴握紧方向盘,“我们之间不该衍生出爱,性跨越了所有阶段将我们的关系快进到最后一步,实际上只是幻影,你爱我是因为我是你的第一次,也因为你没失去过。”
“这不是爱,是你不甘心。”
她一字一句往他心窝里戳。
晏行知抿唇,他深知她现在没有安全感,无法像曾经那样信任他,他不会用语言证明语言,他需要时间。
“国外很乱,你一个人不安全,你留在我身边,不在我身边也可以,我们一起开个公司。”
“晏行知,你清醒一点好不好?”
关晴想不明白,明明放手时那么痛快,为什么不能体面结束,他不是最清醒吗?
他和她说爱,别人和她谈钱,拿她当什么?
她受不了他父母轻蔑的、随意打发的目光,受不了王心玉的生意经和爱情观。
她已经被架在这了,没法回头了。
“雁雁,我答应过伯母照顾好你,你跟我回去,我一定——”
“砰——!!”
车前盖撞上大树,安全系数很高,稍微瘪了点,但足够让晏行知闭嘴。
关晴转身揪住晏行知衣领,眼神认真,嗓门很尖:“是不是没有妈妈就要被你们欺负?是不是!”
晏行知声音柔和下来:“雁雁,你还有我,我会给你一个家,我们两个人,云宝和四季,以后也许还会生个孩子,最好是像你的女孩……”
“我不想听!”
关晴极力避开谈及吴秀,她走不出来,不原谅自己也不原谅晏行知,“我是孤女,孑然一身,你不一样,你有父母,有家族,有家业继承,将来也会有幸福的家庭,你想和我一起,一起死也愿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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