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茶思索了片刻,“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但是……”
她脸上仍有疑惑之色,“凶手为什么会知道这般特殊的杀人手法?凶手究竟是谁?”
这也是林清如所思考的问题,如若凶手了解此种手法,是否说明他也对孙荣之死有所了解?
那么,如果抓到了鸨母之死的凶手,是否能得到其他的线索?
林清如心头突然有隐约而来的振奋,她仔细探查着鸨母身上的痕迹,不放过任何一丝线索。
突然,雪茶又问道:“还有一个问题,我也有些想不通。凶手为何会将烟杆这么重要的证据就埋在鸨母的院子中?她若要确信砒霜不能被人发现,将烟杆毁尸灭迹才是人之常情啊。”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嘛。”沈知乐清秀的脸上露出几分不相符的憨厚笑容来,“谁能想到大人明察秋毫,会往院子深处挖去呢。”
雪茶闻言撇嘴嘁了一声,“就知道拍马屁。”
林清如也没想到会在院子里发现此物,她原本的目的,只是为了挖出其下掩埋的女子。
沈知乐接着说道:“再说了,那舌头也就算了。那黄铜烟杆,如何毁尸灭迹?”
雪茶见他抬杠,不服气地争执道:“那也不能埋得这么近啊!若是我,必然将其丢得远远的。最好一把丢入洛淮河中,随着水流冲走了才好!”
林清如听得他们争论,却像是突然抓住了某种关键,她皱着眉头,一字一顿地问道:
“如果,凶手出不了教坊司呢?”
此话如同拨云见日一般,雪茶神色骤然变得清明,“出不了教坊司的,唯有……那些姑娘!”她惊异地瞪大了双眼,“大人是怀疑……”
林清如只是抿着嘴,“或许,我们眼中看来并不合理并不高明的手段,也许是凶手最好的选择了呢?”
空气顿时变得沉默。
因为雪茶和林清如的脑海中,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个人。
那个始终被忧愁笼罩环绕的哀伤女子。
沈知乐不觉空气中突然凝固的气氛,只点头表示认可,“若是女子,鸨母嘴唇上下的掰开的痕迹,更能说得通些。”
他顿了顿,“方才我就想说来着,人死之后虽然牙齿紧闭,可若要强行撬开,也不算特别费力。
鸨母脸上这般凌乱的指痕,倒像是费了极大的力气。若是手无缚鸡之力之力的青楼女子,就能说得通了。”
林清如点点头,眼下一切的线索,似乎都能得通了。
只是,若凶手真是教坊司姑娘,她们出不了教坊司,又怎会得知孙荣那般怪异的死法?
她仰头看了看外间沉寂的天色,忽的想起要紧的事来,快声对雪茶吩咐道:
“快去通知教坊司守着的捕快!嘱咐他们务必看好教坊司每一个姑娘!衣食住行都得一一查过!”她神色一冷,“我不想看见再有谁莫名其妙自尽这种事发生。”
等得她们出了大理寺,林清如一边在月下独行,一边缓缓想着青黛那张看似乖顺的脸。
她的思绪不知被放逐至何处,只漫无目的地迎着月色缓行。
忽然面前有人影窜出,拦住她的去路,将她神游的思绪召回,
“林姑娘原来在这儿啊。害得我好找!”
林清如凝眸看着眼前之人,似乎是有些面熟的模样,“你是……花间楼的小二?”
“正是。”小二笑盈盈的,“不然,林清如下次还是给公子留个住处,若要找姑娘,整天在街上乱逛碰运气,也不是个事儿啊。”
林清如并不正面回答他的话,只问道:“这么晚了,找我做什么?”
他冲着林清如摇了摇头,“这我可就不知道了,是我们公子的吩咐。许是今日戌时姑娘未至,公子担心了。”
林清如这才想起今天整日都呆在教坊司中,忘了戌时之约,想来也不是什么大事。
她抬眸看着已经深色的月色,“这个时辰,花间楼应该打烊了吧。不如明天一早,我再上门拜访。”
小二似乎有些执着,“林姑娘不如还是去一趟吧。我们公子说了,定不叫姑娘白来便是。”
林清如听得他话中似乎在卖什么关子,当下也不做推辞,跟着小二行至花间楼中。
正值深夜,她难得见到花间楼中这般冷清安静的模样。虽无客人,楼中依旧灯火通明,闪烁其中。
容朔并未在凝香阁等她,而是半倚在柜台旁,以手撑脸,一副慵懒闲适的模样,半眯着眼眸看林清如。
“姑娘今日怎得失约了?”
他的嗓音亦懒懒的,带着略微低沉的声线。
林清如抿了抿唇,“有事耽搁,一时忘了。”
容朔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哎。”他挑眉看着林清如,“我可等了姑娘好久。”
他语气中似有淡淡的埋怨之意,林清如看向他的眼睛,却只在其中看见了轻笑的调侃。
这样的语气让林清如觉得有些怪异,却又说不上来。只淡淡地说道:“抱歉,我以后会让人提前告知公子。”
“罢了罢了。姑娘事忙,是我叨扰了。”
埋怨之意似乎更甚了。
还未等林清如反应过来,容朔微一挑眉,轻轻摇着头故作惋惜,
“真是可惜我为姑娘准备的大礼了。”
第63章 掮客现身
“大礼?”
林清如顺着容朔的目光, 疑惑地向楼上的凝香阁望去。她似乎是想起什么来,心头突的一跳,当下便噔噔噔朝楼上疾走而去。
容朔倚在柜台, 看着她匆忙而去的背影,只轻轻勾唇。
她一把推开凝香阁的门,红木桌前有人安静地垂首坐着, 桌面上还放着两盏早已凉透的茶水。
见有人推门而入, 那人猛然一惊, 抬眼看着她。
容朔卖了这么大个关子, 眼前的人绝不是什么普通之辈,她几乎是瞬间就想到了一人,脑海中的直觉让她吐出笃定的二字, “杜梁。”
那人瑟缩着脖子, 轻轻点了点头。
杜梁并不如林清如想象中的掮客那般,是精明市侩的模样。他一副普通商人的打扮,眉目间还带着几分彬彬有礼的温和文雅。
只是不知为何,他眼神躲闪, 他神色中似乎带着几不可察的惶恐之色。
林清如见他承认自己身份,眼眸只微微眯起, 眼神中带着怀疑的打探之色。
眼前这人, 真是杜梁么?
如方朝所说, 这些人必然早已收到风声, 近期不敢贸然冒头。
但此间不过一两天功夫, 容朔这么快便找到了人不说, 竟还将人留在花间楼至深夜。
这可不像是一个酒楼掌柜可以企及的能力。
她眼神左右扫了一眼, 四下无人, 屋内的琵琶女早已随着酒楼的打烊而离去。
她轻轻松了一口气, 悄然将门关上,而后才平静地说道:“我有些事想问你。”
“姑娘问便是。”杜梁声音似乎有些发紧。
林清如不欲与他过多周旋,索性直截了当地问他,“是你在私盐贩子和户部之间来往引荐的?”
在须臾的沉默之后,杜梁点头承认,“是。”
干脆利落承认下来的样子,似乎对她的问题早有心理准备。面对眼前这个陌生女子,对于这样犀利而又致命的话题,他并未露出半点讶异之色。
林清如沉吟片刻,指尖轻敲桌面,“你所引荐的,都有户部的哪些官员?”
“自然都是盐课司的大人们了。”杜梁平静地回答道:“户部掌握天下盐脉,可这盐脉,又掌握在盐课司手中。盐贩子们想要求得安身立命,自然要来求他们。”
“可我怎么听说,你常常引荐的是一位盐课司的五品郎中?”林清如顿了顿,“我要知道他的名字。”
“你是听那些盐贩子说的吧。”听得这话,杜梁突然抬眸看了她一眼,“这只是其一罢了。”
说及那些私盐贩子,他突然不屑地笑笑,“这些盐贩子唯利是图,哪里知道这里头的门道。
我知道他们常常埋怨官府手黑,每个月都要交千两之数。可他们不会真以为,这数千两银子,都是交给一个人的吧?”
林清如见他毫无保留地和盘托出,反倒是心头略感惊讶,只安静地看着他说。
“虽然他们见到的只是一个小小五品郎中,可这是打通上下的关系,都靠着他周全呢。说是他们的代言人也不为过了。”
他眼睛突然看向林清如,“您说,这数千两银子由着上下一分,每个人还能拿到多少?
就这还要抱怨。他们也不想想,这掉脑袋的生意,人家可保着他们的命呢。”
他语气里的精明算计之意,这才让林清如发觉,他看起来斯文的外表的确很具有迷惑性。
没人会在看到他的第一眼,觉得他是个游走于政商之间的掮客。
林清如并不接过他的话,“这个五品郎中是谁?上上下下又包括了那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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