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2章
仰着头,像个呆子一般地望着小公子,那声音倒是都听入耳了,可除了觉得“好听”之外便什么都记不住,活像个有先天不足之症的呆子。
光从明面上来看,倒是够沉浸、也够专心致志了……但是总让人觉得有些不对。
舟小公子讲解医灵术的声音,渐渐停下来。
“……”
我望着下面黑压压的一片人群,他们仰头望着我,既不交头接耳,目光也跟随我移动,看起来似乎足够全情投入,我却不知为何,还是隐隐有些不满的恼火。
就像我现在停下来,灵场内十分寂静,无人言语,竟也没人对我忽然停下来一事生出什么质疑来。
我在一瞬间便摸清其中关窍,原来是要给我个“软钉子”。
明面上十分配合,实际上或出于不满,各有盘算,凡是我说什么,都绝不装进心里。非常温和地抵抗着,明面上却绝挑不出错处。
我其实也有些困惑,他们能来到此处的“代价”绝不算低,要么便是解下因果誓约,要么也献出无数奇珍异宝。就算对我有不满,也大可不必用这样堪称两败俱伤的方法。
那只能说明他们心中抵触到某种境界了——难不成是被也渡硬逼过来的?
我脑海中转过种种,心底有几分愠怒。
我的气量实在不算高,但即便这会已经暗暗咬牙切齿了,脸上倒并未显出多少情绪,顶多是看着更冷冽了许多。
总不能在这种时候被气得拂袖而去。那倒是真合了他们某些人的意了。
我略微垂下眼,很快整理好思绪。按照原本计划,接下来就该分发“蕴灵丹”,让这些医修在傀儡的身上亲手试验一番了。但眼下的意外,自然打乱了计划。
我抬起眼,目光落在一个直直盯着我,面色桀骜不可测的修士身上。
手伸了出去,修长莹润的食指,隔空点了他一下。
“这位道友。”我开口,“还请上台。”
他的反应好似有些慢,怔了一怔,慢吞吞地动弹了一下,神情一瞬间也绷得很紧。
他身旁的修士却忽然间站起身,面容压抑得几乎可以说是轻微扭曲着,缓缓开口:“是我吗?”
我:“……”
这句话落,顿时也有附近的几个修士跟着站起身,“是我!”
我:“。”
我心底更是怫然,好好好,简直是一方有难八方来帮了,难不成以为这样就能让我顾虑吗?
我毫不犹豫地拒绝了那几人,“不是说你们。”
——又点了点原先指定的那个修士,语气此时有几分不耐了。
“宝蓝色长衫的那位道友,”我扯出一个颇为阴鸷的笑容来,很不客气地道,“上来。”
大概是因为我这次直直点出了他的特征,他便也不再推拒了。紧绷着一张脸上台时,面色更是肃然可怕,颇让人忌惮的气势汹汹。
那些医修们紧盯着他,目光再复杂不过,混含着妒忌和恼恨。怎么也想不出,他为何独得了舟小公子的青眼?
我却未曾察觉,只觉他们盯着宝蓝色长衫的医修不放,是怕我在光天化日下对他不利。
我眉头很轻地皱了一下,有些腹诽。
对他不利?从他那满脸凶意来看,担心他对我不利还差不多。
我又瞥了蓝衣修士一眼,猜他应当不至于有胆子在这种场合动手。不过我向来多疑,谁知道对方会不会忽然失心疯,也生出警惕,暗暗提防起来,随意似的往旁边走了一步。
对方的视线果然紧追过来,又猛地撞上我注视着他的目光,双目相对时,他极心虚地眼珠乱颤,头“嘎吱”一声大幅度地扭了过去,停顿瞬息之后,又僵硬地扭回来,却还是不敢看我的眼睛,姿态很难不让人评价为“拙劣”。
我在心底嗤笑一声,又暗讽起来:他怎么一点掩饰不住自己那点鬼心思?
愈是如此,我便愈加寸步不肯让,整个人如同出鞘宝剑般锋利,目光凌厉冰冷地注视着他。
又唤来模拟魔气侵体情况的一只傀儡,让他挡在蓝衣修士的面前。
“这位道友方才似乎有些分神,那一定是我分享出的医灵术太过浅显,你一听就会,无需再细听了。”我唇边噙着微弯起的弧度,眼底却全是冷意,“那就请道友为我们亲自演示一下了。”
他故作高深地沉默了一下,飞快地透过傀儡看了我一眼,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都有些发哑。
“是、是……舟小公子。”
作者有话要说:
一些男同笑话:
蓝衣修士:。(紧张)(局促)(害羞)(惊喜)(不敢呼吸)[红心][红心][橙心][黄心][绿心]
阿慈:他在挑衅我。
第326章 得罪人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本该是能用“不出所料”来形容的。
但我如何都未曾料想,那蓝衣修士——能不争气到这种地步!
不必说我方才提及演示的医灵术了,哪怕是一些很基础的治疗术法他都未施展成功,屡屡走神犯错。一些异常浅显、基础的简单操作,哪怕换个药童来恐怕都不至于次次踩雷。更不必提今日能来到灵场内的医修,都是登仙宗内的顶尖水平了,经验丰富,怎么会犯这样所谓的失误?
再看蓝衣修士神色冷峻,每做错一步,都要莫名其妙地觊我一眼,满脸不知在盘算什么的模样。
我更加肯定,这是挑衅了,心中恼恨不已。
难不成他以为这是在让我丢脸?
这分明是在丢他自己的脸。
我也没料到这人竟然抵触到不惜牺牲自己的名誉,也要让我不悦的地步。好在这只是傀儡,要是真正的伤患,只怕要被折腾死。
这念头生起,心里又像猝然被扔下了一丛火焰,火舌席卷,烧得我眼睛都有些发红,更为恚怒。
“够了。”我猝然上前,抓住了他的手腕。他浑身一僵,竟也没有挣扎开,就这么怔怔地望着我。
“不想好好治,就给我滚下去。”
这次我才叫真正的不留情面,满是世家公子身具的倨傲之意,带着被金玉灵石所堆砌出来的理所应当的傲慢,眉眼凛然。
一惯收敛着的、属于分神期的威压也爆发出来,面前的蓝衣修士顿时也脸色微白了几分。
我本便不需惧谁,眼前的人既然听不懂客气之言,那更不必好好说话了。
我却不知晓,对方除去直面威压冲击外,更是看见了那一层极薄的眼皮,似乎泛出了一点淡红——眼睛也微有些红了,像是被气急之后,又要硬生生压下那点委屈。
带着点告状似的、不加遮掩的嫌恶。
蓝衣修士如遭雷亟,整个人都有些懵。一会眼底浮现出那微泛红的眼,很是心疼;一会又想到自己似乎惹了小公子的嫌,惊愕失落。整个人都快被打击得站不稳了。
见他僵在原地,我又冷瞥了他两眼,在将他强赶下去和无视他之间选择了后者。不想付出精力,我不再管他,目光落在了那具傀儡上面。
为一切变化清晰可见,傀儡用了几分巧思,身体呈现出灵石状的剔透清澈,经脉细微,此时被注入了魔气而呈现漆黑色泽,更为分明。
经过蓝衣修士那一通胡乱的“治疗”,傀儡内部已被魔气污染严重,大片大片的黑气充斥着胸膛、四肢部位,甚至还有一些通过颈项,几乎弥漫到了大脑当中。
核心的丹田部位,更是已经被魔气占据了。
如果这是一名修士,恐怕早已经死得不能再死,痛不欲生或直接魔化成魔物了,但眼前的是秘术傀儡,到底和人修有些不同,所以它还好端端地站在这里。
我不再犹豫,开始真正意义上的实操演示起来。
远比其他傀儡魔气侵体的更严重的示例对象,在医灵术的洗涤下,几乎是肉眼可见的发生变化。
糅杂成一团的黑气渐渐“分明”起来,如可怖囊肿般凝结的部位颜色明显开始淡化,透显出根根经脉的形态来。
和平日的医灵术诊断只能用经验和真元探查道体才能获得反馈不同,除去正在诊断的医修本身之外,这还是第一次,他们以旁观者的视角,能清晰地见到这种明确变化,意识到“患者”正在慢慢好起来。
也更因为这种直接感官上的刺激,才让他们认知到,如今正在诊疗的舟小公子的医灵术……有多么出神入化、具有统治力的可怕。
太快了。
也太过于有效了。
那团几乎能令大多医修束手无策、宣布药石无医的可怕魔气集结体,被以一种有条不紊的秩序很顺利的解决了。再是医灵术蔓入经脉当中,甚至无需灵药辅助,便将那一根根被魔气污染漆黑的经脉“洗涤”完毕,慢慢露出原本剔透晶莹的色泽。
这段过程持续得并不长,至少对于已经被逐渐吸引、如饥似渴地疯狂吸收学识的医修们而言绝不算长。几乎是转眼之间,他们便看见傀儡恢复了理应是它们的真正形态——一具接近透明,全身上下都无比剔透、反射着奇异光泽的人形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