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脑中关于容朔的疑窦之处,似乎突然有了明晰的答案,“是从一开始吧。”
  容朔依旧只是扬眉看着她,轻笑不语。
  林清如也不在意他是否回答,她如同方才的容朔一般,只自顾自地说道:
  “去宋阿婆家打探的人,是你吧。
  从刘府劫走小莹的人,大概也是你的吩咐。
  抓住孙荣那一晚,你一早便知道他会在那里出现了吧。
  还有杜梁,他能那般全盘托出,也是因为你的缘故吧。”
  所有一切看似的巧合,都不是巧合。
  小莹的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孙荣的顺利抓捕,还有杜梁的如实告知。
  但凡关于容朔,都是这样顺利得无以复加。
  是容朔有意为之。
  甚至于自己佯做粮商、假意接近,在容朔眼里可能不过是个笑话。他冷眼看着自己的表演,却从未戳穿。
  林清如甚至觉得,比起苏鹤毅,他更像背后那只无形的手,在自己失去线索之际,在推动着自己往前。
  可是,他究竟是为了什么?参与到这一片浑水之中。
  不得不承认的是,容朔给于的线索是及时而关键的。但是她绝不会认为他只是单纯地想要帮她。
  林清如眸色冷清,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其实我很想知道公子的目的。”
  容朔却只是轻轻一哂,“来日方长,姑娘会知道的。”
  他总是这样神秘。即使已经看穿他的身份,也看不穿他的人。
  林清如露出一如既往的执拗与倔强,“不如请容公子明白告知。”
  “姑娘确定要听?”容朔却突然弯着眼睛笑了,似乎是发自内心的模样,
  “若我说,我心悦于姑娘呢?”
  第68章 被人自尽
  林清如脑中嗡地一声炸开, 将那些难以厘清的思绪瞬间炸得七零八落。
  她没想到容朔会这般巧言令色,为了逃避这个问题,竟会以这样荒唐而无耻的理由搪塞。
  扰乱心神, 着实可恶。
  她几乎记不起来自己是以怎样匆忙而敷衍的方式匆忙离开了花间楼。
  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容朔弯眼轻笑,不知在想些什么。
  见景才上前, 他漫不经心的神色中无端带着危险意味。
  “方才林姑娘进来, 为何不通报?”
  景才被他眸色扫过, 只觉头皮一紧, 从脊背之上窜起难捱的压力。他吞了吞口水,艰难说道:“是小的未曾察觉。殿下恕罪。”
  “京中形势暗流汹涌,外祖派人前来, 本就容易点眼, 你们还这般不当心?”他眼眸微微眯起,语气只是云淡风轻,“自己去领罚吧。”
  “是。”冷汗涔涔的景才还未离开,他又像是想起一事, 吩咐道:“这段时日我或许得出去一趟。你记得安排好店中事宜。”
  “殿下是想同林大人前去苏阳?”
  容朔眉间微微一挑,未置可否。
  景才不敢多说些什么, 只是觉得越来越看不透殿下心中所想了。
  林大人断了那些人的羽翼, 应该已经被紧紧盯上, 若是此刻再与林大人接触甚密, 岂非无端让人起疑他们已成一派, 多年的韬光养晦都已白费?
  而容朔在他退下之后, 嘴角轻笑逐渐敛去。他当然知道, 林清如必然已经被盯上, 此去苏阳, 未必不是他们的调虎离山之计。他只是想保证她的安危。
  而自己是为了什么呢。
  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也许只有他自己知道,那句心悦之语,并非戏言。
  林清如回到府上,看见雪茶正在一应安排外出事宜,收拾包袱,问道:“可都安排妥当了?”
  雪茶点点头,“都安排得差不多了。”
  “小莹呢?还是不记事吗?”
  “也已经安排专门的人好生照看了。”雪茶眉间有隐隐的忧愁之意,“虽说这段时日吃药针灸,却总还不见起色,对于被拐卖之后的事情,记不起来一星半点。”
  林清如轻轻叹了一口气,“她若是记不起来,也别太勉强,反而惹得她心下焦虑。只要身体无碍便是。”
  其实她有些不明白,容朔为什么要劫走小莹。
  “我心悦于姑娘”,她脑海中又无端回想起这句话来。林清如的眉头拧得更深。
  若仅仅真是因为自己,那么为什么不在第一时间将小莹放出来?小莹消失的记忆又是意欲何为?
  绝没有这么简单。
  林清如看着雪茶,像是又想起一事来,“这次前去苏阳县,你去看看沈知乐得不得闲,不如叫上他一起。”
  “叫他做什么?”雪茶有些不解。
  “他是仵作,派得上用场。”林清如轻轻一笑,“更何况,他的鼻子还挺好用。”
  “沈知乐的仵作功夫是现学的,也算不得多好。还生得一副如鼠破胆。大人怎得这般看重他?”雪茶撇了撇嘴,“苏阳县城肯定有现成的仵作。”
  “咱们是在仵作上面吃过亏的。还不够教训的吗?”林清如正色道:“沈知乐为人单纯上进。此去苏阳,正好叫他历练历练,涨涨经验胆识。若是得了机会,也可提携他一把。”
  雪茶瘪着嘴,嘴中似乎嘟囔着,只是听不清说得什么。
  “你嘟嘟囔囔什么呢?”林清如好奇地问道。
  “沈知乐不过是个胆小鬼罢了。”雪茶依旧只是皱着鼻子,小声说出了后一句话,“我也想被大人提携……”
  气氛有须臾的沉默。林清如抿着唇看她。雪茶虽然性子有些急躁,但论责任心和能力,也并不逊与朝中某些尸位素餐之人。只是……
  女子走这条路,向来是很难的。
  雪茶的话,似乎给她提了个醒。
  也许,她是可以帮助她们的。
  “好!”林清如伸手捏了捏雪茶看似气鼓鼓的脸颊,“有志气!”
  只是还未等得林清如出发,便又有变故的消息传来。那日林清如难得有闲,在府中与小莹玩乐,放着一枚蝴蝶风筝。小莹虽然不记事,但好在性子还是同从前一样活泼,府中难得有欢笑之声,十分热闹。
  直到外间有人前来通传,雪茶闻言之下,一时间脸色剧变。
  林清如十分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停下手中的风筝交给小莹,皱着眉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在小莹被府中下人先行带走之后,雪茶这才慌张说道:“大人!大理寺的人来通传,说苏鹤毅也死了!”
  “什么?”
  为避免像方朝此类之事再次发生,当日羁押苏鹤毅,乃是将人扣在了大理寺中。因着三皇子在大理寺理政的缘故,又加派了三皇子亲卫在此严加看管。
  怎么还会突然死亡?林清如几乎是下意识地觉得,苏鹤毅也是被人灭口。
  等得她匆忙赶往大理寺中,其间已经被人团团围住。她迎头便碰上一人,锦衣素袍,冷清绝尘,举手投足见都带着王公贵族与生俱来的优雅与贵气。
  是三皇子顾云清。
  他似乎也是刚得了消息,这才和林清如碰上。
  于是林清如朝他拱手施以一礼。
  她从前甚少接触过皇子,大多是在朝堂之上的简短交流,并不算得印象十分深刻。只是听说三皇子为人冷傲,甚少有过笑意温和的时候,也不曾结交朝臣。倒不似六皇子顾云淮,为人随和温柔,总是笑意盈盈的模样。
  正如此刻,顾云清只是微微颔首,以做回礼。
  她跟在顾云清身后半步左右的位置,一同进入大理寺之中。
  然而,苏鹤毅的死亡十分正常,就是普通的悬梁自尽——这是沈知乐在查看苏鹤毅尸体之后得出的结论。
  此刻他的尸身早已被守卫从房梁之上取下,只余一条白绫在堂中悠悠飘荡。除了脖颈之上勒出的青紫痕迹,他的身上并没有其他伤痕。距离苏鹤毅死亡的时间并不长,他的双眸仍未曾闭上,青白的眼底爆出鲜红的血丝,纹路如蛛网一般蔓延爬行,像是死不瞑目。
  顾云清的声音带着令人生畏的寒意,“这是怎么回事?”
  充满压迫性的问题让守卫明显有些慌乱,“回……回禀殿下。苏大人的尸体是今早清晨被发现的,应……应该是昨夜,我们就是打个盹的功夫……没……没想到……”
  林清如闻言不由得皱眉。
  倒不是说他们玩忽职守。只是,问题的关键就在于,白绫是哪里来的?
  羁押苏鹤毅之后,为避免有任何纰漏,看守其的屋内并无任何尖利之物,甚至连梁柱也不曾有,唯有一根横梁横亘于屋顶之上。防的就是苏鹤毅自尽。
  林清如还未来得及说话,就见顾云清冷冽的眼神扫过他们,“昨日有谁来过?”
  她也想问这个。苏鹤毅自尽的白绫,一定不会是凭空出现。
  守卫冷汗涔涔,“没……没有旁人……”
  顾云清眼睛微微眯起,“你们连苏鹤毅悬梁尚且不知道,又怎知有无旁人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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