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竹心又让裴珩盯着三少爷,乔子舒盯昭华郡主。然后她和宋鹤鸣一起带着赵铁牛去了一个安静处。
  “识字吗?”
  赵铁牛摇头。
  “没关系,我教你一首儿歌,只是这字数有点儿长。如果你掌握了节奏却也不难。”
  竹心一边教一边拿笔写下。
  两刻钟之后,赵铁牛便能背的七七八八。
  竹心再次讲解道,“你要当成讲故事,像茶楼里的说书先生一样。若这里面哪一段忘了也没关系,把整段拿掉讲下一段。但是感情一定要饱满,拿出刚才领赏说吉祥话时的劲头来。”
  半个时辰过后,赵铁牛能完全背下,只是略显生硬。
  锣声响起,竹心把刚才的纸递给小侯爷,“时间到了,我先去拦一下,让裴六郎他们先比。你在这给小侯爷讲,注意你的表情动作。一直讲,讲到叫你们来为止。”
  竹心过去时,裴六郎和他的船员已经站在李大人旁边。
  昭华郡主只见竹心一人,便道,“刚才那小子呢?不会是害怕跑了吧?”
  竹心却一副尽在掌握之中的淡定模样。
  “既然这主意是我出的,我就让一让你们,先让你们这边比。”
  因两人可能会撞内容,且后比的因时间长有可能忘了刚才所教的东西。
  故先比的更占优势。
  “狂妄自大,那我们先来。”
  那名船员讲得是《战国策》的邹忌讽齐王纳谏。
  裴六郎确实高明,考虑到学员的文化程度不高,而且看台上不光是官宦子弟更多的是平头百姓。讲太晦涩难懂的学问不见得会被大众接受。
  而这个《邹忌讽齐王纳谏》是竹心听过讲得最好的一个,妙趣横生又发人深省。既讲了邹忌其人,又讲了当时的时代背景。
  只是这名船员有些紧张,但瑕不掩瑜。
  李大人率先称赞道,“六郎大才,半个时辰就要此人脱胎换骨。”
  昭华郡主听后更加得意,瞄了一眼竹心。“该你们了。”
  赵铁牛过来站在台子的正中间,那个位置原来是给龙舟击鼓的地方。
  赵铁牛高声喊道,“诸位,小人赵铁牛献丑了。”
  “从传说盘古开了天,然后女娲造了神仙。而炎黄战在了黄河边,才逐渐有了人烟。
  先有仓颉造字,写下了后羿射日,再有精卫展翅,说的是古人有志。
  大禹治水在何处而三过家门不入。
  因为共工的怒,断了擎天的柱,那颗通天的树,倒下成了条路。
  我们一步一步,在口中记录,当神话谢幕,真正的历史才开始拉开帷幕。”
  这位叫赵铁牛的人挺有意思,口中说的非诗非词,但朗朗上口。而且情绪高亢,人们仿佛能看见开天的盘古,射日的后羿。
  当然了,他们还不知道一千多年后这东西被称为说唱。
  竹心表示很满意。赵铁牛的气势很对,就是那种“那年我双手插兜,不知道什么是对手”的感觉。
  而这时苏娘子找到赵铁牛说话的节奏。在他每说一句话时拨动两下琴弦。让他的话更铿锵有力,却又不喧宾夺主。
  “自尧舜时到夏商,从取火又到麻桑。那年的四海八荒,到今日剩了残光。
  当最后一位人皇,自鹿台誓死不降。以尸骨铸的高墙,不过是笔下两行。
  ……
  车同轨书同文,万里长城尚有痕。那古往今来第一人,可惜了未被封了神。
  那千古一帝,已自二世难续,问那长生何意,用了举国之力。
  ……
  那玄武门外的墙,曾也有刀剑相藏,可若是没那血两行,哪来的盛世大唐。
  千古的一位女皇,谁说的不如儿郎,无字碑无字一行,问功与过又何妨
  安史乱后无英豪,不过是生死命一条,三岁孩童戏歌谣,再无人比那黄巢。”
  众人听的应接不暇,都没想到赵铁牛真从上古神话讲到了黄巢。
  黄巢此人很受太祖推崇,当年是打着替他报仇的旗号统一中原结束乱世的。就连国号大齐也是沿用了黄巢的国号。
  而苏娘子的琵琶声并未停,弹得竟是《百花杀》的高潮,嘴里念道:
  “待到来年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琵琶声停,不知台上何人说了句好,之后叫好声不断。
  竹心指着赵铁牛对台子上的众人喊道。
  “他叫什么名字?”
  众人道,“赵铁牛。”
  “记住这个名字,这个人曾经让惊才绝艳的裴六郎黯然失色。”
  此言一出直接炸场,把众人的叫好声推向了高潮。
  平头百姓谁不喜欢看小人物逆袭把备受推崇的大才子踩在脚下呢?输点银子算什么?他们才押了几个钱。
  “李大人当着大家伙的面公布胜负吧。”竹心又低声说道,“李爹爹小心,看台上也许还有东厂和锦衣卫的人。”
  李大人捏着鼻子说道。
  “竹心胜。”
  “李大人,本郡主不服。”
  可众人的欢呼声盖过了昭华郡主的怨声。
  李大人难为情地说:“郡主,您看看这是众望所归啊!”
  裴六郎惨白着脸,喃喃自语,“众望所归。”
  而竹心上前一步走到昭华郡主面前。
  “之前郡主说要帮竹心找夫婿。郡主需要嫁一个惊才绝艳的人来衬自己的身份。但竹心不需要,因竹心自己就够惊才绝艳了。”
  竹心很遗憾昭华郡主听完没有气晕过去。
  她只是吐了口血。
  “郡主,郡主。”
  庄亲王府那边乱作一团。
  竹心想得却是这kpi算完成了吗?
  第92章 语言艺术
  昭华郡主吐血被抬走了。但最吐血的还是组织赌局的庄家。宋鹤鸣押了十万两,一赔二就是二十万两。押裴六郎胜的都赔给他也是不够。
  宋鹤鸣却说,“庄家要给我十万两即可。其余押竹心胜的钱我负责给。你拿着昭华郡主的玉佩去庄亲王府上要钱吧。”
  随后宋鹤鸣又高声对看台上的人喊道:“诸位谁押了裴。大过节的宋某不能让诸位坏了兴致。”
  众人高声雀跃无不称赞小侯爷雅量。
  而三少爷也是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
  “今日高兴我请诸位吃酒。”
  裴珩却沉着脸,“我还有事,不如兄长改日再请。”又对苏娘子使个眼色。
  苏娘子道,“相公,世子夫人托我去相国寺祈福呢,你忘了?”
  三少爷一拍脑门,“对对对,瞧我这记性。那好,我们改日再聚。”
  三少爷和苏娘子走后,小侯爷说道,“七郎有事。子舒,你没事吧?我带你和竹心去琼楼吃酒。”
  他们三人同行,裴珩却跟着上来。
  “突然一想此事也没那么要紧,还是先吃酒吧。”
  乔子舒看了一眼裴珩并未多言。
  连宋鹤鸣这个傻子都看出来裴珩是故意把三少爷支走的,何况是竹心。
  见裴珩的神色竹心心里也跟着惴惴不安。
  琼楼的天字第一号房,宋鹤鸣点了最好的一桌席面。
  “今日竟然斗得过裴六郎,真是痛快。”
  裴六郎打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宋鹤鸣的童年阴影。
  乔子书也说,“词句虽浅显却磅礴让人振奋。”
  而裴珩低声说道,“这词句里大多是帝王的判词,不像是竹心这样的闺阁女子能写出来的。敢问是何人所写?”
  “怎么是别人写的?就是竹心所写。”宋鹤鸣立刻为竹心正名。
  而竹心却明白裴珩的暗示。这些帝王的判词许会犯了皇帝的忌讳。她又闯祸了,该找谁背锅好呢。
  而乔子舒放下酒杯。
  “这不是太祖所作吗?”
  宋鹤鸣疑惑地看着乔子舒。
  “怎么会是太祖所作啊?子舒,你喝多了吧?若是太祖所作,我怎么没听过?”
  竹心一拍桌子。
  “正是太祖所作,太祖托梦告诉我的。”
  裴珩眉目舒展,“原来如此。”
  宋鹤鸣:“……”
  竹心端着酒杯起身。
  “竹心敬二位兄长。”
  宋鹤鸣这时有些生气,“竹心你怎么不敬我?还二位兄长,现在坐着的明明是三位兄长。”
  他刚刚还为她押了全部身家呢。
  竹心白了他一眼。
  “你不是不想做我兄长吗?谁敢高攀您呀?还有,一会回府不出意外你又要挨打了。”
  宋鹤鸣不服,“我又没闯祸而且还赢了银子,我为何会挨打?”
  竹心没好气地说:“词是太祖作的,钱却揣到你兜里,这合适吗?”
  宋鹤鸣迟疑片刻,“那我给太祖送过去?”
  裴珩:“……”
  乔子舒:“……”
  “你把此事和宋国公说,再把你剩的银子交给国公爷就不会挨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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