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白存远的动作清楚地表明,白存远没有怀疑过他,也不需要他解释。
青年安静地看着地上伏趴的尸体。
小兵嘴角的梨涡因尸体翻滚过去埋到地上,让白存远的心好受了一点,他用脚尖点点何春生脖颈边的地面。
“看。”
任戈马上凑头来看,白择一点都不敢看,白执站到了尸体的另一个方向。
任戈很快注意到了那道不正常的划伤:“有黑液,是丧尸抓的?”
“不是”白存远说,耐心解释:“丧尸把尸毒粘在了自己的异能上,这个伤口,你应该最熟悉。”
“短、细、干净”任戈恍然大悟地举起一根指头:“是风刃。”
“不错。”
白执见白存远夸任戈,皱眉不悦:
“所以他是因为这些人要变成丧尸了,才杀他们的,不是等级不够需要晶核,也不是被附身了,更不是和他们有仇。”
他用“他”指代自己最不喜欢的穆澜峪,连连重复了任戈三句话,说的都是任戈方才愚蠢的胡乱猜想,刚被白存远夸奖过还没来得及摇尾巴的任戈差点和他打起来。
十一个军人中,一个年长的中年人突然站出来,指着穆澜峪,打断他们的交流,指尖颤抖,失声咆哮。
“你,你们在滥杀无辜,我记得你,你是穆队长的儿子,他们没变成丧尸,你根本就是在滥杀无辜,我们为了拯救那些普通人,这么多人都付出了血一样的代价,而你……你……你根本不配做穆队长的儿子。”
他胸腔起伏的很厉害,声音嘶到沙哑,几乎要痛心地咳出血来。
他这一段话对“杀神”穆澜峪效果拔群。穆澜峪想要上前的动作瞬间被按下了暂停键。
其他人见状,纷纷质疑起来。
“什么,穆队?”
“之前带我们救灾的穆队?”
“穆队的儿子?”
“他杀了我们这么多弟兄。”
“什么穆队的儿子,他根本不配。”
“你这么厉害,估计没少杀人吃活人的晶核吧!”
……
穆澜峪站在原地,冷硬地像一块儿不会说话的墓碑。生平功过,都由他人一口定论。
“吃活人晶核?”
这些人真是什么都敢说。
白存远代替穆澜峪上前一步,消防柜上的金属瞬间化成一只锋锐的尖锥捅入最先站出来指责穆澜峪的中年士兵的眉心。
鲜血顺着尖锥与皮肉的孔隙冒出,中年士兵准备骂的第二句变成喉咙中嗬嗬的口水卡嗓子的声音,他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白存远收回自己的手,他的手白而修长,杀人用异能时很漂亮。
他冷声:“他杀的每一个人,都是感染者,你们可以检验尸体。但我杀的不是,我会杀嘴臭的活人。”
穆澜峪瞳孔微缩,骤然回头看向白存远,白存远朝他微微点头。
他在白存远出声后,胸腔重新开始起伏,穆澜峪在无比压抑的情绪中找到自己的呼吸,他没再关注剩下的活着的那十个人,而是把视线落在白存远身上。
白存远并不打算只说一句空口威胁,他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人只会在没有受到真正的压迫时,才会敢于发出自己的声音,你们的叫嚣不像在为自己争夺权利,而是像在说:‘你不是为我们好吗?你怎么不能对我们更好点?怎么不能把你命献出来把我们都救了?’”
“你们知道你们口中的穆队长是什么人,也能猜到他的儿子应该会是什么人,你们在心里已经确信他不会伤害你们,才在这里用最能攻击他的话语发泄你们失去兄弟的情绪。”
“你们配活吗?”
第90章 白存远知道他的澜峪有多痛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移到这个双眼无害却出手杀人的正在说话的人身上。
他们噤若寒蝉。
活下来的人都是普通士兵,他们经历过丧尸的洗礼后并没有变得更坚强,恐怖的变成丧尸的同胞让他们感到痛心,这种痛心逐渐演变为恐惧。
没有人想杀死上一秒还是活生生的正常人的同胞,也没有人想被下一秒变成丧尸的同胞感染成为丧尸。
人民的士兵在面对变异的人民时退却了。
这些士兵的负面情绪在末世带来的恐惧中不断堆积和挤压。
所以穆澜峪和白存远的举动和行为,轻而易举地撕破了他们的防线。
“你们的同胞不是被你们曾经的队长的儿子杀死的,你们很清楚。你们骂他骂的那么大声,怎么不来骂我,试试我的金属异能?”
白存远一边说,一边迈步朝幸存的士兵们靠近,幸存的士兵们在他的紧逼下步步后退。
任戈一下子理解了白存远说的话。
这些人之所以敢叫嚣,是因为他们确认穆澜峪在保护他们,面对不会保护他们的白存远,他们屁都不敢放一个。人类就是这样,他们敢跳脚的时候往往证明他们知道自己很安全。
他刚才差点被这些士兵的指责带跑偏了。
白存远走了两步,踢开一具尸体:“这具尸体没有穿作战服,我猜他是普通人中的异能者,这是你们口中的你们负责救的人,他因你们而死”白存远的目光转向另一具尸体:“这个也是普通异能者。”
“这个也是。”
“这个也是。”
他慢慢的走过所有的尸体,也看清了这些人裸露在外的细小的伤口。如他所料,这些人无一例外都被感染了。
白存远停下,鹿眼盈着笑意,他在一具具尸体中央摆出一个绝不适合现在露出的表情,那是个很平静很轻的笑:“你们活下来的这十个人,没有一个是异能者,异能者全死了,为什么?”
他停顿一下:“让我猜猜,是因为你们躲在他们的后面,你们是普通人,他们是异能者,他们应该站在你们前面。既然这样,你们有什么脸标榜自己是救援这些人的军人。”
“你们的兄弟,和这些普通的不是士兵的人民,不是穆澜峪杀死的,是因为你们的不作为而死的,你们没有保护他们,是他们保护了你们。”
“你们为什么没被感染,是因为你们不敢站出来,你们有什么脸埋怨穆澜峪以此求得你们的安心?”
“你们真的不清楚这些人是因为什么死的吗?”
白存远一句一句,振聋发聩。
任戈站在后面不敢出声,他看着白存远,觉得白存远身上带着一股平静又压抑的愤怒。
白存远走到穆澜峪身前,将穆澜峪挡在身后,把那些人给予穆澜峪的指责以一种更尖锐的方式还给他们。
“穆澜峪为什么要杀人,为什么在何春生话才说到一半的时候就杀人,是为了我们吗?”
“我们都是三级异能者,没人会被这些一级异能者变成的一级丧尸感染,他是看见了你们,发现这里活着十个普通人,所以他必须第一时间出手,一点时间都不敢浪费。”
“他不心痛吗,他该一边心痛一边接受你们的指责吗?”
穆澜峪安静地看着白存远的背影,沉默的男人衣衫破损,暗色的衣衫没有露出任何伤口,但应该有血。
他的速度很快,没有给那些将死之人多少恐惧的时间,没有和他们做无谓的打斗让他们在生前最后一秒还受到身体伤害,所以他受了很多伤。
穆澜峪看着白存远,心脏的悸动掩盖住了浑身的小伤口的疼痛。
他明明什么也没有说,但他的存远第一时间选择给他信任,然后自己查证,证明自己的信任没有错付,坚决地站到了他的身前。
白存远既没有盲目的信任他,也没有先质疑他让他解释。他的信任像春日干净的雨水,细密而安静,温柔而无声。
将他的那些痛苦全部裹挟入温和的平静之中。
白存远站在穆澜峪和十个幸存的士兵中间。
士兵们没人能发出声音,他们甚至没敢在白存远的平静的呵斥中低头,他们直视白存远,目光瑟缩却不敢躲闪。
白存远看着他们,他的平静下是积聚的愤怒和心疼,他闭上眼睛,仿佛感受到穆澜峪上辈子经历的一切。
末世早期,处理感染者是很重要的一环,白存远一直独行,所以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穆澜峪出手时,白存远才意识到,穆澜峪要救没有被感染的人类,就必须要处理感染者。
刚刚穆澜峪杀死何春生,白存远看着何春生嘴角的梨涡,听着他快乐的要介绍他们的声音,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痛心和无助——那是他上辈子亲手处死白执的时候感受到的无助。
数年来,他很少有这种,看到熟悉的人死在面前的感觉了。
但穆澜峪干净利落熟练地行为,和他坚毅的表情告诉白存远,这是穆澜峪在没有他的那一世里的日常。
穆澜峪要保护队伍中的人,就要第一时间处死感染者。
他是人类的救世主,他无比心软,他拯救每一条生命,但他也必须处死被感染的生命。穆澜峪会为了幸存者们甘愿雌伏于他以求换得拯救更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