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演戏这种事已经做惯,即使隔了一段时间也能信手拈来。
  要完成任务势必要在这个位面耽搁一阵,扮演原身未免束缚太多,他只能借着“成长”的理由,顺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展露自己真实的一面。
  其实一直演下去也未尝不可。但他面对的是沈亦别,不管是为了对方还是为了自己,不能始终以假面示人。
  以回国匆忙、还没来得及知会郁家夫妇为由,郁安假意要走,老家主示意他时间已晚、不必再奔波过去。
  于是郁安顺理成章地住回了老宅自己原本的房间。
  趁着郁老家主去了书房,佣人们又忙着收拾房间的空隙,郁安和沈亦别在花园里散步。
  掌心发痒,时不时被修剪整齐的指甲小心刮动着。
  沈亦别侧目看向始作俑者,嗓音无奈:“少爷。”
  郁安收敛了动作,讨好般勾了勾他的小指,“你什么时候来看我?”
  因为宋氏继承者身份的原因,沈亦别递上辞呈,卸去郁氏老宅管家的职位,专心处理那边繁重堆积的事务。
  而已经卸职太久,沈亦别自然无法名正言顺陪郁安在老宅住下。
  但他面色平静,甚至没多犹豫就给出答案:“明天。”
  郁安好奇道:“用什么理由呢?”
  沈亦别微微一笑,“陪老爷下棋。”
  叙旧、理花、谈合作,只要稍稍思考一下就能想到,登门拜访的理由太多了。
  郁安嘴角上扬,牵着沈亦别的手不紧不慢地绕过花坛,“难为沈家主费心。”
  “这不算费心。”沈亦别也微微弯起眼眸。
  “况且,”他牵紧了身边人,声音轻缓地继续道,“我也想每天都能见到少爷。”
  ……
  元旦过后又快到春节,今年郁家的年末晚宴定在郁文涛名下的一栋别墅里。
  回国后郁安出于礼貌考虑,拜访了郁家夫妇两次,都只得到两份漠然的回应,也就装作心灰意冷的模样不再叨扰。
  他没见到郁姜的身影,传闻对方是一心扑在了工作上,很少归家。
  晚宴当天,郁安收拾妥帖后就跟在郁老家主身后出了门。
  一路上他都关注着老家主的状态,知道对方的要强,只在上下车等必要时才虚虚扶一下对方。
  对于给过他帮助的人,郁安从不吝啬自己的在意。
  到了地方,几乎不需要递上请帖,郁老家主不怒自威的脸就是最好的通行证。
  过了大门就是一道装潢得体的明亮长廊。
  郁父笑容满面地迎过来,“爸,您来了。”
  老家主若有似无地点了头,“今天要辛苦你们了。”
  自从去年开了年末办宴会的先例,郁家夫妻开宴的热情高涨。这次的晚宴也是此理。
  众人欢聚一堂,虽然打着欢度佳节的名义,客气寒暄却只为谋利。
  “我和夫人倒是没出什么力,”逐渐放权的郁父笑得舒心,“宴会主要是小姜在办。这孩子很有自己的主意。”
  老家主杵着拐杖,表情淡淡的,“郁姜成长了很多。”
  得到了旧家主的夸赞,郁父脸上笑容扩大,嘴上客套说:“还差得远呐。”
  老家主没回应。
  郁父也不尴尬,抽出空闲瞥了眼老人身侧的青年。
  安静已久的郁安适时出声:“父亲。”
  第31章
  数月的时间,原本清瘦的少年身量拔高,五官舒展,逐渐长成青年的模样。
  眉眼精致却不显女气,带着一股散漫的秀气。
  郁父向来对这种文弱的面貌无感,又因为对方养子的身份更加厌烦。
  他简短的“嗯”过一声算是回应,换上笑脸扶着老家主要往里走,“来来往往的人多。爸,我先带您进去。”
  老家主敲敲拐杖婉拒了他的搀扶,抬抬下巴,“走吧。”
  郁父只能陪在他身侧,小心将老人领进去。
  郁安沉默地坠在后面,跟着二人进了宴会厅。
  大厅里灯光闪耀,长桌上酒水糕点一应俱全。
  优雅的舞曲里,男男女女有说有笑,身穿燕尾服的侍者时不时端着托盘穿梭其中。
  郁老家主一进大厅,郁家老二笑着过来接待,郁家老三紧随其后。
  礼貌地向他们打了招呼,郁安还没得到回应就被几人挤开站位。
  他保持着风度将位置让给他们。
  老家主眼神落在他身上。
  郁安对老人抿唇一笑,小幅度摇头,表示自己没关系。
  见青年用唇语懂事地说了一句“不用在意我”,老家主才收回目光,由着几个后辈簇拥,被带去了一边。
  恢复独身,郁安顺手拿了杯展台上的果酒,一面漫不经心喝着,一面寻找清静之所。
  躲清静是没躲到,只见郁夫人挽着郁姜迎面走来。
  郁安握着杯子,温吞地喊了一声“母亲”。
  现在转身离开未免落人口舌,郁夫人只能收敛笑容,“哦,是你。”
  而郁姜故作犹疑:“……郁安?”
  一段时间没见,郁姜面容上的变化不大,言谈举止却带上几分贵公子的气质。
  好歹是位面主角,他不仅有着普通人难及的外在,智力也不低,很懂如何展现自己的优势。
  此刻郁姜那双狼一样的眼睛半眯着,表现出无声的审视与嘲弄。
  郁安微笑,“是我。”
  “不好意思,郁安弟弟。我最近实在太忙了,都没注意到你回来了。”
  目光触及郁安半扎起来的头发,郁姜笑了起来,“你留了头发,我刚刚差点错认成哪家的千金小姐。”
  面对挑衅,郁安反应平淡,“郁姜先生事忙,一时眼花看错也可以理解。”
  郁姜没回应这句带刺的话,自顾自说:“这样看你像个艺术家了。你在那边学的是文学?”
  “是金融。”郁安淡淡道。
  一直淡漠地听他们说话的郁夫人皱了皱眉,立即联想到家产分割的问题。
  对方难道有这方面的打算了吗?
  她挽紧了自家儿子的手弯,看向郁安,“我记得你理科成绩一般,能学好这个?还是量力而行的好。”
  “母亲不用担心,”郁安唇边溢出一声笑,“我会努力的。”
  自己的意思被曲解,郁夫人本该恼怒,但看着青年疏离的眉眼,心中怒气忽然如流沙般散落。
  像是为了找回自尊,她刻意嗤笑道:“随你吧。”
  郁姜也似笑非笑地随了句:“加油啊,郁安……弟弟。”
  他很了解这种养尊处优的少爷,过惯了受追捧的日子,如今寄人篱下甚至要远走他乡,心中当然该愤愤不平。
  况且身份的秘密几乎已经公之于众,来自他人猜忌的目光会成为枷锁,而至亲的嘲讽必然将其一击击倒。
  但出乎意料的是,青年脸上的笑容未改,音调平缓:“会的。”
  他虽笑着,但一双黑亮眼眸却古井无波,他人的嘲讽没有引起一丝情绪起伏。
  不能看到对方出丑,郁姜略感失落,但还是摆出得体的姿态,落落大方道:“弟弟你心中有数就好。”
  郁夫人不想在多停留,转过脸对郁姜柔声说:“姜姜。李总来了,过去打个招呼?”
  清楚这是离开的信号,郁姜放开了郁夫人的手,对她眨眨眼,“妈您先去,我随后就来。”
  自家儿子人高马大,却总爱时不时的撒娇。
  郁夫人心中一软,拍拍他的手背,宠溺道:“你呀——”
  但她到底没硬拉走郁姜,只在离开前低声叮嘱对方快些过来,没再分给郁安一个眼神。
  偏爱得太过明显。
  郁安垂眸,听着郁夫人脚步声远去。
  待淡雅女士香水味彻底消散,他抬眼就对上郁姜虚假的笑脸。
  摇晃着酒杯,郁姜走近一步,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装模作样啊?郁安。”
  郁安轻声回答:“彼此彼此。”
  “不过你学聪明了。”郁姜笑容发冷。
  郁安弯起眼睛,“怎么说?”
  黑曜石般的眼眸弯成月牙形状的时候不含算计,显得干净又单纯。
  郁姜撇开目光,在心底骂了句“娘娘腔”,又不甘示弱地回视对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
  郁安收住笑,将手里的果酒搁在了一旁的桌子上,“我听不懂你的意思。”
  郁姜眯起眼睛,正想再敲打这只不知好歹的占巢麻雀一番,忽然听见了临近的高跟鞋踩地声。
  他看向声源,英俊的脸上轻蔑一扫而空,浮现出温柔的笑意,“阿言,你来了。”
  变脸的速度连郁安都要自叹弗如。
  “嗯,没来晚吧?”
  清脆动听的女声从身后传来,郁安挑了挑眉,转身看过去。
  五官明艳的女人快步走来,天蓝色的修身礼裙衬得她身姿曼妙,颈脖处搭配着恰到好处的饰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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