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谋略 第3节
何玉秀一阵发堵,眼中掠过一丝鄙夷和恼火,瞬即掩下,低垂了头道:“姐姐多虑了。莫说妹妹不能与姐姐比,即便能得青眼,也还是要父母做主的不是?”
“你知道就好,也不枉我素日疼你。”
“是。”何玉秀银牙一阵暗咬。
晚亭一旁看的热闹,暗自挑眉,乐个不已,浑不知两个姐姐正自着急。
晚云和晚雪急的是自己姐妹本就不精那些个琴棋书画,歌舞弹唱之事,如今要与一众千金当面比试,可想而知如何困窘了。
晚雪道:“我只会些琵琶,姐姐的琴艺颇有造诣,你我倒是可以敷衍一二,但其他妹妹们可怎么办?如何比得过她们?”
晚云蹙眉半晌道:“也只得如此,量力而为罢。”心下终不免为丢了脸面闷闷不乐。
忽听门外一女子娇声笑道:“如此好玩的事,我竟险些错过了。”一时呼啦啦进来一群人来,为首女子一张满月脸,两只黑眼珠如同黑珍珠般光彩熠熠,四下一溜,已将众人看了个清楚分明,笑道:“哟,杜姑娘和何家两位千金也在啊。各位许久不见了,一向可好?”
晚亭正在想这人是谁,却见何玉芳等人已立起身来,晚云等也站起来,对着这女子施了一礼,道了一声:“许姑娘。”
晚亭悄问身边的晚风此女子是谁?晚风诧异地看了她一眼道:“许尚书的独生女儿许婕啊,你怎么会不认识了?”晚亭心道:“我从哪里去认识?我又不是那个淹死鬼。”随口说了一声忘了,一笑而过。
众人落座,不及寒暄,就有青衣小鬟托着一盘物事随着个大丫头走了进来,对着众人施完礼道:“各位千金,适才五皇子与紫衣侯武昌伯世子已立了题目,除琴棋书画外,另增添了诗酒花茶四项,各位可以自寻对手,胜出者参与下一场决赛,最终胜出者可拥有任意选择对五皇子、紫衣侯和武昌伯世子提出一个要求的权利,只要是不过分就行。同时前三名会和优胜者的名字由五皇子亲自封了递交万岁御前。各位千金,机会可不容错过啊。”又伸手掀开盘子,露出一套绿莹莹的翡翠茶俱道:“彩头便是这套玉杯。”
晚亭顿觉自己的眼睛变得绿油油的,恨不得将这套杯子抢了。这该多值钱多有升值前景啊!
众人已经各自聪明的脑补那丫头的言外之意了。紫衣侯是谁?那是天子眼里的子侄辈红人,更不要说还有个受皇上喜爱的五皇子了。要不是早已立了太子,恐怕这五皇子未必就没有机会。最近纷纷扬扬的传言太子要立正妃了,而二皇子四皇子与这五皇子都在选妃。当此时机,忽有此一事,不由人不浮想联翩。
晚亭这里对着玉杯暗自流口水,那厢忽有人指着她要与她手谈一局,把她吓了一跳。吞了吞口水,晚亭不好意思地朝对方解释自己不会。原想着没事了,不想那个一张可爱娃娃脸的胡姓女子又要与她比操琴,还一副已经很包容她的样子。
天知道在那世,她除了在古筝上下过几分功夫,那古琴她还没摸过几次呢,哪里能会?旁边的一个名叫燕容的徐姓女子对她抱歉的笑了笑,低声制止:“真儿,不要过份。”胡氏女撇了撇嘴,总算是未曾再纠缠晚亭。
何玉芳却在一边笑道:“南宫姑娘这也不会那也不行,难不成什么都没学过?还是太蠢笨了所以什么也不会啊?这可真是如何是好,我们还等着一睹南宫小姐们的风采呢。”
人群中就有人七嘴八舌地打趣,“就是啊,这可真是让人失望了。”“你不懂,人家那叫藏拙。”“还藏拙呢,你都不知道陈大公子是为什么退的亲啊?她那拙还需要藏吗!”一阵嬉笑。
晚亭真是恼了。死捏着茶杯半天才忍住没将杯子扔到那些妆容精致的脸上。果然,贱人和长舌,任何时空都会有的产物。
看看姐妹们气红的脸,暗叹一声,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想不出头是不行了。罢罢罢,既然如此,就别怪姐给你们来个惊吓的高调!
第8章 一枝秀技惊四座
待问过晚雪的琵琶不错后,晚亭已经有了个主意。
将自己姐妹用的茶杯收拢了来,倒掉了茶水,又呼小鬟各装了半杯清水来,要了两支玉簪子,轻轻敲击了一下,只觉声音分外清亮悦耳。
众人只是好奇地看着她的举动,不明所以。
何玉芳便道:“南宫姑娘可真是别出心裁,莫非是要学叫花子上街乞讨么?”说罢掩袖嗤嗤作笑。
何玉秀摇头道:“非也。依我看,南宫姑娘这是要打算做这开山鼻祖哩。”众人也都笑了起来。
晚云忐忑不安地问:“三妹妹,行不行啊?要不还是我来吧?”
晚亭回她一个安慰的笑容,一眼也不看那些奚落她的人,头也不抬地说:“那位谁?你放心,你上街乞讨的时候我会照顾你两个钱的。还有那位,别老是躲在角落里咬人,又不是跳蚤蟑螂,难道还见不得人?还有啊,我的脾气可不好,曾有一位人教育我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要犯我,嘿嘿,小心我刨你祖坟!”
众人一片惊呆。
何玉芳姐妹气红了脸,许婕掩嘴忍笑不已,徐燕容蓦地瞪大眼睛,眼也不眨地看向晚亭,胡真儿一脸的不可置信。晚风晚芙双眼发亮,晚云晚雪差点咬到舌头,晚慧等一副崇拜的表情。
二楼的竹帘后面,上官云遥握拳在嘴边咳了几声,好不容易压了笑。云飞却趴在凉榻上笑的滚来滚去,朝阳捂着肚子,一脸的抽筋状态,对着两人不住道:“这是女人吗?你们谁告诉我,这是女人吗?”
云遥一本正经地点头:“不要怀疑你的眼睛,这确实是个女人。”就是有些剽悍,不过,他好像有点喜欢。
云飞也捂着肚子道:“是个奇怪的女人。”
楼下晚亭自言自语:“说来真是奇怪,我又没招惹谁,凭啥她们一副被男人抛弃的怨妇样子,就算是被抛弃了,我又不是她男人,又不是她爹妈,干嘛找我诉苦啊?”
众人再一次晕倒。
何玉芳险些气死了去,指着晚亭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整话来。
何玉秀努力调整了扭曲的脸部,恨恨地淡淡说道:“怪不得不会琴棋书画,原来功夫都花在嘴皮子上了。这南宫家的家教倒真与众不同,非我们这些人家能比的。”
何玉芳接道:“正是,我等千金可学不来那些个俚俗之语。若在我们家,就凭刚才这个也是要活活打死的。”说完一边不屑地瞟着晚亭等人。
晚亭大惊道:“啊呀,你家这么吓人啊?不过是句话就要活活打死,感情你家比地府阎罗还可怕!那你们之前说了那么多的有悖妇德之言,岂不是很快你们就要变成死鬼了?好歹相识一场,回头我就叫人给你们多多的准备些上路的纸钱,到那下面不愁花用。”
楼上朝阳辛苦忍笑道:“云遥,还是快点开始吧,我怕再这么下去,那两姐妹会吐血而亡。”
众人算是见识了,要论尖刻毒辣,只怕谁也不是晚亭的对手,非被她气的死去活来不可。为安全计,还是少招惹的好。
云遥对着一旁拼命忍笑的青衣丫头点头示意,丫头便领命而去。
这边晚亭见何家姐妹识趣了,便与晚雪细细研究了一番,待到娴熟些了,方放下心来。
那边众人是各凭本事,争夺魁首。一番下来,徐燕容和许婕的书画,何玉芳的古琴何玉秀的横笛胜出,胡真儿原先叫嚷着要下棋,因为费时间伤脑筋也弃了。许是天热,众人不约而同的没选舞蹈。
晚亭享受了一番视觉盛宴,谁知那何玉芳竟又忍不住犯贱地招惹她:“这些姐妹都一展所学了,不知道南宫家的姑娘们可有让我们一开眼界的?”此言一出,楼上云飞先骂了句:“又要作死呢!”朝阳皱眉道:“我要跟父皇母后说,这个女人真讨厌,我不要!”
晚亭也嘀咕了一声“贱人无敌!”也不想理她,示意晚雪开始。
晚雪便怀抱琵琶,指尖弹拨起来。一阵清扬顿挫的叮咚声想起,瞬时,众人息了声音,静静聆听起来。
云遥闭了眼,斜靠在竹椅上。
似山涧流水漴漴,似松间星光缠绵,仿佛如九天珠落玉盘,又好似静谧之夜情人的咏叹…忽一转,清脆的敲击声响起,琳琳琅琅,悦耳动听。玉的质地所特有的触觉让人仿佛置身于一片清凉世界…
晚亭心下暗叹,可惜没有箫声,否则以箫特有呜咽感会更有感觉。正如此想,只听头顶箫声骤起,赫然便是这首《琵琶茶杯箫三重奏》!
晚亭抬眼看去,对面一个白衣男子正抚箫而鸣!
众人沉醉乐中,丝毫未觉。
白衣男子对晚亭微笑示意。
晚亭一笑,原来是他!
第9章 涤尘轩情心初动
这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忘川河畔,奈何桥边死缠烂打,非要跟着她的白莲花——白秋水,那个强调他是仙的男妖精!
当初这朵花说自己附着她的躯体内是为了让她带到人世来修炼,并强调自己只会帮助她。
如今看来,倒是有没有失言。虽说不是什么大事情,不过,晚亭也从来不曾想过要借一朵花来达到自己的愿望。
在她看来,一个人若是借助非正常物事达成目的,只怕代价也同样难以承受。
是以,这朵花在她身体里这么些日子,她都已经忘了有这么号人物了。
但是,这个花也太高调了吧?难道没人说过一身白衣什么的其实是最张扬的吗?还有他这个气场,不知道会吸引很多花痴级人物么?
好在这首曲子后段全是琵琶和箫的合奏,这才没让她的胡思乱想给毁了。
而当所有人从乐声中醒来时,白秋水已经踪迹全无,只有一支竹箫静静地横在晚亭的手上,反射着平凡的光泽。
楼上传来一阵击掌声。
先前的丫头飞快地看了楼上一眼,清了清嗓子,道:“各位小姐请稍等,婢子这就去听主子的吩咐。”转身登登地上楼去了。
稍顷,那小鬟满面笑容地下来宣布许婕和徐燕容,晚亭姐妹,胡真儿,何氏姐妹以及另一位杜姑娘入了选,要进行下一场决赛。
晚雪兴奋的玉面飞红,拉着晚亭的手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些什么。
晚亭立时明白,晚雪的心只怕是也与其他人一样,盼望自己能嫁个风光体面的人家。五皇子她许是不敢想,但紫衣侯总还可以奢望一下的,再不济,武昌伯府也是非常不错的选择。
说来说去,一个个都不过是像待价而沽的物品一样,除了名与利,似乎也没了什么价值。
其实,这也不能责怪什么。在这个时代,身为一个女子对于家族甚或朝廷都不过是一个工具。
能被利用,说明你有用,才能被看得起。若是哪天你没了用处,那才真的是悲哀了。
可是自己呢?在这个局里搅和的这么起劲又有什么意思?自己与她们又有什么两样?又有什么可清傲的?
忽然之间,她有些无趣起来。
没精神地将一首《琵琶语》轻轻哼唱了出来,任晚雪自己去琢磨后,她悄悄地出了门。
沿着荷塘一路前行,晚亭只觉得昏昏噩噩,不知自己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似乎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标,并为之而努力,拼命和挣扎。
而自己呢?除了一味的想躲起来混日子,似乎毫无奋斗目标。看着别人为了前途,无论苦与乐都是那么精彩,自己却是标准的混吃等死。
心里,有一个角落空荡的厉害。
她想起了久未想过的事和人。
那一世,父母深受祖父母的影响,重男轻女的厉害,对于她这个女儿,除了给予了最基本的吃穿外,从不问她有什么心事,尤其让她无法忍受的是,当她在外受了委屈时,父亲竟然还会责骂她,让她去给欺负她的人道歉!母亲呢,就只会大吵大闹,然后骂她是讨债鬼,哭着说自己为什么生的是个没用的女孩儿。
其实她也好想要个哥哥,可以让她跟在屁股后面,帮她撑腰的哥哥。
每当看见别的女孩儿对着哥哥撒娇,她就羡慕的两眼酸疼酸疼的。等她明白她不可能会有哥哥时,她就再也没有看过那些男孩子一眼。
这种情况直到她遇上了那个人。
她曾以为纵使他和她不能成为情侣,但成为她的兄长还是可以的。谁让她舍不下那份情呢。
可谁知,他鄙夷地给了她当头棒喝。
至今她还想不通,男女之间只能是情侣吗?就不可以只是友情和亲情吗?
她只是想要一个让她累了时可以借她肩头靠靠的兄长而已,为什么就这么的难呢?
如今来到这个异世界,她已经得偿所愿了,可是,她却觉得自己的心锁住了,打不开了。
或许是那世最终的习惯了,她不再有依靠别人的任何想法,再看到对着哥哥撒娇的女孩时,她只是淡淡的转开头,暗道一声可笑而已。
于是直到现在,她也并没有与南宫兄弟有过多少话说。除了刚苏醒时,第一眼看见的是那两个容色悲戚,熬红了双眼,因她的醒来而诧异惊喜面孔有过激动,之后,她就缩在了自己屋子里,决不踏出一步。
她实在不知道该跟这两个哥哥说些什么。太长的沉默,她忘了如何去亲近自己的亲人。
上官云遥在窗前注视了那个女子良久。
他不明白怎么好好的那人就意兴阑珊了。被那些世家女子讽笑的她不是应该牙尖嘴利地乘胜反击吗?
在看了她的所有作为后,在听了她和她的姐姐合奏的那首曲子后,他就觉得之前所有关于她的说法都是胡说八道,恶意中伤。
好像还从来没有什么能让他觉得有兴趣,而她却是第一个。
是的,他,紫衣侯上官云遥终于有了感兴趣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