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2章

  新巧呕出一口血。
  远处蹲在墙角的李琢光用小拇指掏了掏耳朵,看向远处静止不动的四人:“她们怎么还没好啊,在等什么?”
  霍听潮看了片刻,尤其是那掉在黄土地面上的白色肉块,沉下去的地方刚好是霍听潮之前摸到有呼吸的地方。
  她与芮礼对了一下视线, 才说:“不知道。”
  李琢光扒着墙头, 远处的四个人定得像四尊石像:“她们这不会是出事了吧?”
  “……”
  芮礼对霍听潮微微摇头,大概是想要她撒谎。霍听潮没有撒谎, 但也没有回答。
  做了错事就应该受到应有的惩罚。
  这些人既然意图在这里引来些东西,哪怕是为了拍摄,那也是引来了因果。
  她人因果,霍听潮不好直接插手。
  而且这里的这套东西也有其完整的系统,霍听潮在还没搞清楚的情况下更不能直接出手了。
  “真是作孽啊……”李琢光打了个哈欠,“好困,想睡觉。”
  “那你靠着我的肩膀睡一会儿吧。”霍听潮靠着墙根坐下来,拍拍自己的肩膀,“一会儿要是有事,我叫醒你。”
  她一只手搭在地面上,掌心又感受到下午那个细微的呼吸声。
  显然到了半夜,地底下的人愈发兴奋——这里距离那个人的位置可远得很。
  她抬了抬手,最终还是因为李琢光眯着眼睛靠过来,而将手放在了地上。
  手心感受到的呼吸频率越来越高,似乎那个人也正在努力地往这个方向来。
  霍听潮另一只手食指在地上敲了敲,那人的接近停顿了片刻,转了两圈,似乎在斟酌惹不惹得起她。
  最后还是偃旗息鼓地收了回去。
  李琢光靠着霍听潮的肩膀,连日来的奔波与身体上的伤势让她很快睡熟了。
  芮礼这回没说什么,专心地探头望风。
  “你下午跟着那什么平川去找村长的时候,她们是怎么说地窖的来着?”霍听潮扭头问。
  芮礼说:“跟我们肯定没什么好说的。”她瞄了一眼李琢光,确认这家伙睡熟了,“等我们走了以后,我偷偷折返回去听到——
  “她说,这些外乡人就最爱探究别人家的秘密,真烦人。万一真被ta逃出去了,后果谁都承担不起。”
  “用你能听懂的话说的?”
  芮礼神色凝重地点头:“是,我觉得就是专门说给我听的。”
  “那不就是为了告诉你们底下关着一个人,警告你们别去地窖么。”霍听潮抬手接住李琢光睡着睡着就滑下去的脑袋,把她扶正回自己的肩膀上。
  芮礼默了默,忽然看着霍听潮笑得露出她的虎牙:“不对,你只猜对了一半。”
  “那还有一半是什么?”霍听潮挑眉。
  芮礼摇头晃脑地别过头去不肯多说:“等光光醒来再说。”
  霍听潮便也不执着了,她肩上的李琢光呼吸平缓,而手心里的那个呼吸声又一次开始蠢蠢欲动。
  “……你怎么不继续问了?”对手不再执着,让芮礼少了很多成就感,“你不想知道了?”
  霍听潮抬眸看她:“你不是说等师妹醒来再告诉我么?你又不是不肯说。”
  芮礼:“……啧,你就一点没有额外的求知欲吗?你就不怕我到时候不告诉你?”
  霍听潮毫不在意:“你会骗我,但你不会骗她。等她醒来,你一定会告诉她。只要你告诉她了,我就有办法知道。”
  芮礼:“……呵呵。”
  霍听潮背靠断墙闭目养神:“就算她真的不告诉我也没关系,底下那人打不过我,真相就不重要。”
  ——要是ta安分守己,霍听潮自然不会动手。而要是ta招惹霍听潮,霍听潮也不怕。
  芮礼冷哼:“是么?我还以为你是那种有人受了冤屈,无论如何都要替她仗义执言、找回正义的类型呢。”
  霍听潮睁眼看了她一眼,没有答话。
  手心里的呼吸声仍在不远处徘徊,ta不死心,在试探着靠近。
  芮礼看着静止不动的四人看了很久,其余托儿也都奇怪地站起来。
  有人喊了声马平川的名字,对面还是没人应。
  胆子大的集结了几个人准备直接过去看看,一边念叨着「我早说了别搞这些有的没的」,一边带上家伙什往前走。
  芮礼混在人堆里,悄无声息地在她们用木杆子戳马平川的后腰时,钻进了井口。
  霍听潮不知何时睁开了眼,但她没有回头。
  一只手贴在地面上,她感知到在十几米之外的地底,有个人形生物轻盈地落了地。
  李琢光一无所知地靠在她肩上睡觉,霍听潮低头注视着她睡觉时微微抽搐的手指,眼底掠过一丝黑紫色的气息。
  但那只是一瞬间,她握着剑的手紧了紧,那道气息应声而断。
  芮礼往井的更深处走,打开了一个锁,和里面的人说了些什么。
  霍听潮在摸到她打开锁时,就收回了手。
  过了大约十多分钟的时间,前去查看马平川情况的人慌里慌张地想把人放倒在地面上做人工呼吸,但她们就像长在地上一样动不了。
  芮礼也从井里爬了出来,她拍了拍裤腿褶皱里的青苔,肩膀上掉下去一粒白糯米。
  该咨询出马仙的盘腿让仙灵上身,该画符的画符,该念咒的念咒,注意到出现在人群末尾的芮礼,便有人拉着她的手让她来帮忙。
  “帮什么忙,这是自作孽。”芮礼双手插袋,表情冷漠。
  “那你也帮着伪造过,你介入了我们的因果,不能不管!”拽住她的人耍赖。
  芮礼低头看了一眼那人抓着她的手臂,扯起嘴角冷笑一声:“那你让缠着马平川的鬼来缠我,你看它敢不敢。”
  说完,她抽回自己的手转身朝霍听潮的方向走。
  李琢光醒了,她双手捂着脸缓神,刚才睡得太熟,姿势又太别扭,现在她腰酸背痛。
  芮礼低声说:“地窖里的那个人告诉我,她是被关在下面准备当阵眼祭祀的。”
  “什么?”李琢光猛地抬头,人霎时清醒了,“那我们——”她回过头去看到那些人仍在试图救援,离井口有些距离,但有被发现的危险。
  “等她们走了,我们就下去。”芮礼伸手拿去了李琢光脸上的一根掉落的睫毛,“那个人感觉精神已经有点不正常了,最好小心一点。”
  李琢光睡不着了,她伸懒腰活动关节,等着那些人终于放弃马平川四人回宿舍,李琢光三人跟在她们身后,走到一半时原路折返。
  草丛里的四人仍然僵直,她们维持着僵化前或惊恐或不耐的神情,脸皮与瞳孔间漏出白玉一般的光泽。
  李琢光突然笑了一下:“要是变成了真玉,这能算多少钱啊。”
  芮礼奇怪地扭头看了她一眼。
  芮礼先下井,李琢光扒着井边紧随其后。
  水井很深,李琢光扣着中央的凸出石块寻找下一个着力点,在下面举着手的芮礼不耐烦:“行了,就差这点距离直接跳下来就行。”
  李琢光低头确认了一下芮礼的位置,脚底一蹬跳了下去,被芮礼稳稳接住。
  芮礼指着地上深浅不一的水坑说:“小心,别踩。”
  李琢光看着芮礼正踩在水坑正中央的帆布鞋:“你踩了。”
  “我让你别踩。”芮礼还是没松手,“你要是觉得避不开我就抱着你进去。”
  “我行——我行!”李琢光小心翼翼地踮脚踩在水坑之间隆起的小土坡上。
  霍听潮像是轻功一样左右踩着井壁下来,落在李琢光身后两寸,踩在水坑里却没溅起水花。
  她鞋边肮脏的污水泛起一圈淡金色的涟漪,李琢光耳边忽然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啜泣声。
  井底有一条往里延伸的走道,空旷的回音里不断传出规律的水滴声。
  没有灯,尽头的黑暗仿佛永无止尽。
  芮礼从她的四次元口袋里掏出一个火把点燃,霍听潮有些好奇地看着她的口袋。
  “乾坤袋还可以缝在衣服上……学到了。”
  走道不是很长,很快就走到了头。尽头的半圆形大门上挂着一把锁,李琢光凑近看:“芮礼你是不是来过?”
  芮礼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捏住锁的指腹与上面的凹陷严丝合缝。她温柔地把锁掰开,没有把它掰碎,然后把锁放进口袋里,准备一会儿出来时再按回去。
  “来替你看情况,如果真是个危险分子,就不让你来了。”
  门里还是路,但这段路铺着青石板,墙壁上也有火把,距离很短。
  每往里走一步,水滴声就会变得越大越急促,像是一个人的心跳声在紧张与期待中加快速度。
  尽头那扇门锁得更结实,用好几条手腕粗的加大符咒贴着门缝。芮礼轻轻一推,黄符就从左边门扉剥落。
  这是一个地下室,但不完全是地下室。
  头顶的天花板木条缝里漏下一片薄薄的月光,在地下室正中央的小女孩低垂着头,杂乱头发间露出一只血红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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