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我:“……”
……还“我不要你的”,好幼稚,和小孩一样。怎么,那些“拒绝我就不和你好了”这样的小孩把戏,还是文雅一些,君子不吃嗟来之食之类的借口?
我在恼怒中又有几分好笑,倒吸一口气,唇边的笑意也跟着凉薄起来,带上一点嘲讽的意味。我偏头看向他,正准备开口刺一刺这位,就见不渡很平静地道,“人族在妖渊当中难以兴盛,就这么一点薪火传承苦苦支撑,我心有所感。助他们,也是助人族气运一臂之力,说不定于我有天道气运回馈。既然我已入局,便是结下缘法,顺手施为而已,何必向你讨要报酬。”
我:“??”
不渡这话听着倒是冠冕堂皇,很有道理的模样。但天道气运其实是个比较玄妙的东西,看不见摸不着——也不是只要帮助凡人就是有气运回馈,倒是有修真者干涉了凡间事物过多,反受天道责罚的前例在。
非常莫测。
更主要的是,不渡什么时候……这么心善了?
我怀疑地看向他。
不渡之前对这些凡人的态度,也看得出有几分冷漠。
当然,他不仅是对凡人冷漠,对世间万物态度都有着自然而生的漠然——以至于让之前的我觉得,不渡其实是很适合追寻大道之人,他的心境,从不为任何事物所扰。
独求长生,是成仙之道。
不过之后,这种感觉反而淡了,我发现不渡倒是也挺爱管闲事的。
也或许是受舟微漪嘱托,才心甘情愿地接下我这个烂摊子,一开始还好,渐渐地管的事也多起来。
非常矛盾的一个人。
但有一点没变,他对于村落中的那些凡人…似乎一直不怎么喜欢。
与力量、权势、样貌这些外界用来评判喜恶的标准不同,不渡的厌恶不是因为他们是凡人的身份,而是更直白的……或许更准确,应该称之为排斥的情绪。
所以就算真有修士能说出刚才的那番话,也一定不是不渡会说出来的。
我蹙眉望向他。
“你……”
我还是忍不住道,“你有没有觉得自己哪里不对劲?要不然我还是帮你看看。”
我顿了顿,笃定地道,“我是医修。”
言下之意:不要讳疾忌医。
我想了想,始终觉得可能是那时,不渡吞下的那河水还是出了问题,只是不体现在身体上,反而体现在脑子上了。
这都开始说胡话了。
我皱眉望向他,因为自认为有些责任,眼底还隐隐有几分担忧,视线在他的额头部位左右游走着。
也渡:“……”
终于,也渡也忍不住气笑了一下,摊牌承认道,“我的确不是什么心怀大义的人,也不在乎那些人的死活,我说这些话,只是为了能和你共鸣一些,不可以吗?”
“?”
我脸上的困惑都快凝成实体了。
什么共鸣?让我怀疑不渡脑子出了问题的共鸣吗?
“谁叫你如此心系天下人,舟小公子。”
不渡平静地道。
常规情况下,这应该是一句夸赞。但我作恶多端多了,总觉得这话里更多的是嘲讽意味,也不知不渡指得是哪一种。还没确定地琢磨过来,便看不渡望向我,若有所思道,“看来你还没明白。”
我:“。”
我应该明白什么?
你突然来这么鬼使神差的一出,应该谁都很难明白吧?
“我做的这些,”不渡仍然是那副不为外情所动的冷脸,“只是想对你好一些,做一些能帮得上你的事而已,就这么简单。”
这么两句话,的确是比不渡扯得那些冠冕堂皇的大旗要好理解多了。
……但我却更一头雾水了。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我不自知地往后退了一步,略微警觉地看向他,“。”
也渡:“……”
这下也渡是真的要气笑了。
“我的意思是——”
不渡上前一步,身形压过来。我身后荒原空旷,还有许多可走之路,却总有一种被逼至绝境的紧迫感。
只我身为舟家继承者的骄傲不允许我再继续后退了,要不然好像在哪一处落了下风似的,也微微仰头,用打量的目光望向他。
“我在讨好你。”
也渡的眼垂落下来,正与我对视,他脸上的神情没什么变化,就是那一双仿佛含带风雪的深蓝眼眸,有点难以言喻的、黏黏糊糊的温情似的。
“小舟公子,这下也看不出来吗?”
舟小公子是年龄和排序,外人也都这么称呼一声。这么一句“小舟公子”,透出点古怪和腻乎的亲昵来,很难想象念着这几个字的人,还板着一张冷脸。
我还是没忍住,微偏开眼,避开了那古怪的蓝眼睛,心底很混乱地骂了两句。
什么讨好……
我又没让不渡讨好我!
先前那般生硬拒绝,我也做好了两人之间会冷上一冷的准备,反正离开妖渊之后,也再难相见。没想到不渡被刺激过后,态度的确是转变了,转变的更古怪了。
也渡此时,却十分坦然。
……中间隔着个玉盈华又如何。当初拜师礼时,他不是也在现场?
他的小徒弟,同样被他悉心教导过。
如今面对面,小徒弟又对他(化身)的脸喊过师父,这和真正的师徒有什么区别?
再不济、再不济……也是个二师父。
现在讨好一下自己的小徒弟,以便日后师徒相认,很正常吧?
也渡不动声色地想着。
——再正常不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
阿慈:(实力好高想招徕一下,但是很麻烦的样子他也一定不会心动的,还是算了)……算了
(实际上)也渡:我入赘和你姓
*
来了!!!状态也来了,明天我先努力一下准时更新呜呜呜
第216章 老树开花
古怪。
再古怪不过了。
可我又偏偏察觉到不渡的这些话里,似乎是有几分真心的,要是特别抗拒,倒显得我有几分爱受苦的怪癖了——
我强撑着那一点锐气,不肯示弱。都偏开了眼,又继续转过去,盯着不渡湛蓝的眼睛,嘴上很淡定地回答:“看出来了。”
心里却更混乱。
少年人到底有些藏不住心思,总是显得更为莽撞一些。我顿了顿,还是单刀直入地问他,“可你为什么要……讨好我?”
我皱着眉,“除了帝流浆外,你还想要什么?”
这世间总没有无缘无故的好。
我十分固执地认为,别人给我什么,总是希冀从我这里得到更多的。事实上我这样的生存法则,也从未出错过。
就该是如此。
那不渡,又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我现在的表现实在不算友善,和炸毛的猫崽一般,每一个神情的细节上都写满了“警惕”二字,足够说明我对于不渡,不算委于信任。
即便他是曾经救过我的人。
也渡的目光,却略微有些柔软起来了。万万年来,将他冰封在王座之上的苍茫雪海,似乎悄无声息地消融了一些,而他却没注意到这细微的变化,只是心底一阵发软。
……小徒弟好像有点害怕。
是该这么警惕的,才不容易被人骗,是件好事——至于他?他不是陌生人,可以信任。以后小徒弟就会知道了。
他该把步子放的更缓慢一些的。
像是被烈日烤得融化的枫糖,也渡那双显得冷冽的蓝眼睛里,都被这种突如其来的暖意给冲散了。
他看着舟小公子,很缓慢地道,“我想要什么?”
像是反问,又像是提前给舟小公子做好的某种预设。
“我想要……”
“……嗯?”
电光石火之间,我看见不渡那慢吞吞开口的神情,只觉得那眼底藏着的一些柔软情愫十分眼熟,忽然间就反应过来了。
我看着不渡,目光略微闪避,因为答案跳出来的太突然,我下意识地咬了一下弯曲抵在唇边的手指,留下一个细小的牙印。
之前的不渡总让我隐隐有几分、对于危险存在的本能畏惧。
是失去了掌控的感觉。
但现在,已经全然没有对着那种未知的恐惧,因为我好像意识到了不渡是想要什么了。
他这样拥有深不可测修为的人,又不慕名利,哪怕是在舟家的情面上,也不一定能请动他。可是他还是来了,那只能是和舟微漪的私交了。
舟微漪那样风光霁月的人,爱慕者何其之众,我也不止见过一个两个了——因为我是舟微漪的弟弟,所以才来接近我以讨好舟微漪的这种手段,也看的多了。所以我对那些刻意接近的人,从来都是冷脸的,才不屑于用舟微漪弟弟的身份去达成什么。
不过不渡算是最为成功的那个了,至少一路同行,我虽然觉得他古怪,也未必有几分真心可言,但……但多少,还是当成了朋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