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8章

  女人点头应道:“最关键的是,那儿的平民估计也会通风报信,毕竟她们都得靠这个园区过活。”
  她直起身,双手交错:“还需要从长计议。”
  “广队!”从玻璃门口走进来一个穿着实习制服的年轻人,她挥着手里的文件袋,“门口有人来送了个东西,说指明是给你的。”
  “我的快递?”广建义接过文件袋,找了个角落,背对着众人打开。
  有人从屏幕前探出头:“谁送的?这么放心,要是里面有炸弹咋办?”
  “李琢光送的!”实习生抬了抬下巴,“前辈还担心吗?”
  “李琢光?”那人惊讶地挑了挑眉。
  听到这个名字,桌子前的脑袋一个接一个地伸了出来,跟地里的地鼠似的。
  那人「哇」了一声:“广队,你啥时候和李琢光搭上线了?怎么都不和我们说,是不是没把我们当姐妹?”
  “去去去,别贫嘴,有这个功夫多黑几个园区的中控。”
  广建义瞥到文件袋里有一张照片,她动作顿了顿,模糊的影子都不必细看,脑海里就能想到照片的内容。
  她猛地把文件袋拍在胸口,急忙抬步走进办公室,阖上门。
  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才敢从文件袋里取出照片。她没敢将正面对着自己,所以率先映入她眼帘的是照片背面角落里的一行手写字——
  「玉玉、妈妈和巴巴!」
  她抬眸,正巧看到窗外有个背影走向停车场里唯一一辆淸剿队出勤专用车,与她合作过多次的羊曜脸上挂着她从来没见过的笑容。
  那张丢了将近一百年的照片,居然在这一天,毫无征兆的,像纸飞机一样被送回了她手里。
  她曾发过誓,把照片送还给她的人她会用生命报答。
  可那个人明知这个窗口是广建义的办公室,却还是一次头都没有回。
  第198章 黄符木箱
  屠十步的提示来得很快——
  李琢光那晚明明在睡眠舱里睡的, 却还是做了一个梦。
  一个潮湿阴冷的地下室,角落里搁着一个破破烂烂的小木箱子,有一个明明稚嫩却粗哑的声音在李琢光的耳边吹出一阵阴冷的风。
  卡着门上把手的是一把生锈的断剑, 从台阶上蔓延而下的青苔像是墙壁上长出的静脉血管, 霉味裹着一股奇异的腥味扑面而来。
  天花板四角各钉着一个钉子, 仔细看去, 那钉子上似是还用微雕刻着密密麻麻的小字。
  地上很乱, 四个角落里堆着数量差不多的金黄色稻草, 上行的台阶前摆着一盘白蜡烛, 蜡烛一长一短。
  地板是木质的,颜色是很深的黑色,看不到一点木质的纹路,连地板间的缝隙都不见踪影。
  墙上的木头缝隙更明显,大约有一指宽,里头镶满了密密麻麻的白糯米, 间或夹着几缕灰白的头发。
  小女孩站在地下室里, 头顶细细的一条白光恰好横亘于她的后颈,被她的身体截断。
  她穿着粗布的衣裳,袖管与裤管仅能遮到手肘和膝盖,裸露的肌肤上没有伤痕,只是很细,仿佛一握就断。
  她有一头杂乱的灰色头发,像稻草似地搭在肩膀上,一双血红色的眼睛在阴影里发着光。
  她身上贴满了黄符, 从天灵盖开始, 呈螺旋状布满全身,符纸上用朱砂画着诅咒咒文, 只是看一眼便让人双目刺痛。
  女孩被黄符禁锢在原地,她敏锐地发觉了「李琢光」的存在,凌乱灰发间露出半张苍白削瘦的脸:
  “救我……大人……救救我……她们囚禁我,要将我当做阵眼,复活山魈石胎……她们每夜都来给我灌符水,烧得我肚子好痛……
  “我不是邪祟,灰发红眼是天生,这一生我什么伤天害理之事都没做过——救救我——大人!!”
  “屠十步?”李琢光发现自己可以控制自己的躯体,她不确定地开口问道。
  脑海里想到的则是在幽灵船里那一场短暂的「梦境」,那个护工也是灰发红眼……所以那就是屠十步?
  不对,之前上台的屠十步是很正常的黑发黑眼。
  但那女孩却惊喜道:“您知道我?!我是——我是屠十步!求求您一定要救救我!
  “她说您会回来,您真的回来了!大人,救救我!”
  “她?她是谁?”李琢光下了两级台阶,没注意到脚下,差点被台阶上的钉子绊一跟头。
  女孩苦着一张脸:“我不知道,大人,她穿着很宽松的袍子,还戴着一个奇怪的面具,没露脸,我连她体型是胖是瘦都不确定。”
  “——面具?面具是什么样?”李琢光的记忆里闪过去了一个碎片。
  “是一个圆面具,上面写着一个「吉」字。”女孩答道。
  李琢光呼吸一滞。
  在二十部调查晒伤病时,那边反/叛/军的头领项珩有着异常熟悉的拳法,而李琢光记忆里曾有个神秘人给她带来了一个「拳法教练」……
  那个神秘人的面具,正是圆形、上书一个「吉」字。
  李琢光心里想的是屠十步在用这场梦境给她提示,她没把女孩口中的「回来了」三个字当真。
  “我要如何救你?”李琢光问,
  她在地下室里走了几步,伸手欲摸墙壁木缝里的糯米,被女孩尖声制止。
  “大人别碰!她们拿邪祟的血浸透墙壁与白糯米,邪祟的血虽是黑的,却让这白糯米颜色愈发剔透……
  “我不知她们这么做了会发生什么,但最好还是别碰。”
  李琢光点点头:“那你告诉我,我要如何救你?”
  女孩似乎在惧怕些什么,她转动眼珠,盯天花板盯了半晌,才压着声音道:“祠堂。”
  声音极轻,只剩气音:“祠堂的暗格里有用我心头血写就的一份生辰八字,要烧了那份生辰八字……
  “还有村长家的那只黑猫,它有一双和我一样的红色眼睛,要给它喂一口符水,就是夜里她们喂我的那种,但要在里面夹一根我的头发。
  “这样就好,大人,这样便能救我。”
  “除此之外呢?”李琢光又问。
  她本意是想确定有没有关于女孩所在地点的线索,没成想女孩一愣,居然让她试探出了一些别的东西。
  “如果您想保险一些,可以用羊奶先泼洒在我身上与这地上,但村中养羊的只有村长一家,她们对外乡人提防得很,不会借你羊奶的。
  “但倘若您能借到,那自然皆大欢喜。大人,你……”
  “我会尽力。”李琢光想了想,换了种方式问,“我想寻求我的队友支援,如果我要给她们报坐标,我得怎么说?”
  好像有点太直白了。
  但女孩没起疑心,报了四个数字。
  她说话的声音刚落下,李琢光眼前便开始发黑晕倒,她被睡眠舱唤醒的前一秒想的是——
  四个数字?这算什么坐标?四维坐标么?
  睡眠舱透明的舱门在眼前打开,李琢光从中坐起身,看清周围景色后,一股寒意从尾椎骨一路往上爬到后脑勺,她顿时愣在原地。
  这里是……三部当初拨给她们的临时宿舍——也就是帮助晏妙阳的那个任务。
  不对,是梦吧……是梦吧?
  四周全是黑的,没拉拢的窗帘外映入不远处璀璨的高饱和霓虹灯。
  李琢光不太确定,也不敢轻举妄动。她细细感受了一下身后的气息,确认身后没有人,才慢慢地转过头。
  还好,没出现什么惨白大脸贴面打招呼的恐怖事件。
  这房间的确与当时的宿舍一模一样,身旁属于观千剑和羊曜的睡眠舱都安分守己地合拢运行着。
  稍稍垫高点位置,就能看到她们二人熟睡的侧脸。
  她们的耳朵上戴着芮礼特制的现实锚点耳钉,她们是真的。
  见到羊曜和观千剑还可以,但要是见到死而复生的昙起云,这惊吓可就大了。
  她伸手搭上侧门准备打开,房间门忽然传来响动,解离装置好像卡住了。
  李琢光犹豫了半秒便立马躺下,阖上舱门。
  睡眠舱一旦阖上舱门进入密闭状态就会自动喷出睡眠喷雾,李琢光选了最低档,这样她还能用自己的意志力抵抗一下。
  她闭着眼睛,掐着自己的手心让自己清醒着,睡眠舱的隔音很好,只能模糊听到门口的人捣鼓了很久解离装置。
  声音停下后,应该是门开了。
  李琢光感知到那边有道身影走了进来,那人在房间里走走停停,停停走走。
  先站在羊曜和观千剑的舱室前看了半晌,然后缓缓挪动脚步,朝最里侧的李琢光走来。
  ——不知道为什么,她居然能在脑海里描摹出女人的路径。
  睡意越来越沉重,李琢光的眼皮快有些睁不开了,在昏迷的前一秒,她蓦地想到:羊曜没有耳洞,哪儿来的地方佩戴耳钉?
  刚睡去一会儿,她便又醒来了,这一次她侧身躺在一张病床上,毯子被她踢到地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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