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速度挺快。
  我还没反应过来,便见容初弦徒手拧断了锦鸡的脖子,递了过来,“喝。”
  “……”
  好悬,之前容初弦表现的太正常,我都忘记他不是个正常人了。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还在淌血的锦鸡、以及他被鲜血浸染的手指,忍了忍,还是:“你让我就这么喝?”
  容初弦思考一番,去拿碗接了一碗鸡血,半蹲下.身,递到我面前,那副模样竟显出了些乖的讨好意味。
  然而就算他模样再乖巧,也掩盖不了这行为本质就是在茹毛饮血——
  我头有些疼。
  所以容初弦之前,都是这么过过来的?
  我倒是也发现了不寻常的一点,比方说这锦鸡血中竟有几分灵气,属于妖兽了,对于“凡人”的身体而言,也怪不得只食得鲜血就可饱腹。容初弦的记忆大片缺失,想必也没有如何做吃食的经验,在发觉这个简单粗暴的偷懒方法之后,就一直沿用下去了。
  可我却无法如此将就,看着容初弦,眉眼微微一挑,有些难言的娇纵挑剔意味,“我不能喝生血,腥,而且喝生血容易生病。”
  “做炙肉、或者煮汤呢,也就是麻烦一些。”
  我满脸无辜神情,似乎轻声呢喃一般,“哥哥。你会照顾好我的吧?”
  “…会。”容初弦说。
  他当然会照顾好自己的新婚妻子。
  得到了容初弦的正面答复,我俨然换上另一副嘴脸,开始理直气壮地支使起他,“嗯嗯,我也会帮你的。”
  实际上,自然是在一旁只动嘴不动手地监督容初弦干活。
  毕竟我怀疑,容初弦或许也不懂怎么将这锦鸡做成熟食。
  “先褪毛。”
  “鸡血冲洗干净,内脏都去掉……我不吃这个。”
  “切成小块,容易做熟。”
  我倒是也没亲手下过厨的,但总归有些常识,比容初弦要像话一些,依循个经验也能猜的八九不离十。
  反正将肉处理干净,再弄熟来,总比生吃要好得多。
  容初弦的手法也生疏,唯独在切鸡剃骨这方面发挥出了一流的水准,那极钝的铁刀在他手下也如同削铁如泥的利器,轻易拆了骨头,又将鸡顺着纹理切成合理均匀的小块——我在一旁垂眼看着,感慨了一下。
  天才剑修就是好,以后不练剑了都还有一门手艺傍身。
  刀工还不错。
  我非常天马行空地想着。
  可惜天下间也无人聘得起这位容大公子做帮厨了。
  只是失忆后的容长公子还是很好使唤的,尚且兢兢业业。熬开水后,又经我指挥摆了些佐料……我也颇为心虚,对这些食材辨认不清,便让容初弦都往里加上一点,能调成什么味道就算什么味吧。再将拆过骨、处理干净的鸡肉放了一半进去,炖上一锅汤。
  容初弦由我折腾,另外半只鸡也敷上一些佐料后,去外面架起火,用干净平整的木枝串过了,做起了炙鸡来。
  这一番动作倒比先前熟练了,或许是容初弦从前也曾打过野物来烤。
  外面风雪太大,我懒得盯着,早缩回屋中了。容初弦盯着火候,他倒是极有天赋,见烤的差不多,便收回木枝,取下来装进盘中。
  锅内的汤也熬的差不多了。
  容初弦开盖盛出。
  天有些黑下来,容初弦点了蜡烛。
  最普通的红蜡,燃烧得极快,一下就在底下堆叠出不规则的烛泪来。
  光芒细微,风一吹就晃。好在现在天也没彻底黑下来,倒是也看得清事物。
  相比起鸡汤,还是炙鸡的色泽看上去更诱人一些。
  我用筷子撕开一部分,里面汁水颇为充裕,也勉强算得上外焦里嫩。见着那点鲜嫩的白肉,我思索了一番,举着筷子送到了容初弦的嘴边。
  “哥哥。”我说:“你最辛苦,你吃第一口。”
  我也忘记我该喊容初弦“表哥”了,反正都是逢场作戏的假称呼。
  我本身也没有表哥,倒是偶尔喊一喊舟微漪“哥哥”,如今有些顺口地冒出来,说错了也懒得改。索性就这么一句句地乱喊,容初弦也没表达过什么反对的意思。
  那双淡金色的眸落在了筷间鲜嫩的鸡肉上,复有落在我的脸上,在最普通的烛光的映照下,那双金眸像是浮起一层灿烂的暖意似的。
  容初弦“嗯”了声,倾身靠了过来,咬住了筷子。
  坐回去的时候,脸好像略微有些红。
  我却没注意到这个细节,只问他:“味道怎么样?”
  “很好。”
  噢,那看来是熟了。
  不错,让容初弦试过菜放心多了。
  我顺手将筷子也递给了容初弦,道:“你也吃一些,之后不准吃生食。”
  我倒是还有些良心的,既然是容初弦做的饭,总不能教容长公子继续茹毛饮血下去。我没见过就算了,见过了还有意让他继续这么吃,就有些下作了。
  “嗯。”容初弦应下来。
  炙鸡很嫩,用筷子就能拆开来炙肉部分。口感不错,熟的也恰到好处,味道就是淡淡的鲜味。
  味道倒不见得一定有多好,但我也不是何种情景下都要事事挑剔的人,在这奇诡秘境当中,又被封存修为,感受五谷饥疲之苦,能吃上一口热食也不错。
  汤的味道就要差上一些,其实也是淡淡鲜味,但我总觉得有点腥,吃上两口就不愿意碰了。后面吃炙肉要多一些,感受到阔别已久的饱腹感后,便停下了筷子。
  我收回手,打了个哈欠。
  有些困了。
  “饱了。你继续吃。”我对容初弦道,“记得把碗洗了。”
  “嗯。”
  容初弦的饭量让我总觉得他没吃饱——果然那灵血就算能果腹也不靠谱。
  我漱过口,屋中就这么大,也能清晰地看到容初弦的动向。只见他将那两盘菜一扫而光,顺便拿起我没喝过两口的鸡汤一饮而尽,非常迅速地干完了其中几块煮肉,才将碗筷收拾起来。
  我:“……”
  就算是没动过几口,那也是我的剩菜——
  或许是我的目光太过鲜明,容初弦忽然侧过身,问我:“怎么了?”
  “……”
  喝也喝完了,现在提也无济于事。
  我想了想,还是没忍住:“你不用吃我剩下的东西。”
  容初弦停顿了一会,才“嗯”了一声。
  我却忍不住开始思索起一个问题。
  容初弦日后要是恢复了记忆,想起了这一天的事……
  是先会恼怒我用拙劣的借口骗他,成了毁他清誉的“道侣”;还是恼怒我理直气壮地指使他,干这些零散的粗活;又或者比较记恨刚才,无意当中吃了我剩下的那些吃食?
  感觉哪一条都不在容初弦的容忍范围之内。
  容长公子不会恼羞成怒,气得触柱而亡吧。
  我嘴角微抽了抽,掩住了有些异样的神色。
  容初弦现在仍一无所知,手脚利落,去外面清洗过碗筷。
  他不怕冷,用冷水擦洗过身体,换上新衣,便重新进到房中,吹灭了蜡烛,看向了蜷在床榻上的我——
  “阿慈。”容初弦说,“入夜了,该歇息了。”
  我:“……”
  作者有话要说:
  以后会出现的修罗场belike:
  阿慈(随口):哥哥。
  舟微漪:嗯?
  容初弦:嗯。
  舟微漪:?????
  第95章 滚进怀
  我一时间微微一怔,才发觉我其实一点没考虑过入夜之后,要如何入睡这件事。
  目光不由得有些许心虚,向床榻旁边的木椅上微微一瞥——这个天气,让容初弦睡在长椅上,或者在旁边打地铺,会不会太过分了一些?
  我自然是不能睡地上的,寒意深重,若是风寒发热,身旁可没有能给我用药的条件。
  但容初弦先找的地方,也是他的地盘。我倒也没那么好意思鸠占鹊巢、理直气壮地将他赶下床去。
  最重要的是,我也实在想不出有何种借口,非要和他分床睡……明面上,我们还是新婚的道侣。同床共枕,再正常不过了。
  想到某一忌惮处,我低垂着的睫羽,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容初弦现在如此“听话温驯”,也只是因为听信了我的谎言。
  要是让他发现,我并非是他的道侣……恐怕会死在他的手上。
  还会死得很惨。
  没有记忆的容初弦,可不是那位端方的容大少爷,某种方面,有种近似于野兽的“凶性”。我还是不要如此冒险,破绽百出地叫他发现的好——
  反正两个男子,如今境况复杂要睡在一处,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以往历练之时,若是几名修士一同出行,要夜间守夜、防止妖兽袭击和意外事件,睡在一块也是常事。
  我刻意忽略了,那种时刻我通常也很难伺候地和人保持开数尺距离,与现在同睡一张床榻的情况自然并不相同。盯着容初弦看了一会,兀自说服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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