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薛无折尽职尽责扮演着愚忠的徒弟,在云磷来只站在一旁,神色平静如水,让偷窥的沙狐胆战心惊。
  云磷隔几日便来,心思也从不遮掩,不仅关心郁安的衣食起居,变着花样将寻来的奇珍异宝捧到他面前,到后面还提起了学剑。
  “云磷虽是法修,却也向往剑术,无奈天资愚钝,始终不得要领。仙君年少成名,造诣颇丰,但求仙君指点。”
  “已成往事,而今不过残躯一具,修为不复,恐怕不能抵过少门主一剑。”
  “仙君说笑了,修为不复,剑意仍在,云磷只求仙君不吝赐教。”
  郁安提剑施完一套玄光剑法,起势如涛瀚海,收势轻若绒羽,剑意撼木,叶散如雨。
  云磷眼眸晶亮,拍手称奇。
  “仙君风采依旧,云磷好佩服。”
  借着学剑的由头,云磷几乎日日都来。
  他修的是法道,对舞剑弄枪之事不甚在意,但借此机会与郁安相处也乐此不疲。
  郁安见他并不是诚心想学,便只指导基础剑法的招式,不细讲剑道,亲自演示的时候更是少之又少。
  到后面,云磷得了趣,倒真学了起来,请教的姿态认真了许多。
  郁安也用心教他,凡有疑惑皆会解答。
  薛无折的反应很奇怪,不去找线索,只一个劲地盯着二人相处。
  在郁安又一次束发之时,这人终于挡在了他身前。
  “这么认真做什么?难道师尊是想假戏真做了?”
  郁安不想理会他莫名其妙的问题,将头发束好便提剑往院子里走。
  才走出两步,就被薛无折追上来。
  “师尊言传身教,剑术教得真细致,难道真把未来的沙华门主当做门下之徒了?”
  这人说话一贯夹枪带棒,郁安全当听不见,兀自往外走。
  近来云磷送来的灵植长势不错,枝繁叶茂洗去了干燥北沙,灵气氤氲,清雅脱俗。
  郁安的目光没在灵植上停留,加快脚步要走却被薛无折执住手腕。
  “师尊今日也要教他学剑?”
  郁安转身回望,不太明白他为什么明知故问。
  薛无折摩挲着他的手腕,语气幽微:“郁安仙君,我才是你的徒弟。仙君厚此薄彼,实在不公平。”
  “比起公平,我想你该清楚一件事。”
  郁安挣了挣手腕,意料之中没成功挣脱束缚,心平气和起来。
  “眼下所为不过是形势所迫,我没心思与你玩笑。且自拜师以来,我教你的东西很少,你心中也从没将我当做师父。我们的师徒关系从来都有名无实,所以你要求的公平,我实在不明白……”
  “不明白?”
  薛无折笑了,霜雪般的目光由郁安轻蹙的眉头,移到他透澈的眼睛,五指抚上那莹白的侧脸,轻慢地刮蹭着。
  “怎么会不明白?师尊分明最明白……”
  郁安眉头皱得更紧,正细想着他话里的意思,忽觉唇上一痒。
  是薛无折指腹在按。
  郁安去捉他的手,被轻易避开。
  薛无折又蹭了一下郁安的侧脸,亲呢地叫他:“师尊。”
  郁安想偏开脸,但却被牢牢捉住下颚不能移动分毫。
  “够了——”他说。
  薛无折没有回应,直接吻上了他的唇。
  这个吻直白至极。
  没有任何试探,而是长驱直入,唇舌交缠。
  湿滑软绵的触感引来了郁安的反抗。
  但他很快感知到体内灵力向外的流动,挣扎的幅度渐小,本来推搡肩身的手慢慢揪住了对方的衣襟。
  不是亲吻,只是疏通灵力。
  他如是告诫自己,然后感到薛无折揉着他的后颈,吻得更深。
  呼吸被侵占,属于另一个的气息填满口腔。
  雪落空山,水满池塘,亦复如是。
  灵力吸到最后,郁安身体绵软,将薛无折一推,示意他适可而止。
  薛无折又在他唇上咬了一下,将无力支撑的人抱进怀里后,这才漫不经心抬起眼睛,隔着掩映灵植,看向了不远处僵成木头的云磷。
  唇角一扯,绽出了一个恶劣又肆意的笑。
  第171章
  满是恶意的笑容唤回了云磷的神智。
  他眼眶通红,毫不犹豫挥剑砍了过去。
  破空声传来,薛无折揽着郁安轻易躲过,衣决如云,像只衔枝雀燕。
  郁安找回气力,提剑扫开了云磷紧随而来的剑尖,将薛无折往身后一拍,以防这人碍事。
  看着那双水光潋滟的眼睛,云磷身形一僵,“郁、安仙君……”
  他的视线射向薛无折,“这混账罔顾伦常,仙君为何要护着他!”
  被他剑指的人乖顺地站在郁安身后,掀起眼帘淡淡看着他。
  云磷险些被这人无耻的模样气得吐血。
  夹在二人之间的郁安觉得头疼,但回答时还是实话实说。
  “他不是那个意思。”
  频繁用剑,即使不调动体内灵力,也会让难免会有自然运转的灵力冲刷经脉,若无疏解只会有害无益。
  所以某种意义上而言,薛无折是在帮他。
  虽然那点凝涩的灵力身体本身也能消化掉就是了。
  云磷显然不信,握剑的手都在抖,“为什么?这孽徒分明……分明轻薄于你!仙君为何还要替他辩白?”
  郁安被他怒其不争的语气弄得头更疼了,“不是……”
  “那是什么?仙君莫要被此人蒙蔽!”
  云磷胸膛剧烈起伏着,眼眶越来越红,却还维持着声调平稳:“薛无折并非如面上那样纯善!这人与你同进同出护卫身侧是不是有代价?他在一直借机威胁你、做这种事?”
  话题越说越偏,郁安立即反驳:“没有。”
  “那他为什么会……”
  眼下情形确实超出郁安意料之外,但比起被无休止的纠缠,脱身的理由被递到了面前。
  于是郁安并不犹豫就抓住这个理由。
  “是我容许的。”
  薛无折睫羽一动,宛如蝴蝶振翅。
  云磷声线颤抖了:“什么?”
  “我容许他这样做,”郁安冷静地重复,甚至还耐心解释,“他没有威胁我,我和他也并不是胁迫与被胁迫的关系。”
  不是威胁,而是自愿?
  可是郁安仙君那样高傲的人,也会容许别人这样做吗?
  还是只有薛无折是特别的?
  为何会这样……
  怔忡中的云磷手中长剑落地,听见了郁安最后的结论:“我和他是你情我愿,没有强迫一说。”
  “可,”云磷被郁安笃定地视线看得心颤,艰难地找着理由,“可你们是师徒。师徒之间怎、怎能如此?郁安仙君你……莫被花言巧语蛊惑心神!薛无折他……”
  “少门主未免担心太过。”
  薛无折的笑音打断了云磷的后话。
  站到郁安身侧,皎若冬雪的青年声音柔和——
  “我与师尊的私事,为何要同你解释太多?”
  云磷执着地去看郁安:“仙君,你若有难处,只管告知我……”
  在他希冀的眼神中,郁安缓缓摇头,“你多虑了。”
  看云磷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薛无折嗤笑着补刀:“杞人忧天。”
  今日是不适宜练剑了,云磷神色僵硬地告辞,也没等郁安回应就失魂落魄地走了。
  情窦初开的少门主受到的冲击太大,一连几日都没再来。
  无人打扰,探查沙华门的事自然就被提上日程。
  在住处留了两个以假乱真的残影,又设了牵制结界,二人踏入了沙华门更深处的地界。
  再往西走罗盘指针就乱了,暗处应该设了屏蔽类的法器。
  没了指引,只能凭着直觉走了。
  有了前两次的经验,要避开各类禁制自然得心应手。
  不同点在于这个法修门派在结界阵法中加入了诸多复杂法咒,行过长廊时甚至能隐隐听到兽类长吟。
  再向西就是兽狱,漠北异兽们关押之所,若是山穷水尽恐怕就要去那里碰运气了。
  没有移灵阵法的线索,去探探小狐狸提到的神器也未尝不可。
  来沙华门也有些时日了,是时候去拜会一下沙华门主了。
  一听要去见差点把自己尾巴砍断的云思祤,沙狐直接往榻底钻。
  “我不去我不去!二位仙长哥哥还是饶了我吧!”
  郁、薛修行不过数载,被这只即将年满百岁的妖狐叫“哥哥”,真不知是喜是忧。
  它死活不出来,薛无折正要引动缚妖索,郁安止住他的动作。
  “罢了,暂且随它。”
  这狐狸身上的妖气若收不住只会惹出事端,还是必要时才带出去更好。
  薛无折接收到郁安的意思,从善如流地收了手。
  曾有龃龉,若要拜会沙华门的主人恐怕不易。
  但出人意料的,在弟子通传后,两人成功见到了沙华门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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