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喻观寒是不是拜托你看住我?”
  “诶?”
  答案昭然若揭。
  “其实吧,也能理解,你刚下山,对整个世界一窍不通。要是再因为鲁莽犯错,未来肯定是要后悔的,你不知道钱多难赚,还罚款的时候就能体验到了,生不如死。”温浊玉的嘴角漾起笑容。
  符叶没往心里去,倒是因为思及怀清路51号,心绪低沉。
  “温浊玉,有什么办法能得到钱吗?”
  “你要多少,少于三百的话,我可以借给你。”
  符叶摇摇头拒绝:“能让我去某个地方的钱,我也不知道需要多少,多多益善吧。”
  “这好办。”温浊玉眼神发亮。
  眼下就有好差事——去相亲大会当托,会场要是没有活动中带头的嘉宾,气氛炒不热,所以年年都要找人假扮相亲成功的妖怪。并不白当,给500块奖金。
  “这要怎么假扮?”
  “简单!不论台上的主持人说什么,你都举起手臂,我我我,就可以。”
  “你也很需要钱,为什么不参加?”
  温浊玉扒拉头发
  别到耳后,倒不是她跟钱过不去,而是她跟计宋上一届就已经“牵手成功”,今年再去当托,会露馅。
  “今年正好呀,你跟喻观寒,就你们俩这形象,一见钟情的桥段很有说服力嘛。”
  “这不好吧?”符叶面露尴尬。
  下午,采购的计宋和喻观寒回来,放下东西就马不停蹄去负一层搬桌椅到一楼大厅,布置会场。
  仓库里,喻观寒提及去相亲大会当托一事,符叶也是同样的答案。
  “这不好吧?”
  喻观寒回过头去,见计宋吭哧吭哧搬着长桌的身影在门边消失,他拉住符叶的衣袖,与她藏进仓库的背光角落,压低的声线如丝竹般悦耳,亲昵热络。
  “我知道骗人不好,但这是特殊情况。”
  “为什么不叫你的另一半来参加呢?”
  “谁...我哪儿有另一半?”
  空气中浮着淡淡的灰尘,符叶屏息太久,忍不住闷闷咳嗽,才哑着嗓子回复:“那可能是我认错了。”
  说完,她就想越过喻观寒离开此处。
  并肩的瞬息,她的手臂被写满气恼的喻观寒攥住,覆在青衣上的手背青筋乍起:“你先说清楚,什么叫我的另一半?”
  符叶的目光幽幽挪到他温度滚烫的手掌,迎上他的视线,冷若冰霜:“我手疼。”
  示弱的招数,向来只对爱你的人起效,因为有爱方生怜。殊不知怜爱也有限,怜爱发散太多,便容易消磨眷恋。
  她并非想试探什么,而是真的在警告他。
  身陷愤怒汪洋中的喻观寒醒过神来,骤然泄了力气,咬住嘴唇内侧揉揉她的手臂。却仍不甘心这样放她离去,干脆用手撑住覆着灰尘的长桌边缘,将符叶困在怀里,耍无赖似的。
  “不说清楚,别想出去,你为什么这样觉得?”
  距离太近,柔软的呼吸会喷洒到彼此的脸颊,符叶偏过头,避开热源:“你的床上有头发。”
  “头发?”
  “红色的头发,要不是同衾共枕,怎么会掉在枕头边。”
  “哈。”喻观寒短促笑一声,脸颊因为血压飙升而泛着红,回过神来,“所以说,所以说,你那天卷着被子睡在地上,你不是在避嫌,你是觉得我有女朋友,嫌弃我是吗?”
  符叶摸摸后颈,正纠结这算不算嫌弃的范围,就见喻观寒凝视着她,将手伸进发缝,咬牙扯下几根头发。
  摊开的手心中,几缕黑色发丝由发根开始,缓慢变红。
  他的发色红棕,太过显眼,并不利于日常工作。因此才找徐容容帮忙,更改头发的颜色,只影响视觉。头发脱离他,就会恢复原样。
  “你忘了我现在是妖怪。”喻观寒眼尾含着星星点点的眼泪,委屈控诉,“我曾经发过的誓,好像只有我一个人记得。你根本就没在意过我,是吗?”
  “我在你心里,还不如一条狗。”
  “我没这样想。”
  “是吗?”喻观寒缓慢闭眼,低垂头颅,直到愤怒的眼泪滚过脸颊,才平复好情绪,“可你真不是这样表现的。”
  “如果你记得誓言,如果你相信我...你真让我伤心。”
  周身黯淡,衬得符叶鲜亮的衣料都晦暗几分,阴影似是给她戴上面纱,她清澈的声音坚定有力穿透阴翳。
  “你终于说了句真心话,喻观寒,你还是有怨。”
  走出几步的喻观寒侧脸,睫毛扑闪,语气生硬:“随你怎么想。”
  第21章 021怀清路51号
  即使没有这番误会发生,符叶还是不打算去相亲大会当托,因为赵子涵衰弱得令她心焦。
  她苏醒的时间短暂,更令符叶懊恼的是,赵子涵对自己在赵玫瑰身边待一整宿的事全然不知。无奈之下,符叶决定加快进度,从不太宽裕的温浊玉手中暂借三百块。
  2020年10月4日,上午八点三十分。
  惠风和畅,妖管局门口,抱着单边石狮子打鼾的赵玫瑰在柔风轻抚脸颊时,骤然打个激灵,迷糊间咽着口水搓搓脸,待视线清晰,恰好瞧见保持距离走出来的符叶和喻观寒。
  两人的神色都不轻松,他瞧不见似的,忙蹬着台阶凑上去。
  “哥,你们俩这是下班回家?”
  得到肯定的答复,他笑逐颜开。直言被关的三天颇受他们的照顾,想邀请他们去吃早饭,不会占用太多的时间,顺便还想说说他知道的线索,分享情报。
  喻观寒正要拒绝,就见符叶上前,话哽在喉咙里,他只得倒吸一口气:“我请客,走吧。”
  面馆的店面只能勉强摆下六张餐桌,瞧他们明明坐在一张桌上,还要挑离对方最远的位置,赵玫瑰挠挠光头,不明所以,坐到喻观寒身边寒暄:“这家店便宜还好吃,我总来!”
  三碗面很快上齐,喻观寒慢条斯理磨磨木筷上的倒刺,正考虑怎么不声不响地递给符叶,就见她学着赵玫瑰的模样,啪地掰开一次性木筷,埋头吃起来。
  全无他的用武之地。
  “姐,来瓣儿蒜不?”
  “不必。”
  赵玫瑰用手背推开面前的蒜皮,扒拉两下黏在手侧的。随后端过面碗,先是呼噜噜喝几口汤,才砸吧砸吧嘴,塌着脊背感慨。
  “妖管局的饭咋那么难吃啊?我觉得我都不挑食,也下不去筷子。”
  喻观寒提醒:“你不是说有线索吗?”
  “对对。”赵玫瑰放下筷子,“哥,我觉着吧,赵子涵肯定是遇见特别凶残的杀人犯了,十年过去,他可能就杀一个人吗?还得有...”
  符叶站起身,腿边的凳子闷响,喻观寒连忙制止赵玫瑰,清亮的眼睛直直盯着符叶,却不开口。
  “我去厕所。”
  注视符叶拧开厕所的门把手,喻观寒才扭回脸,俊秀的脸庞微微阴霾:“等她回来再继续说吧,她很在意这事,听不到的话要失望的。”
  “噢,那咱说点别的。”赵玫瑰嘿嘿笑,“哥,你咋考进的妖管局啊?”
  *
  小饭馆后窗,青色的纤瘦身影翻折而下,裙摆绽开,轻巧落地,连路边的草叶都没晃动分毫。
  趁着观察四周,符叶用手腕上的黑色发绳将长发拢起,随着弹力皮筋啪地圈住最后一环,她也确定好方向,朝着隐隐能瞧见宽阔马路的左边狂奔。
  下山以来,这还是第一次在没有指引的情况下行走世间。
  她从袖口摸索出纸条,上面是拜托温浊玉制定的攻略,“如何从妖管局(槐花路27号)坐公交到怀清路51号”,首先要找到一辆叫303路的公交车,它经停槐花路26号安康病院,班次很多,五分钟一趟。
  麻烦的是,她的起点已经不是妖管局。
  她叫不出这地方的名字,又害怕被喻观寒追上,心绪急躁间,慌不择路跳上一辆恰好停车的公交,还没喘匀气,就听司机催促道:“刷卡啊,美女。”
  当啷。
  硬币投进钱箱,司机缩下巴瞧她:“空调车,两块。”
  什么是空调车?她没懂,语气认真:“你的意思是钱不够吗?”
  小小插曲引得车厢内的人都瞧过来,司机认真打量,按理来说这年纪不该如此不谙世事,但瞧她衣着虽奇怪,还踩着不伦不类的运动鞋,举手投足却也有些气质,还是耐着性子问:“还有没有钱?再投一块。”
  符叶默不作声伸进袖口,温浊玉很是贴心,借给她的三百块有零有整。
  窗外景致美妙,争分夺秒的符叶却无心欣赏。经挎着菜篮子的邻座指点,符叶在陌生站点下车,寻找百米之外的303路公交站牌。
  好消息,成功坐上303路。
  坏消息,直到终点站也没听到温浊玉标注的站点名。
  符叶茫然看着远处坑坑洼洼的空地以及忙碌工作的挖掘机,再瞧向围着她问想去哪儿的中年人,掏出快被揉碎的纸条,不知道哪个环节出错,最终叹着气收回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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