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至于对方最后是死是活,就全看审讯者的心情了。
薛无折躲过冥霜法相的一击,又避开了脚下的一道生死阵。
他刚要继续疾行,忽然折身回剑,斩落了迎面而来的一道灵矢。
顺着箭来方向,他看见了远方那众愤愤不满的玄光宗弟子。
徐关冷眼与薛无折对视。
“私藏逃犯,叛逃师门,而今又夺宝毁阵,酿成大祸。薛无折,要想活命就束手就擒,我会携你回宗领罪。”
薛无折笑得很好看,“徐……师兄?竟是你领命北上,还带了些未出远门的小师弟,看来玄光宗真是无人了。”
徐关冷嘲:“狂妄至极。”
所有与薛无折打过交道的玄光宗弟子,都是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无折师弟向来温和有礼,从没听他用那多温柔嗓音说这样的刻薄话。
如此,竟与曾经的郁安仙君有几分相似了。
且不管这些人是何反应,薛无折奚落了一通,身形一动,又闪开数十丈,完美地错开了一道剑雨阵。
纵使他移速飞快,仍躲不开身后紧随的百丈高的金色法相。
看他还有余力插科打诨,冥霜谷主冷哼道:“不知死活。”
他不再拖延,双手结印,凝出一个繁杂的法阵。
冷光骤现。
手掌大小的阵法落下之时,已经变得沉重如山,让已经踏出谷门百米之外的人难以闪避。
薛无折被直接压进了结霜数尺的冻地里。
他唤出不止一件防御法器,以震碎神器为代价,才堪堪留下一条性命。
渗出的鲜血染红那片雪地,薛无折指尖一动,重新攥紧了剑柄。
高空之上,冥霜谷主垂眼低叹:“若你此刻交出吞星珠,我会让你死得松快些,薛无折。”
这句垂怜般的施舍与一路上郁安越发着急的呼唤重叠。
“薛无折。”
“薛无折!”
“你怎么样?还能站起来吗?”
灵戒闪着微光,薛无折咳出一口血,衣袖一垂将其遮挡,而后撑身而起,撑剑迎敌。
冥霜谷的一众弟子也追上来了,远远坠在玄关宗的人身后,或是画阵或是丢符,忙得不亦乐乎。
又一次将薛无折压入冰地数尺,冥霜谷主随手丢下一个束缚阵,将这人困入方寸之地。
数不清的金色枷锁延展而来,要将那四肢囚住。
薛无折斩断所有枷锁,抬剑接过徐关打下的无踪剑法,被几道夹杂的灵力震到法阵边缘,瞬间就被光罩弹了回来。
光罩闪着雷电,将脊背烫得焦黑。
薛无折按住胸口,唇角溢出血痕。
到了绝境,他的眼眸都还是漆黑的,像是神地暗夜,神秘而危险。
这位名扬天下的无折公子分明已经被打得没有翻身余地,白衣染血,脏污不堪。
他却还是笑着的。
冥霜谷主再次掷出一掌。
薛无折以剑相抵,发丝衣袂都被狂风刮得飘飞不止,被再震退到电光闪烁的法罩上。
皮肉被震得发麻,他撑剑稳住身形,再抬头时,弯起的眼眸透着股疯狂。
“今日若我不死,来日必当千百倍奉还诸位恩情。”
冥霜谷主面无表情道:“死到临头,还要逞能。”
周身灵力磅礴,金色法相掌中化出一道冰蓝剑枪,长枪翻转,夹杂着霜寒紫电。
法相垂目看向薛无折,动作已经杀意毕露。
下一刻,冰蓝长枪从云端掷下,所过之处留下一片白雾冰霜。
冰霜遇水,结成白雹,砸落地面。
薛无折被整齐划一的束缚阵法困住,指尖微动,手中长剑铮鸣,战意冲霄。
又一次震开周身束缚,他抬剑欲挡,却察觉内府空寂,灵力已经被阵法吸食殆尽!
薛无折抬头,长枪已近在眼前。
在长枪扎入胸膛的前一刻,一双修长纤细的手握着了枪身。
紫蓝相间的枪身,衬得那只手格外苍白。
原本势不可挡的长枪竟被这样一只手轻轻握住,不能再前进分毫。
薛无折睫羽一动,对上了郁安平静的视线。
第155章
郁安手臂后撤,那根势如破竹的长枪温顺至极地回退。
被掌心温度一烫,如沾水纸雕,片片溶解,最终化成无限霜花飘落大地。
有一片雪花被寒风吹到了薛无折虎口。
他低眸瞥着那片雪花,霜花化水,顺着肌肤滚落。
郁安怎么会冲破灵戒封印?
一个修为尽废的人,体内竟重新翻涌起蓬勃的灵力。
灵力的外溢程度,叫旁人都觉出异样。
是因为什么才会发生这样大的改变呢?
答案只有一个,是吞星珠。
郁安用了吞星珠。
时效未过,那张木讷平凡的脸却已消失不见,重新露出五官本来的清艳来。
薛无折没看郁安的脸,目光下移,落到了对方平坦的小腹上。
郁安召出神兵匕首,猛然刺入束缚阵法的核心。
匕刃翻转,浩瀚灵力注入,阵法如镜碎裂。
做完这些,他站直身体,望向了空中的冥霜谷主。
“别来无恙,冥霜谷主。”
冥霜谷主皮笑肉不笑,“不知郁安仙君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郁安莞尔道:“谷主年事已高,兼顾不得也是情有可原。”
他轻飘飘的目光扫过来,徐关喉头一紧:“……宗门逃犯,还敢造次?!”
不是说不可一世的郁安仙君在地牢里饱受酷刑吗?为何对方体内修为不减反增了?!
这浑厚的灵力,一定不止元婴后期。
难道在无人知晓的时候,郁安已经顺利突破了?
郁安笑容消失了,“慎言啊,后生。若你想被我教规矩,便只管来。”
没人想被郁安仙君亲授规矩。
可同样的,徐关也不想在众师弟目睹下驳了面子,于是当即砍出一道剑光。
然后被郁安甩袖打了回来。
剑光增长数倍,划破了徐关衣角,聊以震慑。
郁安挡在薛无折身前,看向冥霜谷主,“谷主缘何对我这小徒穷追不舍?联合整个宗门的人一同围攻,以多欺少,当真是为老不尊。”
冥霜谷主法相未收,面对夹枪带棒的质问,额角猛跳。
他维持着语调平稳:“薛无折窃取我宗至宝,就是千刀万剐也是不为过的。”
郁安弯唇一笑,“我的徒弟,何须你来定罪?”
说这话时,他眉眼间肆意如初,像是从未被人苛责打压。
可如今对方获罪后任人摆布的事,几大宗门的宗主也略有耳闻。
不可一世的郁安仙君,成了可怜的落水狗。
要算恩仇,就全凭各方修士的良知了。
与郁安有过旧怨的冥霜谷主自然不会放过此人,只是这人今日状态不退反进,倒叫人看不出深浅了。
郁安当然知道冥霜谷主是还在观望,姿态仍旧从容。
“你说我徒弟偷你至宝,可有凭证?凭着一己之见便合众动手,将小辈打成这样,未免太过了。”
说着,他回瞥了薛无折一眼。
薛无折染血的面庞俊美如旧,眼眸低垂,以剑撑身,像是在勉力战立。
见到他这幅半真半假的可怜样,郁安撤去视线,再看向冥霜谷主时目光已经冷了下去。
“薛无折擅闯禁地,盗我谷中秘宝,以至护山大阵失效,造成冥霜谷大乱……”
谷主笑得牵强,“这是所有弟子有目共睹的,还要什么证据?郁安仙君就是想要为徒弟开脱,也要讲讲道理。”
郁安甩刃斩去了一条自地底缠绕而来的符枷,冥霜谷的人趁着两方交谈,竟还在悄无声息布阵。
“不讲道理的人是谁?”
郁安后退一步,扶住了薛无折的肩,对方本在勉力支撑,此刻眼皮一抬,突然看了过来。
郁安接收到他过于幽深的眼神,却不予回应,自顾自与其他人对峙。
冥霜谷主略微抬手,对着谷中众人做了个“不要妄动”的手势,这才重新看向郁安。
“郁安仙君,偏袒也需有度,众目睽睽,你又该如何给我们交代?”
虚空法相澄明,在灰白雪天也闪着金辉,乃是无声的威慑。
郁安沉着至极,“谷主这是一口咬定时薛无折做的了?若查出不是他,你又待如何?”
冥霜谷主冷哼,并不对这个假设予以回答。
郁安笑了,“既如此,那便搜吧。”
话音落下,他将薛无折右手执起,指尖在那轻透的灵戒玉石上一点。
灵力宛如滴水入海,轻易破开主人禁制,将戒中光景呈现在众人眼前。
“我徒弟身上就这一个储物灵戒,多年随身携带。就算真拿了什么至宝,在他身上寻不到,也只会放在这里。”
“薛无折月朗风清之名太甚,诸位都该有所耳闻,竟还这样不依不饶诬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