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章

  竹心突然想起那天她被王远故意带到淮阳茶馆看见“私会”的张五娘和乔子舒。
  在知道子舒差点被人灭口,竹心想不如趁机和离,然后让子舒外放出京。
  乔子舒却说,徐三爷可能也想外放出京,若京城突然有这么多人都调到江南反而容易打草惊蛇,不如来一剂猛药。
  当乔子舒带着挣扎说出“出家”两个字时,竹心双手鼓掌直说“妙”。不愧是乔子舒,果然兵不血刃。
  竹心当时拍了拍乔子舒的肩膀安慰他,她说,“等我们赢了,我也剃个光头陪你。到时候我们一起等头发长出来。”
  乔子舒豁然开朗,头发、名声仿佛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那时的竹心双手环胸故意逗他,“不过,如果上辈子你真是大反派怎么办?”
  乔子舒双手合十,“那我现在放下屠刀也不晚。”
  那时的竹心眼睛突然酸涩起来。
  “我们都是过命的交情,要是上辈子真是你赢了也就罢了。只怕……”
  那个竹心没参加过的上辈子,那个宋鹤鸣记忆中早逝的魏永贤其实一直蹲在暗处,一个又一个吞吃掉那些可爱的人。如果最后的最后乔子舒也没例外呢?
  那将是个怎样的世界?
  这辈子会有不同吗?
  就在竹心迟疑时,乔子舒说,“那就新账、旧账一起算算。”
  “子舒,你说我们会赢吗?”
  竹心突然问了句这么没出息的话,她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乔子舒很认真地回答道,“我们不一定会赢,但绝对不会输。”
  竹心立刻明白“不一定会赢,但绝不会输”的意思。乔子舒会不计任何代价拦住魏永贤的去路。
  她,关竹心亦是如此。
  “如何?”
  魏永贤说完之后盯着竹心的眼睛等着她来评价。
  竹心又拿了一块糕点放在嘴里,十分认真的说:
  “确实非常缜密,它的香浓程度直达你的上颚,有一些糕点的甜只停留在你的舌苔上。它的奶香让你的口腔、包括你的鼻腔都弥漫着香浓的味道。”
  魏永贤,“……”
  魏永贤皱着眉,他不知道竹心在说糕点,还是在说乔子舒。虽然他不知竹心在说什么,但他能感觉到竹心的深刻和得体。
  魏永贤更猜不透她了。
  竹心其实已经心乱如麻,不过她现代的知识储备量足够她在魏永贤面前搞一辈子抽象。
  抽象过后,竹心的心渐渐平静,乔子舒那么厉害,他说魏永贤赢不了那肯定赢不了,他说他们不会输,那肯定就不会输。
  屋里沉默好长时间后,魏永贤指着桌子上正中央的那道汤,强行cue流程。
  “你看这道汤如何?猜猜这汤叫什么?”
  竹心起身,用汤勺盛了一碗。
  “鲍鱼、鱼翅、鸽子蛋这不是佛跳墙吗?”
  魏永贤指着汤上面两只栩栩如生的仙鹤。
  “你怎么不说还有它呢?”
  “这萝卜怎么了?能吃出人参的味吗?”
  “这道菜叫鹤鸣九皋。此名出自于诗经,意思是说鹤在湖泽的深处鸣叫,声音也能传播的很远。竹心,你听见鹤的鸣叫了吗?”
  “我只听见二舅的鸣叫了。”竹心一边喝汤一边说。
  “竹心,你来庄子上这一个多月西夏发生了很多事。夏皇于正月十五驾崩,庙号景宗,如今没移太后扶其子李天作登基。”
  看来元宵节对于夏皇来说是个劫啊,侧面说明那个天灵散的存在,夏皇就算不被废太子所杀也命不久矣。
  竹心擦了擦嘴,“西夏的事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你别急,马上就有关系了。因为你的缘故徐家不趟这趟浑水了,徐世子不再查江南水师的事并请旨调到龙州。只是没想到被皇上驳回,又派鹤鸣去驻守龙州。”
  魏永贤脸上挂着笑,好像拿着一把钝刀一点一点在竹心的心头刮下去。
  竹心强撑着不被他打乱节奏,心想魏永贤这个贱人最好别落在她手里,不然她也能想出一百种让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法子。
  “那又如何?如今西夏小皇帝刚登基,政局不稳。这时候不是最太平的时候吗?”
  “大家都是这么想的,若反其道而行不是更出其不意吗?”
  “那又如何?夏景帝在时夏军都不能赢。夏景帝驾崩,夏军无强将,就算打起来他们也毫无胜算。”
  “如果有良将呢?如果那人不知道累不知道疼呢?你说伤还没好全的宋鹤鸣会不会是他的对手?”
  三月初三,龙州
  “报,将军洪州告急,西夏军从贺兰山翻过来打到洪州了。”
  宋鹤鸣听罢皱了皱眉,西夏若是打过来一般都是先取龙州,若是从贺连山翻过来那就是到了洪州的北面。
  这个打法,他只见过一回,是在上辈子。
  宋鹤鸣心中忐忑,却没有半点犹豫。
  “点五千骑兵随本将军一起支援洪州。其余的将士留在龙州待命,防止夏军声东击西。”
  三月初五,宋鹤鸣到了洪州,洪州伤亡惨重,不过幸好主将死守,未被攻破。
  洪州主将看见宋鹤鸣就像看见了救星。
  “侯爷,您怎么来了?您的伤不是还没好吗?”
  “叔,我的伤早好了,只是这次带的兵不多。”
  宋鹤鸣有些不好意思,洪州主将表示理解。
  “叔明白,龙州肯定更要紧。”
  宋鹤鸣又问道,“叔,如今西夏主将是谁?”
  “是我们不熟悉的人,原夏宫的禁军统领,叫米擒阳。”
  第441章 暴风雨的前夕
  三月初十,万宁别院
  竹心又喝了一口汤,“二舅,这汤的味道略显寡淡,还有别的硬菜吗?”
  魏永贤,“……”
  竹心没破防,魏永贤倒先破防了。
  魏永贤阴沉着脸说,“别急,等我大事成了,收拾了徐家满门,你该满意了吧?”
  竹心又喝了口女儿红,还大声地吧唧嘴。
  “二舅,说话就说话呗,怎么还急眼了?我是说怎么没有王远的菜?难道他上不了桌?”
  “王远?”魏永贤看着竹心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你还寄希望在王远身上?王远就算再犯傻也不过想护你周全,他绝不可能站在你们这边。”
  竹心瞟了魏永贤一眼,仿佛已经胜券在握。
  “这有什么?春猎的事他又没参与,等剿灭了你们这些乱臣贼子,他就是功臣了。而且他一个太监都做到东厂督主了,你们还能许诺他什么?”
  魏永贤饶有兴致地看着竹心。
  “他自然有把柄在我们手上,有见不得光的事不能让别人知道。”
  而竹心却不以为然地说,“别搞得这么高深莫测,不就是他的身份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魏永贤愣了一下,脱口而出。
  “他告诉你了?”
  随后魏永贤就冷静下来,他险些又上了竹心的当。
  “不,他不可能告诉你,你又在这儿诈我了。”
  竹心学着魏永贤之前的样子,提着酒杯晃了晃。
  “二舅,你可能忘了,我可是去过天玑阁的人。王远的事我早就知道的一清二楚。”
  魏永贤却冷笑一声,“你不可能在天玑阁看得到王远的事。”
  魏永贤的话很有意思,他不是说天玑阁里不可能有王远真实身份的卷宗。他说的是你不可能在天玑阁看到王远的事。
  换句话说天玑阁有王远真实身份的档案,但这份卷宗以前的老登不知道,现在的景兴帝也不知道。还成了魏永贤控制王远的把柄。
  竹心再次想起天玑阁那个轻而易举掉下来的匣子。她这个人出的差错不多,天玑阁算一次。
  好奇心重是她最大的弱点,不过错了就错了,她也没有多懊悔。
  只是天玑阁那局,一开始她以为这是老登不想让她去辽国演的戏,后来她认为这是王忠给她安排的杀局。
  现在竹心才明白那不是给她安排的杀局,那是给裴太师和王忠安排的杀局。毕竟上辈子没有她裴太师也暴毙了。
  所以天玑阁里老太监是魏永贤的人?
  如果真是这样,天玑阁有多少秘密,这些秘密又能控制多少人?
  竹心的心一颤,装成泄气的样子趴在桌子上。
  “都被你发现了。”
  魏永贤松了口气。
  竹心又突然在椅子上坐得笔直。
  “就算没有王远,就算我赢不了,但你也不一定能赢。还有陛下呢,我虽然烦他,但不得不说他入朝听政这么多年,够敏锐。如果他知道我的侍女和乔子舒接连出事,说不定就怀疑到你头上呢。”
  魏永贤的脸上还带着笑容,但笑意不达眼底。
  “那又如何?他不会有机会知道了。”
  这时外边有人进来,“主人,汴京相王的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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