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谋略 第20节
平白无故的,这皇帝给三房下什么圣旨啊?又不是像她家有个做官的老爷。可想着也不像是犯了什么错,一个普通百姓,真犯了错,一个拿字就结了,怎么会这么郑重其事的?
李氏也是个聪明的,前后想了一下,就觉得应该是好事,心里想着也许是三房的姑娘被人看中了吧?也不知道是哪一个。
也不怪李氏这般想,上次去风荷园的事晚雪都细细告诉了她,对于晚亭破天荒的帮衬自己女儿,她是惊讶不已。那个说话像蚊子叫,能闷死人的晚亭还能帮衬她女儿?不要别人帮她就好多着了。她可不信。
但后来问了晚风,才知道这个她向来看不上眼的三姑娘,真的是让人刮目相看了。再一听说晚亭跟当朝的润王说过话,好似润王还蛮欣赏她的,还跟紫衣侯哥俩好的喝过酒呢!
这下子李氏惊诧的连嘴都合不上了。
想不到这个三姑娘死了一次回来,竟然变了!
一想到晚风说的那帮大家的闺秀们在晚亭手上吃瘪,李氏就想大笑。
这几个月为晚雪的亲事,她没少被那些人挤兑嘲笑,早就憋着口气了。好啊,真痛快!虽然痛快完了,她还是发愁。
可现在好了,若是南宫府能有一个被皇上赐婚的姑娘,那么说明南宫府的闺女还是被人惦记的香饽饽,晚雪也不用再嫁到远处去了。
抱着这种想法,李氏捺着欢喜与大房一起过去。及至到了,看见一大帮的官帽,倒是又吓一跳。
这,这也太隆重了吧?莫非是要给哪个皇子选妃不曾?难不成是太子?
再看看那来宣旨的太监满面笑容,跟三弟寒暄,而那些官员也是一脸的奉承,李氏越发相信是皇家选妃了。不由得嫉妒起来。
这三房真是走运了。这般好事怎就不落在二房,自己闺女身上呢?不是说上次晚雪表现的不错么?而且晚亭那丫头也没抢女儿的风头啊,怎么就不是晚雪呢?
李氏就在满心的不解和琢磨中跟众人一起跪下听了旨意,这才知道误会了。
李氏先是高兴,高兴南宫府第高了,自己再出去也多少有面子了,谁叫三房住在一起,从一个大门进出呢?更高兴女儿的亲事不用发愁了。背靠大树好乘凉嘛!
然后又生气。为什么封伯爷不是自家丈夫?南宫锦离家千里,在外做官,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浙南啊,海盗倭贼时时进犯的地方,那官能好当么?可恨京城里那一帮子嚼舌根子的,竟还笑话自家相公是“铁打的知府”!有本事你们也待那去试试?不累死你也脱一层皮!
再然后,李氏又疑惑了。
怎么这三弟就封了爵呢?不过是一个只爱轧闹猛,经常打架,不顾家,只会玩的三愣子,怎么圣旨上却说是“为朕分忧”,就“劳苦功高”,就封了爵了呢?李氏想不通。
大房也想不通。不过南宫钰到底是做过官的,仔细一琢磨就明白,怕是这个一无是处,让人头疼的三弟从前所表现的一切都是假象,是真正的深藏不露。
南宫钰不由叹息,这就是命啊!终究是亲兄弟,叹息过后就真心为弟弟高兴,为南宫府自豪。从此,南宫府也算是踏进上流交际圈了。
上次陈侍郎的大公子上门退亲的事,也让南宫锦郁闷的不行。除了暗自庆幸自己女儿早定了亲事,也恼火这个三弟的不成才,连看人的眼光都不行。人家结亲,他也结亲,人家欢欢喜喜,他就白白惹了一身晦气。尤其是人家都欺上门了,他这个为人夫为人父的,还不知道在哪里,玩的连家都忘了!
想想这些,南宫锦就恨不得找到这个弟弟捆起来打一顿才好,又直为三房发愁。一个不顶事的父亲会害了孩子多少啊!
他也怨萧墨笛。一个女人,尤其还是个长得不错的女人,你怎么就拴不住自己爱玩的男人呢?又不是有别的女人跟你抢丈夫?看着也是个温柔贤惠的女子啊,怎么就拴不住自己那个混账弟弟呢?
他是真想不明白,这个三弟小时候不是挺懂事的吗?怎么来了京城后就变了?
当初他新晋了状元,万岁也还不曾登基,私见时得知南宫府也曾是开国元勋,只是历经了两代帝王后就没落了,尤其是他的祖爷爷南宫旬,差点没把整个府第败个精光!这才万般无奈,举家回了故乡。
还是太子的建元帝听了唏嘘不已,遂求了万岁赐了他府宅,令他将全家搬来京城。
那时三弟还是个十岁的小小少年,顽皮可爱,见了人也不怕,就那么天真的跟太子东拉西扯,害他提心吊胆了一次又一次。
再后来,他去外面做官了,等再见到三弟时,一切都变了,变成了一个爱打架,爱热闹,爱玩,不回家的人。
他要做官,管不了那么多的事,就连三弟娶媳妇也是如此。好在他看见萧墨笛温婉贤惠,也就没有嫌弃什么门第高低贵贱,心里想着,只要弟弟喜欢就好,尤其是可以让萧墨笛牵绊住三弟了,他也可以放心在外头好好的做官。
怎知道,这个三弟媳妇竟是个无能的!除了给南宫三房育有子女外,对自己相公竟是无能为力,任由三弟胡闹,连哼都不哼一声!
而这个三弟也越来越浑,经常闯了祸就溜之大吉,还得家里给他善后,虽然每次都莫名其妙的解决了。
南宫锦后悔起来。早知如此,还不如不顾三弟的喜好,硬是给他娶个大家闺秀来,好歹能管住家,管住自己三弟不是?
猎户之女终究是缺了见识,终究是无法与那些自幼受训,耳濡目染礼法规矩的千金闺秀比较啊!
怪不得人常说结亲要门当户对,宁娶大家婢不娶小家女,果然是有道理的。
这么一对夫妻,可真是为三房担心,为三房的小一辈发愁啊!
每每想到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兄弟,他就脑仁疼。
第51章 心犹疑众生百态
全公公道贺完,拿眼溜了一溜南宫家的众闺女,问南宫铉:“听说南宫府有个三姑娘,不知是哪一位啊?”
南宫铉忙笑着道:“不敢有劳公公下问,正是在下的长女。”忙叫了晚亭过来见礼。
晚亭不明所以,只是大方地施了个标准的蹲礼,口中道:“全爷爷好。”
她本来是想称呼公公的,忽然想起不知道哪本书上说过,太监因为是阉人,往往心里扭曲,一个不当心得罪了,就逮着机会把人往死里整。
都说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小人报仇,从早到晚。所以这天下权力最大的地方,无论宫女太监都千万不能惹,否则,后患无穷。
其实他们也是可怜,普通宫女只要没错处,熬到一定年纪还可以出宫,返回家乡。幸运的还能嫁个好人家。而这些太监们就不同了,即使再风光,能回家去也是个残废人了。况且自小进宫,除了勾心斗角,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什么事也干不了,还连累家人,倒不如就老死在宫里。
做太监又不是个轻松的,不但要有眼色,还要有眼光,看准了人,跟对了主子。除了要伺候好主子,更得要伺候个好主子,每天战战兢兢的过,也不过就是混口饭吃,区别是吃的好还是坏而已。
普通人每天奔波劳碌,是为了自己过的好一点,给子孙多留点生存的资本。而这些太监们又无后代,死后大多一捧骨灰,甚至连骨灰都没有。纵使拥有金山银海,也带不走,所争的无非是一口气。
因为身体的残缺,其实他们也是卑怯的,比普通人更是渴望得到尊重和温暖。
想来平常人的称呼能更满足他们的心里需求吧?
更何况晚亭想着自己不过是个十三岁的丫头,虽说古时女人成熟的早,但多少还是带有娇憨之气的。又不是骂人什么的,不过一个称呼,真要不妥,就赔个罪,改了就是。谅这太监也不会说什么。
南宫铉喝了一声:“亭儿,不得无礼。”晚亭只是睁着清澈眼睛状似不解地看着父亲,似乎不懂自己哪里错了。
全公公笑着摇手说:“无妨。”眼睛微眯,看着晚亭思量。
他心下也被晚亭的一声“爷爷”弄的一怔。好像还从来没有宫外的人这般叫过他。虽说在宫里也有些小太监称他爷爷师傅爸爸什么的,那毕竟是奉承话,能有多少真心?
大家都是为了混碗饭吃的,谁不知道在这里面都是在演戏般的过日子。今天你捧我,明天我踩你,欺下媚上,踩着别人的头往上爬,就算是上一刻亲热的恨不能掏心掏肺给你的人,下一刻捅你刀子也是毫不留情,甚至更狠。
这种脑袋系在裤腰带上的生存,使他们更不会轻易相信人,但凡一句话一件事情,必定会在心里掂量个百八十遍才算完。
此时听晚亭这一声叫,心里就有些疑虑,因此也不多说,只看着晚亭,想着这个丫头会说些什么。
南宫铉轻言责备女儿:“亭儿,这是宫里的全公公,你怎么能呼做爷爷呢?快些赔个不是。”又对全太监陪笑:“小女尚年幼,我又时常不在家,拙荆又是一介内宅妇人,难免失了管教,不到之处,还请公公多多包涵。”说着又赔了一礼。
全太监见南宫铉对他执礼甚恭,便笑道:“忠勇伯太多礼了,一个孩子说的话而已,当不得什么。”又看着晚亭笑问为何叫他全爷爷。
晚亭看着他认真地说:“我爹娘常说要尊老爱幼,要有礼貌,对待年长之人要格外尊敬,慈祥亲近的长辈就要叫爷爷奶奶,然后是跟父亲一辈的叫伯伯叔叔,我见您是个慈祥的长辈,所以叫爷爷,怎么不对么?”说着眨着眼睛,一副不解的表情看着全太监和南宫铉。
全太监听了这番话,只想着是小孩子嘴里说实话,看着南宫铉不免感叹:“外面都说你南宫三房没什么规矩,其实照咱家看,那些人家的规矩不过是纸糊的灯笼,哄人的。倒是伯爷家,这才是真正的知事懂礼呢!”
南宫铉拱着手连道不敢,心里对晚亭愈发的喜欢。
全太监朝晚亭招了招手,道:“小丫头,过来。全爷爷今儿是奉旨来的,不曾带什么东西,这个手钏子就给你,权当是见面礼罢。”说着就从手上褪下来递给晚亭笑着道:“不值钱的玩意,留着玩罢!”
晚亭真就伸手接过来,仔细把玩一遍,随即套在了左手上,屈身道谢。
刚才她看过,这手钏一色的晶黄,如果猜的没错,应该是玛瑙。她早就知道这些人能拿出手的就绝不是一般的东西,更何况这太监随身携带的,弄不好还是某个大佬赐的呢。
南宫铉不好意思地道:“你看这丫头,真是不懂深浅。”
晚亭笑道:“书上说,长者赐,不可辞。爷爷是长辈,赐我东西那是爱惜,怎么可以不收?”直接就将姓去掉,叫爷爷了。
全太监更是高兴。他从小进宫,在建元帝还是太子时就跟在身边,这么多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谁见着他不是毕恭毕敬的,巴结讨好都来不及。唯独不曾有人叫他一声爷爷,宫里的那些人最多也是叫全爷爷,还是要加上姓的。况且还是带着算计去叫的,哪里及一个半大的小女孩子软软甜甜的叫着舒服。
一张老脸笑的跟朵花似的,拉着晚亭又道:“听说前几天你出了一个什么诗谜是吧?好多人都猜不出,连皇上都知道了。小亭儿,你告诉爷爷,谜底是什么呀?”
南宫铉在一旁听全太监这会自称起爷爷了,还跟自己女儿套近乎,眼角控制不住的抽搐。又听到说诗谜,还连皇上也惊动了,他竟不知道,也没听晚亭说过这事,也就好奇地一旁听着。
晚亭故意皱着眉,说:“这个嘛…我告诉爷爷,您可不许告诉外人。”
全太监忙点头说一定不告诉,又问原由。晚亭就把那天在城门口被杜若欺负的事说了一遍,当然是把自己说的很无辜可怜,就连莫问也说成是个游侠路人,因为看不惯她被人欺负,才仗义相助。说到自己出诗谜的时候更是洋洋得意,一副小女孩的样子,把个全太监哄的一会哈哈大笑说她顽皮,一会又气愤地为她不平。
南宫铉在边上听的郁闷,要不是他这段时间在家里,知道自家的这个女儿是个什么人,估计也会被唬的相信了。
杜若欺负她?就他的这个魔女一样的闺女,还不知道谁欺负谁呢!
可是也不得不说,杜若太过份了!仗着自己老爹的势就横行霸道,竟敢欺负他女儿,看来是该给杜家上点眼药。一个两个的都欺负上门了,真当他南宫铉是个软柿子了!同时他也难过。女儿有事都不跟他说,是在怪他没尽到父亲的责任,是不相信他的表示,这让他情何以堪呐!
南宫铉真想仰天长叹一声,皇上,我的形象都毁了啊,你可把我坑苦了!
晚亭这边跟全太监说的高兴,又踮着脚在耳朵边说悄悄话,还击掌起誓说保证不把这个谜底说出来。哄的全太监满面红光,笑的十分开心。走的时候,还依依不舍的。
那些前来恭贺的都是人精,一看皇上身边的太监头子这样,立即好听话跟天上下雨似的,一个劲的说,个个都说着以后要互相关照,把个南宫铉烦的都恨不得躲起来才好。
好不容易打发了这些人走了,一家人都快累瘫了。
晚亭回到内院的时候,大房二房的女眷还在。三房有喜,这顿饭是一定要请了一起吃的。
“哎呀,真是累趴了!”晚亭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长出了一口气道。一旁青莲忙给她打水洗脸,青梅就去端了茶来,青竹只站在身边嘻嘻的笑。
晚亭瞅她一眼笑道:“臭丫头,还笑呢!没见姑娘我累的够呛么?来,用你的小粉拳给我好好捶捶。”
青竹果然就给她捶了捶,一时力大了,晚亭就故意哎呦一声道:“青竹,你拿姑娘练大力金刚掌呢?”
青竹笑着,故意不使力,晚亭就又叫:“姑娘身上没灰尘,干净的很。”
青竹就歇了手,嘟嘴道:“姑娘今儿真难伺候!”
晚亭忙笑着拉了她一旁坐下,道:“好青竹,姑娘知道你累了,我给你捶捶行不?”知道她怕痒,就故意捏她的肩膀,把青竹笑的直躲,嘴里直喊“饶了我吧!”
第52章 门隔花深旧梦游
累了一天,晚亭早早睡下,但她睡的并不安稳。半夜时分,她从梦中吓醒了。
抱着膝盖坐在床上,晚亭茫然地看着窗户。
月华如水,照在纱窗上,有一种缥缈朦胧的美。
已是秋季时候,夜里已经开始变凉。坐得久了,全身都觉得凉浸浸的,有些冷。
因屋子里从不让人守夜,此时更显得空荡,屋外秋虫高高低低的鸣叫声,让夜更显得寂静。
晚亭披了衣服,下了床,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的月光。
正是月半,月色很好,风摇树影,月光就像个调皮的孩子,在树影的缝隙间跳跃的斑驳陆离。
今夜有微风,秉持着“睡前开开窗,一夜睡得香”,除非风大或有雨,窗子总是留了半扇不关的。风从纱窗里幽幽透过来,带着园子里的花木气息。
静听,似乎能听见露水落下的声音。
这般的美好家园,南宫晚亭,你怎么就舍得为了一个男人,一门亲事,一些无聊人的闲言闲语,就轻易放弃了自己的生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