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朱健夹腿憋得难受,说话不过脑,他大喇喇回话:“他长那么好看,我又不瞎,虽然他现在比小时候长开了点,比起以前更帅了,但这种人你见一眼都忘不了。”
走到厕所,朱健迫不及待冲进去放水。
穆澜峪差点跟进去,幸好他反应过来朱健要干什么。
穆澜峪站在外面,听见里面朱健嘟囔:“完了,我好像骂他瞎了,不对,我骂的又不是他,他长那么好看,怎么可能是那个小黑煤条,他一定是听到我们说话装的,他一定是对白哥有企图。”
朱颜要被这个儿子蠢坏了,他这小声自言自语,连她这个二级异能者都能模糊听见,更何况是身为三级异能者的穆澜峪,不过还好,朱健好歹说了穆澜峪帅,不像以前……虽然他给人家取了个小黑煤条的绰号。
她歉意的朝穆澜峪笑了笑:“朱健他没有恶意。”
穆澜峪没有回她,安静地站着,仿若失神。
他不是瞎,也不是记性不好,而是他真的,从来没有认真看过当年的白拾。
白存远竟然是白拾,他们十几年前就见过。
……
穆澜峪从小跟着乡下的爷爷奶奶生活,十四岁那年,在城务工的父母为了让穆澜峪受到更好的教育把他转学到城里。
因为他跟不上初中的课,父母让他先读一年小学六年级。
穆澜峪浑身上下都带着乡土气,乡下孩子不讲究,指缝里偶尔有黑色的脏东西,整个班的小朋友都很嫌弃他。他还比班上小朋友们都大一岁高一头,更让小朋友们觉得他是个外来者。
穆澜峪没有朋友,也没有伙伴,不知道要干什么,也不知道小朋友们为什么不喜欢他。
那时候穆澜峪最怕上课间操和户外课,因为他不知道课间操要去哪里做操,要站到哪个队伍里,哪一节课是户外课,户外课在什么地方上。
他经常做噩梦,梦见自己在教室坐着坐着教室里的小朋友就都不见了,老师发现他一个人坐在教室里骂他逃课;又或是梦见他到了操场,满操场都是人,他不认识哪个同学才是自己班的同学,不知道自己该站在哪里,也不会做他们的操。
越被人排斥,就越自卑怯弱,他逐渐不敢抬头说话了。
穆澜峪生月小,晚上一年学,即使上初一也比其他同学都大一个虚岁,更不用说留级到小学,他比那些学生大了整整两岁。
十五岁的穆澜峪顶着一个傻大个站在十三岁的同学们中间,和他们格格不入。
穆澜峪很少抬头和小同学打招呼,自然也没有近距离看过对面班的白拾。
白拾是他们学校的校草,穆澜峪初到自己的班级,同班同学的名字一个都没记住,就记住了对面班的白拾。
六年级生比低年级生长得开,白拾清冷又干净,小孩儿们正是活泼的年级,全学校的小孩儿就没有不喜欢白拾的。
男生们说他打篮球贼帅,带球过人如风似箭,女孩儿们都说他像童话故事里骑着白马的王子,穆澜峪经常听见他们在体育课上议论:“啊啊啊啊啊啊啊我们这节课和白拾一起!”
有人没听过白拾的名字,好奇地问:“谁是白拾?”
立马就会有兴奋地小同学回应她:“校草啊,就咱们对面班那个,你不会每天埋头学习都没看过吧?咱们班可是欣赏校草的好位置,他每天就坐在教室内侧的窗台上看书。”
“能有多帅?”
“可帅了,我们男生都觉得他吊,他打篮球那叫一绝。”
“真的吗,在哪儿,我看看?”
“就那个,你看,就那个。天,他打篮球呢,我得过去问问能不能和他过两招。也让你们为我尖叫尖叫。”
“切——”
穆澜峪顺着同学们的声音看向草场正中央的篮球场,一个纤瘦高挑的男生运球过人,伸手投篮,宽大的校服袖子微微滑落露出他光洁漂亮的小臂。
篮球划过一个完美的弧度落入篮筐,半个篮球场的队友都在为男生欢呼。
白拾和他们挨个击掌。
“是空心球!”
“救命,真的很帅!”
从那之后,下课同学都聚在一起玩时,穆澜峪就趴在护栏前找女生们口中说的对面班的校草。
每个课间十分钟,他都能看到对面的男生坐在教室内侧的窗边看书。
白拾很受同学们欢迎,但他课间一直坐在窗边看书,从来不和其他人一起玩。
春季玉兰花的花香清雅幽淡,白拾穿着干净的白色校服,穆澜峪隐约可以看到他挽起袖管露出光洁的小臂。
白拾很瘦,他身上的校服宽大,袖管的松紧带箍不住他的小臂,他每翻两页书都要调整一下衣袖。
穆澜峪闻着春季的花香,心中只剩下一个想法:他比春天好看。
第56章 他是他心中只可远观的春光
后来穆澜峪才知道,白拾之所以是校草,是因为他的成绩一直是年级第一。
像他们这种重点小学,孩子们不仅凭样貌识人,还看才华,看本事。
白拾在他们小学,成绩是第一,打球是胜方mvp球员,长跑是冠军。
他十项全能,似乎没有他不擅长的内容。
白拾为人清冷却不疏离,他会和队员击掌,会点头感谢给他递水的小迷妹。
他从球场上下来,小迷妹们送几瓶水他就喝几瓶水,每一个送水的小迷妹都能看到白拾把他手上接到的水喝完才扔进垃圾桶。
有其他球员没带水来和白拾要,白拾会笑着躲开他的手,用拳头锤他的肩膀。
“自己买去。”
没有一个送礼物的女孩儿会因为自己爱慕的对象将她们送出去的礼物转赠而失落伤心。
整个学校没人不喜欢白拾的。
白拾还曾经以一己之力保护同班同学免受校园霸凌,被初中部的同学打断了两根肋骨。
穆澜峪班上的班霸最吹捧白拾,他听其他男同学和班霸聊起班霸以前很讨厌白拾,觉得他装。但自从白拾硬抗高年级学生后,白拾就成了他们所有小学生心中的官方校霸。
不止一个男生向白拾表达过:“下次初中部还敢来欺负我们,我们和你一起上!”
听说白拾笑着答应了他们的邀请。
十三岁的白拾对同学们温柔以对,他不害怕比他年纪大的霸凌者,也不记恨讨厌过他的同龄者。
他才十三岁,就自有自己的行事风度和准则。
打那之后,穆澜峪就开始不自觉的关注白拾的一点一滴,没有同学愿意和他一起玩,他就扒在这边的围栏后看对面坐在教室内看书的白拾。
他看着看着,恍惚间,觉得他好像也有了伙伴。
隔着两个走廊和一面对面班的教室玻璃,他一看,就是半年。
白拾是他心中只可远观的春光。
直到有一天,那个身影消失了。
穆澜峪每天下课都扒在护栏后,却再也看不见对面教室看书的身影。
一个课间,两个课间,三个课间,一天,两天,三天,一周,两周,三周……每一个十分钟,都没有白拾的身影。
之后,白拾再也没出现过。
最后……
穆澜峪在数学竞赛上大着胆子问了和白拾一起的同班同学,得到了他转学的消息。
再后来……
穆澜峪闭上眼,心脏突然紧缩起来,然后快速搏动,一股他自己根本无法调和的强烈情绪冲击着他,让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朱健上完厕所,洗完手,见穆澜峪站在厕所门口面无表情,悄悄挪动庞大的身躯挪到朱颜身后。
朱颜礼貌道:“我先带孩子回去睡觉了……”
穆澜峪根本没有听见朱颜的声音。
朱颜带着她的大孩子悄悄离开以后,穆澜峪一直一动不动地站在卫生间门口。
他的心中一片“风起云涌”般的翻动。
再后来……
白存远就是白拾。
再次重逢的时候……
白存远吻了他。
穆澜峪清晰记得白天的画面。
白存远白皙的脸庞倒着在穆澜峪眼中放大,坐在椅子上的人微微抬起下巴,柔软的唇压下他的唇……他能够看见他好看的眼睛,根根分明的睫毛,能够感受到他嘴唇上柔软的触感,听见他调笑的声音。
“呼吸。”
忘了呼吸的他局促地向后猛地退了一大步,始作俑者坐在椅子上一派悠然自得,轻松地调戏他:“怎么?自己跑了,又觉得没有亲够?”
穆澜峪麻木地伸手,按在自己的嘴唇上,模拟白存远亲吻他时轻轻压下的力度。
他发现他根本没有记住这个吻,他躲得太快了,他只记得白存远的嘴唇很软,不记得那个吻是什么感觉。
穆澜峪胸腔不受控制地起伏。
白存远就是白拾。
他第一次看清他的样子的时候,是他吻了他。
时隔十数年,他在阴暗的角落里日日关注的对象,那个干净明亮为所有人爱的对象,在末世荒芜的狼藉中,在充满绝望的厮杀后,给了他一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