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8章
像是只动物一样四肢着地慢慢地爬了出来。
“站起来。”李琢光短促地命令道。
怎么站?
柳一的思维体系里好像没有这一条命令,他的双腿正逐渐变成黑狼的样子,残破背心露出的尾椎骨尾部似乎有什么东西就要破皮而出。
李琢光一手抓住柳一的手臂,把他人拎了起来。
上半身起来了,双腿还留在地上,李琢光把柳一拽直松手的一刹那说:“腿用力。”
柳一用了力,然后就站住了。
他不稳地前倾,李琢光抵着他的肩膀让他站牢:“伸腿,再用力,走路。”
在李琢光简短的指令下,他僵硬地一步一步移动。
此时霍听潮才说:“来之前训练过了,可能是在笼子里关得太久,又忘了。走几步就想起来了。”
像是为了验证她的话,柳一走得越来越顺畅。一开始别别扭扭的内八变得正常了。
“给他穿防护服。”霍听潮偏了偏头,便有后勤队的拎着全新的防护服上来给柳一套上。
“他变成这样和当初那个人/体/实/验有关吗?”李琢光仰头问。
霍听潮身边的长剑虚影消散:“也许吧。”
看着后勤队检查好防护服密闭性,霍听潮先一步往外走:“跟上。”
李琢光小跑过去,站在霍听潮左侧,柳一走得慢些,但也跟上了。
*
银白色的墙壁上一字排开全是通风管道,表面结着一层薄薄的霜状冷凝物,接缝处有暗红色的锈迹,也可能是别的什么,有一片透明薄片一闪而过。
通风管道口是一张角度契合管道轨迹的病床,每一张纯白的床单上都洇着莹蓝色的人形污渍。
这个房间很大很高,大约有三十米的层高,在左侧的墙壁上贴着一个巨大的、屠十步当年设计的图标。
三人已经找了四五个这样大的房间也没有找到人,每一扇门上又没有任何标志来区分,李琢光只好一扇门一扇门这么找。
如果是人/体/实/验,那这里着实太干净了些。
她们又推开了几扇门,还是一模一样的房间。
门外走廊也是一条直行道,就跟隧道一样。
又走了五分钟,李琢光回头看了一眼背后来的路:“我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劲。”
霍听潮“嗯”了一声:“这个走廊一直在变长。”
“我有点头晕得想吐……”李琢光蹙了蹙眉,“太阳穴刺痛……”
就跟青苔城市刚落地时的感觉一样。
霍听潮停在原地看向身后走廊的尽头:“我也是。”
她身侧忽然又出现那柄凝实的剑,身体都没有动,那柄剑便往上一挑刺破虚空。
墙壁间裂开一条巨缝,然而很快,裂缝周围就生出了细长的血丝,拉扯住巨缝,宛如针线般拉拢织密。
是屠十步的异能。
李琢光记得她的异能就是控制人体以外的血流走向。
霍听潮身侧的剑接连劈下,剑光耀眼得李琢光视野发白,剑尖挑开墙壁,轻松得好像劈开丝绸。
有更多的血丝涌出,修复裂缝。
霍听潮并指,她身后便出现更多剑影,四下飞散,瞬间将周遭景色割得七零八落。
更多的血丝在同一时刻从墙缝中涌出,复原的速度更快。
七柄剑悬在霍听潮背后,飘逸的剑穗是一个扎得很结实的线球。
屠十步之所以形象暴虐,她的异能也功不可没。外界传闻她豢养人彘为她整日提供新鲜血液,好让她的异能一直处于巅峰期。
否则要是附近没有血,她空有个十级的名头也发挥不出什么。
脚下墙缝里渗出鲜血,顺着墙缝流成一条长线。
霍听潮的剑影并成一柄,被她握在手中。
李琢光那把剑「消磁」还没结束,要用只能当板砖砸人使。
柳一又控制不住地想要四肢着地,李琢光一拎他的后颈把他拎起来。
天花板上也渗出血,霍听潮身后出现一柄虚影剑,挑飞吹来的两根血针,虚影随后消散。
天花板上的血越渗越多,当挂不住的时候便下起了血雨。
血雨落地即活,长剑脱手,锋利的剑鞘劈开血雾时骤然升温,血雾散开后片刻又聚回来缠上剑身,宛如荆棘一般将长剑紧紧缠绕。
蛛网般钳住前刺的长剑,霍听潮终于抬手。
剑身震荡,血丝颤抖着一一迸裂,长剑忽而旋转,又猛地插剑入地,震断身周所有血丝。
走廊尽头的方向涌出洪水般的血流,发红发烫的剑鞘抬起浮到空中,当血流涌到面前几寸时,被横削而来的剑光劈成两蓬血雾。
血液骤然消散,走廊重新变回干干净净的样子。
李琢光狗腿地递上一张干净的湿巾。
“下马威?”霍听潮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剑鞘上凹凸不平的浮雕,剑柄上镶着一颗李琢光不认识的奇贵宝石,“这下马威真够脏的。”
她旋身,剑刃又刺入墙壁,横去撕开一条巨大的口子,眼前无限延伸的走廊开始如麻花般扭曲。
陷在墙中的剑在霍听潮手腕一转之下震碎扭曲的幻影,而四散的碎片又化作李琢光挥剑而来的残影。
霍听潮面不改色,独剑化作千万柄分身,每一柄都精准刺入李琢光的胸腹,将幻象撕碎。
“和我玩这个,你还太嫩了一点,屠十步。”霍听潮收手,无数李琢光落下时扯下了幻境的帷幕,露出了研究所的真容。
不是研究所,像是一间地下医院。
有许多戴着白口罩、穿着白大褂的人走来走去,她们看到大厅中间突然出现的三人俱是一顿,像是给这个地方按下了暂停键。
有人的手悄悄摸向口袋,却被旁边医生打扮的人拽住了手。
她的下巴朝着李琢光的方向抬了抬,「嗯」了一声,那人探究地看着她,一边收回了手。
李琢光扫视了一眼,这些人的眼睛都能和当初人/体/实/验研究所逃走的成员对上号。
柳一的身体彻底兽化,深深地弓着背,对着四周龇牙咧嘴。
屠十步从尽头的病房里走出来,拍了拍手:“好了,都去工作。”
灰发红眸的女人完全不看霍听潮或是柳一,径自走向李琢光:“我等您很久了,大人。”
霍听潮上前一步挡在李琢光面前,屠十步眯了眯眼。
“您看,您答应我的事没有做到。”屠十步慢吞吞地说,控制不住上扬的尾音像是危险的讯号,“您要怎么补偿我呢?”
芮礼从屠十步的背后走出来,手里捧着一沓卷曲的纸,她瞥了一眼屠十步,冷淡的声调在说:“有空就去再捏两个人。”
她的目光扫过李琢光却没有停顿:“而不是在这里说这些有的没的。”
“芮礼!”李琢光急急走了两步想叫住芮礼,但对方没有搭理她,快步钻进了对面的房间。
屠十步的脸色倏地阴沉下来:“什么意思,大人,您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
“她为什么要回答你的问题?”霍听潮在李琢光往前走时也一起跟着动了,这样她就能一直站在李琢光面前挡着屠十步。
她站定在屠十步几米开外的地方,视线在空中擦出火药味。
“屠十步,这么久没见,你身上的气味还是很臭。”霍听潮垂眸看向屠十步垂在身侧的手指颤了颤。
屠十步干裂苍白的嘴角勾起:“那还不是拜你们所赐?”
她转动眼珠,剃干净了眉毛的眉骨皱起:“大人,我真的等了您很久。”
她做出的表情一如那场梦里的小女孩,声调也软了下去:“大人,我一直在等您来救我……等了好久……
“地窖里……好冷啊……”
霍听潮反握剑鞘,剑柄抵在屠十步的下巴上:“省省功夫。”
屠十步笑着露出自己的虎牙,端的是一派天真无邪:“啊,我又没有在做什么坏事。”
霍听潮冷哼一声,却没有收回自己的剑。
李琢光上前半步与霍听潮并肩:“可以带我们逛逛吗?”
屠十步的下巴被剑柄挑起,她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姿势,从鼻尖看向李琢光:“不可以。”
三人身体突然被血球包围,屠十步笑着露出一口白牙:“大人,我终于等到这一刻了。”
*
连日的阴雨天让山坳坳里连空气都是潮湿的,台阶上的青苔渗出墨绿色的粘液,被一只胶鞋一脚踩爆。
“我们都翻了两座山了,怎么还没到!”李琢光恨恨把背上的双肩包扔到地上,一屁股坐在包上,揪着短袖领口扇风。
“马上就到了。”霍听潮单膝跪在李琢光面前,拿这个小电风扇给她吹风。
倚在不远处树干上的芮礼冷笑:“要是按照我的路线走,早就走到了。”
霍听潮假装没听见。
休息了几分钟,李琢光认命地再度背起背包往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