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我和你一样,也很希望别人喜欢我,怕被别人抛弃。”
“我长这么大,从来都不敢出错,父亲母亲老师同学喜欢什么样,我就变成什么样,即使这样,也还是会有人不喜欢我。”
“我学了很多心理学的书籍,仍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被一些人讨厌。”
“我们阿执还小,还不能理解,不被喜欢是常态。不喜欢别人也是正常的事情。你不要怕别人不喜欢你,也不要怕自己讨厌别人的情绪,不要因为这样的坏情绪就伤害别人,这是不对的。”
“你看,你没有伤害哥哥,所以你现在还有一个爱你的哥哥,对不对?”
白执一直在哭。
白拾拍着他的背温柔地哄他:“是不是哥哥打疼了?”
……
如今看见一碰面就对任戈下死手的白执。
白存远想,还是当年扇轻了。
如果他狠狠教育过白执,白执就不会成长为末世中期那个偏执无法回头的模样。
白存远看了看耸拉着呆毛的白择,白择见他看自己,瑟缩了一下,然后顶着一头金毛给了他一个傻笑。
白存远想,上一世的情况很可能比他想象得还要严重。
末世中期,他见到白执时,白执曾经和他说过,父母和弟弟都死于无差别感染。
但现在,白择显然是一个五级异能者,他活生生的顶着一脑袋金毛站在他面前。
什么样的病毒能让五级异能者无差别感染,白执为什么要骗他?
因为他想让他只有自己一个弟弟?不要去想别的弟弟?
“进屋。”
白存远下令,转身走回别墅。
穆澜峪一直在关注白存远,他觉得白存远的面色有些苍白。
白存远察觉到穆澜峪的靠近,干脆贴着他卸了一半身体的力气。
两个三级异能者的全力致死对方的进攻没有想象中好化解,他只引导了一下异能方向,都感觉眉心有一股被冲击的刺痛。
这种刺痛如细针在密密地扎,又持久又尖锐,让人无法忽视。
但头痛不是他首要要担心的事情,还有更令他头痛的事情在眼前。
白存远靠在穆澜峪身上,穆澜峪支撑着他的身体扶着他去沙发前。
他坐下,朝前面的空地扬了扬下巴,命令白执:
“你去,跪那儿。”
“男儿膝下有黄金。”即使是白忠诚都只让儿子们面壁,从来没有让孩子们下跪过。
但今天白存远不打算放过白执。
别墅正厅休息着很多普通人,白执听见白存远的命令,紧紧皱眉。
他环视一周,实在拉不下脸来,绷着脸站在沙发后不说话。
白存远很累,眉心突突地痛,耐心几乎降至冰点。
他想起前世因保护自己,而被高级丧尸捅穿胸口的偏执的弟弟白执。
白执浑身带着血躺在他的怀里,强撑着身体不让自己尸化,执拗的看着他:
“哥哥,你怎么不能喜欢我。我可以把一切都给你,只要你不看别人,你为什么不能只看我一个人?”
“我为你死了,你这辈子就忘不了我了,我会成为在你心中和任何人都不一样的存在。”
白存远合上了他的眼睛,剜出了他的晶核。
……
白存远的眉心越来越痛,生理上的痛和心理上的痛交替冲击他,让他有一种极强的无力感。
白执不能再长成前世那副模样,白存远想。
任戈小狗着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哥,你……你眼睛怎么湿湿的?我,我去把他腿打断了,你别伤心啊。”
白存远眉心跳的更厉害了……这个任戈。
白执听见任戈的话,眼中闪过一抹诧异,他绕过沙发站到白存远给他示意的那片空地上看白存远,他似乎不能明白任戈所说的白存远眼中有湿湿的东西。
白执的头发有两缕遮住眼睛,他微微歪头试图去探究白存远的表情,却真的在白存远的眼中找到了任戈说的水光。
我哥,哭了?
白执狭长的丹凤眼突然变得迷茫,不再有那些含着进攻性地算计。
他攥紧了自己的风衣。
“扑通。”
极其轻微的膝盖触地的声音在客厅响起。
倔强的少年跪在了客厅中间,把脊背绷的笔直。
任戈双手攀着白存远的胳膊:“白哥,他跪了,他跪了,你不……”
“闭嘴。”
空气变得沉默,白存远道:“让其他人都出去。”
他没点名,没说吩咐谁,在大厅休息的幸存者们就自觉你喊我我喊你往院外走。
穆澜峪觉得白存远整个人都靠在了自己怀里,眼睛紧闭。
穆澜峪想帮他揉揉眉心,白存远握住了穆澜峪的手。
“我可以。”
他修整了一分钟,没在自己要教训的弟弟面前表现过久的脆弱,他重新撑起身体,双腿交叠,搭了个二郎腿,坐的又正又矜贵。
“我为什么打你?”白存远问白执。
白执跪在沙发前,因为白存远突然的脆弱而有些不知所措,他沉默一会儿,抬起头,恶狠狠地看向任戈:
“因为你要保护他!”
白执如果能想明白这个问题,他就不是白执了。
白存远问他,只是给他一个思考的过程。
“你是在看见我的时候才想击杀他的,白执,别把我当瞎子!”
白存远的厉声呵斥让白执身体一震。
他垂头低首,整个人都绷紧了,头深深地埋下,后颈躬出不服的弧度。
“你还记不记得我离开前和你说过什么?”
白执颤抖一下,嘴唇抖动,差点落下泪来。
……
在白执记忆中。
他和哥哥白拾的兄弟情,并没有维持多久,他挨了白拾一个巴掌,得了白拾一个拥抱,等他终于觉得自己有哥哥后,白拾走了。
他记得那天,父母带他和弟弟去广泰商场逛街,出门时马虎的白择被沙发腿儿拌了一跤,委屈地窝在沙发边偷偷抹眼泪。
白拾听见声音出来,把白择抱在怀里哄他。
白执看得眼热,所以……他和弟弟父母逛街的时候,偷偷把弟弟骗走了。
他想把白择丢在随便哪个角落,让他不要回家,这样父母和哥哥就都是自己的了。
然而,那天,他们碰到了人贩子。
他和弟弟都没有跑掉,是白拾找到了他们。
具体细节白执记不清楚了,他只知道,他好像被人捂晕了,睁眼时,白拾已经一手架着他一手架着白择从漆黑的小房子里逃了出来。
十三岁的白拾一个人架着两个六岁的沉重的弟弟,警惕地环视四周,在小巷里行走。
醒来的白执动了动。
白拾感受到白执醒了,问他:“感觉怎么样,你能自己走吗?”
白执看着自己的小哥哥,白拾拖着两个弟弟,已经一点力气都没有了,面色苍白,满头都是晶莹的汗珠。
白执拼命点头:“可以。”
白拾摸他的脑袋,声音虚弱又温柔:“很棒,我们去医院。”
医院不远,人多,既能给弟弟们检查,又比较安全。
白执记得自己蹲在人来人往的医院,看着那些挤嚷嚷的病人和病人家属,闻着飘在医院的消毒水味道,看着他的小哥哥紧紧地握着他的手,让他看好地上躺着的白择,艰难地排队挂号。
好心的护士小姐姐来问:“这个孩子怎么了,大人呢?”
白拾握着挂号单,说:“我是他们哥哥,他们中过迷药,需要检查,已经通知父母了。”
“呀,这是不是报纸上丢的那俩双胞胎。”不知谁喊了一声。
“这得赶快报警啊,孩子找到了。”
护士警觉:“你带着弟弟在这里等一等,我去找人来。”
白拾点头。
白执看见哥哥把白择抱起来,抱到墙边扶着白择坐好。
白拾面向他,将挂号单放在了他的手心,宽大的手包裹住他的手将他的手合上,让他紧紧握住挂号单。
“好好照顾弟弟,不许伤害弟弟,不许伤害别人”白拾说:“像哥哥照顾你一样。”
六岁的白执并不知道,那是他大哥离开前对他最后的叮嘱。
后面的事情白执记不清楚了,他只知道,他的哥哥再也没回家。
父母因为“拐卖”事件带着他和弟弟搬到了另一个城市。
白执想要白拾回来,他听哥哥的话,不和白择抢玩具,也不陷害他,白择喜欢的玩具他会让给他,白择不会的题他会教他写,白择受欺负他会保护他,白择喜欢吃的东西他都不吃,他看着白择先吃。
他对白择很好很好,他很听白拾的话。
白执一直以为,白拾走是因为他不听话,他只要听话白拾就会回来,可是白拾再也没有回来。
白执抿着嘴唇,声音又倔强又颤抖:“你说让我像你一样照顾弟弟,让我不要伤害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