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若是换了别的地界摊主也就吃个哑巴亏了。可京城的老百姓，贵人可是见多了。
听说某某高官之子根本不带怕的。在旁边看热闹的人还说，四品官不算高官，高官至少三品以上，云云的。
好几个小摊贩把道堵上不让那纨绔过。然后五城兵马司那群除了抓人什么都不会的混蛋，便把这一群人都送到他这了。
纨绔的爹是吏部的，能得罪吗？不能。好几家摊贩在这呢，难道把人打出去？也不能。
这活如果放到别人身上都得愁死。不过乔大人处理起来却得心应手。
乔大人把那纨绔拉到后堂。
那纨绔还很硬气，“请大人速速惩治刁民，最好给他们下大狱。”
乔大人心里翻白眼，就这货连二郎都不如。脸上淡淡一笑，“大侄子，你知道这摊贩为何不畏惧官宦子弟吗？”
纨绔狐疑地看着乔大人，“为何？”
“根据老夫的经验，他们之中应该有锦衣卫的密探。”
那纨绔听罢心中一虚，“那又如何？我姐姐还是宫里的贵人呢。”
乔大人闻言沉下了脸。
“既然如此，本官就判摊主给你赔礼道歉再赔你破了的衣服。但能不能要到钱就看你的本事了。对了，刚才听五城兵马司的人说，邢御史好像就在街边。”
邢御史？那纨绔高喊一声，“世叔救我。”
这时乔大人露出了和蔼可亲的笑容。
“你是二郎的朋友，世叔不管谁都得管你。四叔也给你一句忠告，在京城谁不是夹着尾巴做人？
前些年定北侯也是惊了马碰了摊子。当时人家二话不说就赔钱了。为这点小事落个欺压良民的名声犯不上。你说是不是？”
送后堂出来后，纨绔赔了钱，他心想连定北侯都赔钱了，他如今赔钱也不算丢人。
摊主喊了声“青天大老爷”。
乔大人拂了拂胡须，又是太平无事的一天。
这时家里的乔管家过来报信。
“大人不好了，家里出事了。”
乔大人赶紧把乔管家领到后堂。
他呵斥道，“一把年纪也不沉稳些。家里出什么事了？”
“回老爷，今早大少夫人去夫人院里请安时，吐血晕倒了。
李嬷嬷带人去宝华山请清风道长。再之后大少夫人身边丫鬟驾车出去把清风道长的徒弟如安找了过来。
最后那丫头和李嬷嬷让府里的三辆马车都随如安去宝华山，说是要接如安的师叔们。”
乔管家仿佛在背贯口，说了这么多话，之后在一旁喘着粗气。
乔大人闻言皱着眉。三辆马车能坐十多个人，请那么多道士干什么。做法事？阵仗也太大了吧。
“夫人也是的，人都昏迷了弄那么多道士有什么用？快拿我的名帖去请陈太医。”
乔管家闻言并没有动，而是脸色苍白地说。
“奴才的儿子绿水说少夫人另一个丫鬟把二少爷叫到夫人院子里。之后大少夫人出来了，奴才瞧她气色红润，根本不像生病的人。”
乔大人立刻反应过来，竹心根本没生病。清风道长和他儿子都被叫到夫人院子里。完蛋了，十有八九是露馅了。按照竹心的性子今日只怕不能善了。
“完了，完了。”
乔管家暗自鄙视自家老爷，一把年纪也不稳重些。
“老爷，还这没完……”
“那你还卖什么关子，还不快说。”
“之后少夫人、二少爷，还有李嬷嬷和夫人院子里的妈妈一起抬着清风道长出来了。”
“抬着？”
乔管家点头，现在回想那画面还是觉得十分震撼。
“清风道长坐在像观音菩萨坐的莲花蒲团上，整个人金光闪闪的如同庙里的神像一般。少夫人说，今日是道长的好日子，道长要大成了。”
乔大人的脑袋犹如五雷轰顶。还道长要大成了？他感觉他也要大成了。
“赶紧回府。”
乔大人走了两步又说，“先去大理寺把老大找回来。”
这时外面的差役进来跟乔大人说，“大人又来个案子。”
乔大人没好气地说，“让他给我等着。”
差役弱弱地说，“大人，那人不是一般人，他是……”
“爱谁谁？”他家现在更不是一般人，也许马上就不是人了。
在大理寺莫名其妙被喊出来的乔子舒听了乔管家和乔大人前言不搭后语的叙述，人也是懵的。
乔大人见状问道，“老大，你跟爹说句实话，这事你一点都不知道？”
乔子舒点头，他若知道肯定要告假回家。
乔大人在那边喋喋不休地说。
“老大，不是我说你，自古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你连家都管不好，你怎么治国平天下？”
乔子舒“……”搞得好像你管好了似的。
他们终于到了乔府。
乔大人穿着官服，脚下好像踩着风火轮，上一次这么着急还是去接驾呢。
“人在哪呢？”
乔管家说，“在湖边。”
三人一溜烟直奔湖边，然后停下了脚步。
乔府的湖不大，此刻乌泱泱的全是人。
十几个道士在湖边打坐颂道。
外面围的全都是乔家的仆妇，难怪一路之上一个人都没有。
湖里有一只竹筏，竹筏上面是一个莲花形状的蒲团。清风道长坐在上面，脸如金像，连衣服上都冒着金光。
这竹筏慢慢行到湖中间，然后松散开清风道长整个人慢慢下沉。
这时听见竹声的声音传来。
“恭送金仙。”
乔子舒闻声望去，竹心跪在最前边，双手高举。
道士们也都跟着竹心跪下，同样高举。
“恭送金仙。”
湖水只剩下一片涟漪，太阳不知何时钻进云里，云的周围被阳光镀上一层金边。
众人抬头望去，激动地说，“金仙腾云而去了。”
乔夫人脸上毫无血色，而她旁边的乔慧儿拍着手欢欢喜喜。
“腾云而去喽。”
第321章 管杀不管埋
乔大人看着忐忑的二儿子，开心的小女儿，惊恐的老婆。最后他把视线定格在一脸虔诚的大儿媳妇上。
他预想过竹心会大闹一场，但没想到是这样的一场。在他家后院的湖里把人给沉塘了。
他想报官把这个凶妇抓走，可他不敢。他就是京兆府府尹，报完官他还得自己审岂不是更恐怖？
乔大人看了看旁边的乔子舒，猛然想到老大是大理寺少卿，命妇行凶该由大理寺审，他不能越俎代庖。
“老大。”乔大人给乔子舒使了个“上”的表情。
乔子舒见了竟然后退了两步，躲在乔大人身后装窝囊废。
乔大人，“……”
这时竹心起身对周围的仆妇说，“道长已经大成，大家都散了吧。”
此话一出，乔夫人如释重负，带着两个女儿跑得比兔子还快。乔慧儿还想在湖边多待一会，还被乔夫人打了一顿，最后由李嬷嬷扛着走的。
那十多个道士并没有起来，还坐在湖边诵经。
乔大人看着阖家上下没一个人能靠得住，只好硬着头皮往前上。
“老大媳妇，之后有什么章程？”
竹心没回答他，而是对旁边的如安和乔二郎说。
“我这人做事一向管杀不管埋，之后的事你们看着办，现在绑着石头肯定是沉底了。如果一直不捞出来，没准过几日他就飘上来了。”
乔二郎抿着唇，他再也不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混世魔王了。他就是一个乖巧听话的小弟弟。
乔二郎带着哭腔说，“嫂子，我……”
而这边的如安迅速回答道，“少夫人放心，等天黑了，我和师叔们会将师父的肉身带走安葬的。”
肉身，这话说得多艺术。
乔二郎仿佛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
“有劳如安道长了。”
乔大人看着这一切更懵了。那十几个道士就坐在旁边听着管杀不管来的话，也无动于衷。
在京兆府里这么多年，什么凶杀案乔大人没见过。凶犯和被害人家属一个负责杀一个负责埋，如此和谐，他还是头一次见。
这时竹心仿佛才看见乔大人一般。
“爹，您怎么这么早就回府了？”
“我就是想问问您有什么章程？”
乔大人抖个不停，生怕竹心一个不高兴，让他也成了大罗金仙。
竹心拿着帕子擦了擦嘴角。
“什么章程？我一个妇道人家哪懂这些？儿媳都是听二郎的。”
这个时候乔二郎也不敢反驳，他只能看着父亲一边点头，一边用眼神摇头。
竹心又问道，“爹，您还有事吗？若是没事，媳妇要回院子里歇着了。”
乔大人一边说，“没事没事，快去歇着吧。”一边给乔子舒使眼色，让他跟着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