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他快速松手:“抱歉,白叔,我是……”
  有人替他接过了话茬:“父亲,他是我爱人。”
  穆澜峪扭头,看见正从过道走来的白存远,和身后终于追上他的任戈。
  高层为了采光好的巨大落地窗外,林立的低矮楼层落在青年腰部以下,透蓝的天空衬得白存远身影干净纯粹。
  追在白存远身后的任戈小狗才知道白存远为什么突然起身跑出来,就因为白存远的话傻眼了:“哦莫,爹你这就当着自己爹的面儿水灵灵的出柜了?”
  白忠诚皱眉:“爱人?”
  出柜?
  这么多信息量下,任戈那句爹被淹没了。
  白忠诚不了解年轻人的新鲜词汇,但他无比确认,他这个一向懂事有分寸的长子,说的确实是“爱人”这两个字。
  白存远说自己的爱人是眼前这个挡住他打白执的人。
  而这个人……是个男人。
  白存远既已介绍他,穆澜峪自然要在“爱人”的父亲面前保持礼貌,他刻意地站直了——但他觉得自己的动作不着痕迹:
  “白叔,我叫穆澜峪,您……”
  白忠诚皱眉:“这不重要。”
  愤怒使他鼻孔微微放大,他转而看向为了让穆澜峪更好地保护他,而向侧后方挪了半步,站到了穆澜峪侧后方的白执。
  “你们的事随后再说,白执,你跟我来。”
  白执没动。
  他站在穆澜峪身后,目光落在白存远身上。
  白忠诚气笑了:“白执,很好,你打算彻底不认我这个父亲了。那我就在这里问你,你没和你哥一起回来,偷偷又去做什么腌臜事儿了!”
  在父亲眼中,他就不会干好事。白执想嗤一声,又压住了。
  他笑着,礼貌又讽刺地顶嘴:“就你能想到的事儿。”白执满不在乎:“杀人,放火,你还想问什么,我都干。”
  “白执。”白存远皱眉冷喝,白执才低头闭嘴。
  白忠诚被再三顶嘴,怒不可遏,他上前一脚踹向白执。
  白执没躲。
  在他潜意识里,父亲的打骂是躲不开的。
  就算躲了,也只能被抓回来往死里打。
  他在这人面前用任何方式表达不满都没有任何意义,只能被镇压。
  但预料中的疼痛没有来临,熟悉的画面再次出现,穆澜峪又一次当到了他的面前。
  那人黑色的背影像一堵坚不可摧的墙,白执看着穆澜峪,听见白忠诚隔着他的身体传来的暴怒地怒骂:
  “我教训我儿子你在这儿插什么手!”
  “抱歉,白叔。”穆澜峪礼貌道歉。
  白忠诚并不买张:“不要叫我!让开!”
  他吼完,就抬手去掌掴白执。
  正常情况下,碰到这个画面,傻子都知道让开或者挡一下。
  但穆澜峪没有挡,也没有躲,而是调整位置将白执护到身后。
  响亮的掌掴声在穆澜峪脸上响起。
  白忠诚收手,愤怒消散一半:“你不让开干什么?”
  “阻拦长辈是我失礼,但是,白执和我一起,没有做您所说的‘腌臜’事。”
  穆澜峪说完,白存远已到穆澜峪身前。
  掌掴外人的确是一个很失礼的行为,白忠诚一向要面子,穆澜峪一句“失礼”给了他三分薄面。
  但长子为了口中的“爱人”站到他的对面的样子同样令他不悦。
  “父亲,白执做了什么已经和我都说了。”白存远站在穆澜峪侧前方面对白忠诚。
  这是一个保护的姿势。
  他的澜峪是个尊敬长辈的傻子。
  白忠诚平息怒火,冷哼:“那我打他错了?”
  教出这么一个不孝子,胡作非为,不打死他算轻的。
  让他这样好好地顶撞长辈,他既没办法和自己交代,也没法和故去的妻子交代,更没法和那些无辜死去的人们交代。
  “您是该好好教训他们一顿,澜峪拦您是因为您教训的时间不合适。”
  白存远上前给白忠诚顺气:
  “您教过我‘卑幼有过,慎其所以责让之者。对众不责,愧悔不责,暮夜不责,正饮食不责,正欢庆不责,正悲忧不责,疾病不责。’”
  “这里有这么多人,是‘对众’;白执和我认过错,是‘愧悔’”为免隔墙有耳,白存远没说白执有弥补错误的行为:“您先消消气。”
  久别重逢好不容易见长子,白忠诚能听进长子的话,但他看了看长子,又看了看被长子称是爱人的那个男人……
  长子这些年是缺爱缺少保护,才找了这么个一根筋谁都护着的男人?
  男人?
  白忠诚头又疼了。
  “父亲,您吃饭了吗?”白存远适时开口。
  “还未。”
  “那我们先吃饭。”白存远给白执使了个眼色,白执立刻默不作声离开去找人安排早饭。
  白忠诚转身往餐厅走:“这小子倒是听你的话。”
  第128章 我们以后,一直在一起吧
  “爹,爷爷不讲理,他打澜峪哥,澜峪哥一路为了保护你和白执出生入死的,爷爷的儿子是都活下来了,他欺负澜峪哥没爹。”
  任戈贴着白存远小声抱怨。
  这滑头小子。
  白存远听见任戈嘟囔抱怨,头也不回地轻笑,任戈这么说,八成是故意要让白忠诚听的。
  任戈声音压的低,但绝对不是五级异能者听不清的声音。
  偏偏白忠诚就吃这一套,他吃软不吃硬。
  白忠诚上了年纪却依然英俊的锋锐眉目微微皱起一瞬。
  白存远配合道:“五级体异能躲开或者接住父亲的一掌很容易。澜峪不想冒犯长辈,我尊重他的选择。”
  五级!体异能!
  白忠诚走在前方的脚步一顿,但很快稳住步速继续向前。
  白忠诚是五级异能者,他深知五级异能者在末世前期的地位。
  一城之主。
  一城之主为了缓和他和儿子的关系挨了他一巴掌,也没有怨言。
  而且听那小子说,这个人一路上保护他的儿子,而自己家里人都不在了?
  一直到落座,白执把饭给他端到身前,白忠诚都在想他刚刚一不小心一巴掌扇上去的陌生人的孩子。
  白忠诚落座后,白存远跟着在他左手边落座,留下了右手上风。
  穆澜峪往那儿去。
  白忠诚见这孩子没硬要和白存远贴着,而是很懂规矩的坐在客人该坐的对面,越发觉得是自己不太对。
  白忠诚要面子,在客人面前失礼是最大的丢面子。
  所有人都坐好后,白执和阿姨一起逐个将饭摆到桌面上,坐到穆澜峪的下首。
  一行人开始食不言寝不语地用餐,餐桌上每个人的动作都很安静,任戈不小心拿叉子碰到盘子都得和做贼一样左右看看有没有人在看他。
  穆澜峪的礼节形表无可挑剔,他和白存远面对面隔着桌面坐着,一从容优雅,一严肃端正,倒是引得白忠诚失了仪态看了他好几眼。
  吃完饭,大家放下餐具。
  白忠诚用餐巾纸抹嘴:“你姓穆?你们从c城来的?”
  穆澜峪用完餐正在等候,身体微微转向白忠诚:“是的。”
  “那你的父亲,是在保护c城时牺牲的?抱歉。”白忠诚是个别扭男人,就算道歉也得和别人的儿子道歉,没法正经地对一个小辈道歉。
  穆澜峪摇头:“不,您误会了,我父亲是第一批无规则感染者。他没有活到末世正式来临。”
  白忠诚皱眉:
  “原来保护c城的穆大佬不是你父亲。”
  他说完这句话,在场的人的脸上都浮现出古怪的表情。
  白忠诚见儿子们做这种表情,无论是懂事的存远还是阴戾的白执,都以一种很古怪的眼神看着他。
  白忠诚不解:“小择留了电话在n城,n城人传信说,他们都是被一个姓穆的大佬救下的。穆这个姓氏不多见,我以为是小穆的父亲。”
  穆大佬这个称呼穆澜峪难以适应,他一向不变表情的脸浮现出些尴尬,目光不自觉地投向白存远。
  白存远笑道:“父亲,救c城幸存者的人是澜峪。”
  “击杀五级丧尸,被丧尸捅穿的人是他?”白忠诚不可置信地将目光从白存远身上挪到穆澜峪身上:“这么重的伤,还活下来了?”
  白存远想到那天的画面,面色不算好看。
  白忠诚马上推断出他们遇到了很大的困难。
  穆澜峪点头:“白叔,是我和存远一起救下他们的。”
  “他是帮我挡下丧尸爪才被丧尸洞穿的。”白执最后一个吃完饭,慢条斯理地放下餐具说。他说完话,才抽纸巾将嘴擦干净。
  白执从不屑于维护他人。
  白忠诚侧目。
  而且就白执这个性子,穆澜峪都愿意救他?
  “小穆,你不必自谦。”白忠诚说:“我的儿子是什么性格我知道,让小拾……存远去救那些知恩图报,有交情的人还好,末世的人自私古怪,存远是不屑于与他们同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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