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搬文阁>书库>综合其它>弄春柔> 弄春柔 第99节

弄春柔 第99节

  “君臣有别。”
  薛仪面色淡然,上回去显阳殿,她便觉妹妹皇后威仪不足,太纵容宫人。
  思前想后,还是薛柔没意识到她是一国之母,身为长姐,她也有错,理当先恪守臣礼,时刻提醒着皇后。
  薛柔阵阵头痛,长姐的毛病一时半会改不掉,也没多劝,问道:“谢寒如何?”
  “不错,”薛仪喝了口茶,“虽然笨拙,但应该很好教导。”
  纵使看不惯谢寒,薛柔也知彭城王世子擅兵法,与笨拙沾不上边。
  “这……”薛柔顿了下,“你那日见的是他本人?”
  “是。”薛仪神色不改,“放心,这桩婚事后,不出三年,谢寒不会再盯着显阳殿不放。”
  薛柔听着长姐分析谢寒性情,以及成亲后如何约束他,仿佛听天方夜谭。
  忽然,薛仪皱着眉,平静道:“怎么总走神?”
  “我一直听着。”
  薛柔反驳后,举起手中茶盏,抿了一口。
  见妹妹的反应,薛仪脸色更不好看,或许连薛柔自己都不知道,她心不在焉时手里总爱拿着什么东西。
  这是在嫏嬛殿留下的习惯,走神时只需握住笔,被先生抓住后,薛柔便狡辩:“我在思索如何破题。”
  薛仪强行按捺管束她的冲动,告诉自己这是皇后,良久吐出口气,冷静道:“娘娘今日心不在焉,可是宫中出事?”
  “未曾,劳烦长姐关心。”
  薛柔有些愧疚,她也想专注于薛仪所言,眼珠甚至一错不错看着眼前人嘴唇,可不知怎么了,今日思绪总不受控制地飘忽。
  “许是未曾休息好。”薛仪沉默片刻,“快到午时,不若一道去你母亲院中用饭。”
  以为自己听岔了,薛柔眼睛睁大,直到坐在一处,望着阿娘与薛仪,她都以为在梦中。
  简直匪夷所思。
  这两人何时能心平气和坐在一处了?
  没过片刻,薛柔便有些坐立难安,所谓心平气和,便是二人连对视也无,让一桌子佳肴味同嚼蜡。
  终于,薛仪搁下双箸离去,薛柔看了看阿娘,欲言又止,最终没问什么。
  倒是王明月,在闲叙后,看着女儿的眼睛,问道:“阿音究竟想说什么?”
  薛柔不欲母亲忧心,只说宫中有意思的事,闻言猛地顿住,怀疑自己当真没半点城府。
  王明月笑了笑,“你从小到大,痛快不痛快都摆脸上,太后还怪我总惯着你,说你在皇帝面前,都忍不住半分不满。”
  “说罢,有什么事是连阿娘都要瞒的?”
  薛柔难得在阿娘这里遮遮掩掩,最终道:“关乎国事。”
  陛下的身体,岂不就是国事,薛柔低头盯着盏中漂浮花瓣,“现下我有两条路可走,一是自己过得舒服,但——”
  “选前者。”
  未等女儿将话说完,王明月便打断她。
  “我父母已逝,兄弟各自安好,唯挂心你与阿珩,你弟弟是男儿,世道对他难免宽容些,可你不同,年幼时便因养在孝贞太后身侧,备受宗室‘关照’,此后种种更不必多提,我便格外忧心你。”
  王明月轻轻拍了拍女儿手背,“我说句旁人眼里不该说的话,只要你过得快活,其它都不要紧。”
  闻言,薛柔终于抿出一个笑,纵使心底仍烦闷,但无论旁人如何想,阿娘总归站在她这里。
  她问了问家仆时辰,听见已然未时,便打算提前走。
  “怎么今日这般急?”
  薛柔含糊道:“陛下说申时来接我,我现在不想见着他。”
  听女儿的意思,像是同皇帝闹脾气,王明月张口便想劝几句,但思及往事,索性叹口气,由着她去。
  *
  “娘娘今日睡得这般早?”
  绿云有些犹疑不定,望着早已熄灭灯烛的内殿,忍不住问流采:“究竟怎么回事?”
  “累了。”
  流采的回应一如既往简短,惹绿云撇撇嘴,转头望见远处皇帝身影,立马老实站好。
  谢凌钰进殿后听见薛柔刚睡下,放缓步子走到榻边。
  借着薄云散去,月色朦胧照进来,看清薛柔压根没睡,他嘴角忍不住翘起,伸手摸了摸她脸颊。
  薛柔睁开眼,看见皇帝的一瞬间,莫名有股恼意涌上来,察觉他手指已一路往下探到衣襟,直接转过身。
  “我累了。”
  看不清她眼底情绪,谢凌钰温声道:“可是因为朕今日没能接你回宫?”
  “下次,朕还是陪你一道。”
  少年语气轻缓,手掌抚着她后背,只当她的确疲倦,否则不会早早回来。
  但一连几日,她都说疲倦,谢凌钰终于觉得不对。
  哪怕显阳殿洒扫的宫人,也察觉皇帝心情不佳,终日噤声。
  深夜,式乾殿内几位朝臣盯着舆图,上绘有大昭与南楚交界处山川河流,及多处重镇要塞。
  在南楚的朱衣使传来消息,皇帝快要不中用了,甚至打算赐权臣九锡。
  建邺动荡波及一处重镇,把守此处二十年的大将被换。
  那几个武将活像闻见血腥味儿的鹰,兴奋不已,连续几夜在宫中拉着皇帝议事,全然没注意到皇帝日渐阴沉的面色。
  顾灵清沉默,忍不住抬眸看一眼御座上的少年,总觉皇帝脸色不好看,似乎不全因这几个没眼力见的武夫。
  快到子时,谢寒终于回过神,道:“今夜太晚,皇兄还是先回去歇息。”
  谢凌钰默然许久,方才平静道:“不必,朕今夜就在式乾殿。”
  第77章 皇帝生平第一次,有种被……
  顾灵清眼皮一跳, 心里尤为不安,难不成陛下同皇后有争执,这几日才绷着脸。
  但观皇帝神色, 并无波澜,顾灵清连忙否认方才揣测。
  子时三刻,内侍引着几位大臣去附近偏殿歇息,式乾殿内又是一片寂静。
  李顺欲言又止,想劝陛下莫要干坐着,真想去皇后那就去罢,但瞧皇帝脸色阴沉沉的, 半晌不敢开口。
  博山炉内沉水香已焚尽,李顺正要去添, 却听见皇帝起身,宽大衣袖含着怒气似的,甩到案上堆砌如山的卷宗, 发出声闷响。
  “朕要去显阳殿。”
  深更半夜, 皇帝独自赶过来, 甚至连个随从也未带,流采刹那甚至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谢凌钰看都未看旁人一眼,径直掀开珠帘,亲自点上盏灯烛,如豆火苗摇曳, 照得他脸色明明暗暗。
  他活似幽魂般站在榻边,盯着薛柔沉睡面容许久, 终于见她眼睫不自觉颤动下,便知她是装的。
  知道他舍不得搅扰她好眠,干脆阖眼, 借此推拒他亲近。
  谢凌钰脸上浮现愠怒,然而那压不住的欲念像火苗般冒出头。
  他垂眸盯着如桃花般柔嫩的唇瓣,眼前浮现她双唇微张,伏在怀里喘息的模样。
  玉软花柔,但算不上乖巧,受不住时会咬他肩膀,后来嫌他身上太硬,改成咬着颈侧皮肉,留下一枚印子。
  他白日里总觉那枚印记隐隐发烫。
  昏暗烛光下,谢凌钰突然碰了下颈侧,上面什么也没有,忽然觉得心浮气躁,俯身含住她唇瓣,却被推了一把。
  薛柔终于睁眼,没想过皇帝这么容易推开,直到起身后慢慢回过神,才注意到他沉静地看着自己,像在思索什么。
  “朕那日允你回家,可是出了什么事?”
  见她久久不语,谢凌钰心底陡然怀疑,总不能是放她回闺中居所一趟,叫她睹物思人,回忆往昔,这才不让他碰。
  谢凌钰袖中的手忽然攥紧,一个死人而已能有什么威胁,但偏偏王玄逸三个字阴魂不散。
  只要薛柔冷淡些,他便克制不住去想,她是否又在惦记故人。
  毕竟除却那个人,还有谁能叫她情绪如此激动。
  薛柔被皇帝一问,脸色也不大好看,还能出什么事,无非就是听了沈愈之一席话而已。
  既然谢凌钰也无所谓皇嗣,现在这样两全其美,他不用喝药,她更不必担心有孕。
  薛柔都能猜到,若谢凌钰知道这想法,定是怒极反笑,但她赌气一样偏要这样做。
  谁让他一声不吭让沈愈之开方子,甚至都没问过她肯不肯承这份情。
  真是越想越恼,薛柔脸也冷下来,和皇帝如出一辙板着,而后留给他一个背影,不想理会他。
  刚阖眼,她便觉得胸前一凉,衣襟被人从后扯开,紧紧锢住她腰的手往上摸索,裹着一团雪色揉捏。
  谢凌钰贴紧她肌肤的一瞬,心底烦闷被熄灭,舔吻她颈侧闷声道:“阿音,朕很想你。”
  闻言,薛柔甚至想出声反驳,他今早刚从显阳殿离去,不到十二个时辰,他语气好似分别数年。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前几日都把他赶出去了。
  薛柔睡在里侧,想避开皇帝唯有从他身上跨过去,她想起某夜情形,知道这个方法正中他下怀,忍不住咬牙。
  不过片刻,那只手就熟练褪去她身上衣衫。
  她索性转回身,见他猝不及防怔住,问道:“我不过回家几个时辰,陛下为何都要事事询问?”
  薛柔眼里恼怒如有实质,仿佛簇火苗在眸中跃动,顿了下深吸口气:“这般疑心,恐怕是以己度人。”
  他自己有事瞒着,就总怀疑她,恨不能多长双眼睛贴在她身上。
  语毕,她等着谢凌钰坦白,却见他脸色顿时难看。
  皇帝从未想过沈愈之敢违命,霎那便想到命朱衣使诛杀王玄逸,随后便否认,阿音不可能知晓此事。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