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我甚至没见过陈建飞。”
  陈家早已在9号夜晚连夜搬家,10号才去的她怎么可能见到陈建飞呢?
  “你是说,有人引诱你去杀人现场,那人是谁?”
  “跟我…我没看清脸。”
  “但好遗憾。”江遇夸张地翘起腿,“除去你,我们根本没在现场发现第二个人的痕迹。你怎么解释陈建飞恰好就死在你去旧楼的时间点前后呢?”
  “你去找他,他就死了,难道是巧合?”
  陈建飞的死因是机械性窒息,也就是被活活勒死的。
  符叶认真:“你们想想,如果真是我杀的,为什么不炸死他呢?”
  “是啊,你为什么不炸死他呢?”江遇似笑非笑,“是不是怕太有指向性,所以才不敢用妖力。”
  “我不可能杀陈建飞的。”
  细究起来,符叶求陈建飞还来不及,他家的摄像头对着旧剧场的后门,杀掉陈建飞岂不是跟监控视频失之交臂。
  “那会不会,是因为你查到的监控没法用,或者陈建飞不配合你查监控,所以你恼羞成怒杀掉他?”
  “这是你的猜测,”符叶愤怒喘气,“不要把猜测强加在我头顶。”
  江遇拍桌:“你什么态度?”
  眼见江遇全程被反驳得脸红脖子粗,申主任干脆换人审讯,等待空位被填补的间隙,林禅轻声重复:“现在事情对你很不利。”
  符叶疲惫地搓搓眉心。
  令她有些不自在的是,被搬来的救兵是席姐,她落座后,双方的神情都有些僵硬。
  席犬率先出声:“符叶,看在咱们是搭档的份上,希望你跟我说实话,昨天你为什么会到那旧楼里去?”
  她只得重复,自己是追着凶手去的。
  符叶短促吸气,想赌赌席犬的信任,实话实说:“那凶手很像我,在假扮我。”
  抱臂旁听的江遇笑出声来,听到笑话似的复述:“你的意思是说,你不是凶手,凶手跟你长得像,杀掉陈建飞嫁祸你?”
  所有证据都指向符叶,矛盾的是,审讯符叶得不到任何有突破口的口供。
  没能洗清嫌疑的符叶回到她熟悉的三号监押室,随着镶着天工石的手铐合拢,不容抗拒的力量包裹她胸腔中明亮的妖芯。
  符叶看向押送她的林禅:“根本不是凶手露出破绽,而是故意引我去追的,他们前天晚上就已经抓走陈建飞,等我离开旧楼,他们勒死了陈建飞,栽赃我,这就是事实。”
  “针对海藻派的清洗已经开始了。”林禅轻声说。
  听到娇妹钥匙串的哗啦啦脆响,林禅退后,扬声说道:“符叶,三天时间,你要想清楚,再不认罪就把你关到地下二层去!”
  *
  12月14日。
  符叶被转移到地下二层的牢房。
  据娇妹说,这都是看在喻观寒总来替她值夜班的情面,才给符叶精挑细选一间干净的房间住。
  符叶阴沉着脸色迈进去,娇妹刚回到座位,就见视频中的符叶挥舞凳腿,将监控砸烂,显示屏里顿时花白。
  “发这么大脾气?”
  李局西装革履站在栏杆外,见符叶眼底浓
  郁的恨意,不在乎地从胳膊肘拽出夹着的纸。
  “喏,认罪书。”
  “你杀人,叫我认罪?”
  还以为循仙会真的给拮据的陈家人五百万,没想到暴富的桥段都是虚构的,灭陈家人的口,顺带着还能栽赃符叶,真是惯用伎俩。
  这也侧面证明,那颗摄像头,确实拍到过有用的画面。
  “陈建飞的妈妈呢?”
  李局努努嘴:“还是先签认罪书再说吧,签完,就能得到安宁。”
  因为需要长期被关押,镶着天工石的手铐换成镶着天工石的铁链,两端手腕捆着动物的筋,结实得很。
  符叶在铁链的碰撞中伸出手,揪住李局的衣领:“你处心积虑害我,到底想干什么?”
  李局耷拉的眼皮掀起,略有些干瘪的眼仁慢慢变黑,嘴角也漾起笑意:“看来,你的左手也不想要了,妹妹。”
  伴着高兴的哼歌声,李局将认罪书扔进符叶的囚室,命令娇妹:“什么时候签名,什么时候送吃的,不然饿着吧,只给点水就行。”
  水珠滴答着灌溉墙缝,使得憋闷空气中,夹杂泡过腐烂草根的水腥味。
  水汽重,只凭墙边忽闪的篝火照明,符叶看都不看逐渐被潮湿空气浸软的认罪书,合眼不说话。
  她根本体会不到时间的流逝。
  偶尔娇妹拎着钥匙串路过,就会询问她饿不饿,饿的话就服软签认罪书。符叶是绝不会将把柄亲手递到符越手里的,何况是认莫须有的罪过。
  “咚。”
  栏杆轻响,符叶睁开淡漠的眼睛。
  走廊里的温浊玉因为没扔准塑料袋满是懊恼,符叶舔舔干渴的嘴唇,快步向前,握住栏杆瞧温浊玉。
  娇妹狐疑转身,目光在她们俩之间流转:“刚才什么声音?”
  “没有哇。”温浊玉心虚。
  娇妹呵斥符叶退到囚室最里,她要检查室内,其实这方寸之地一览无余,根本没有能藏东西的地方。
  符叶无奈后退。
  娇妹抓着那袋零食,在挤眉弄眼的温浊玉面前晃晃:“我还以为你是真的良心发现来帮我干活呢,敢情是暗度陈仓来的,我这就告诉李局。”
  趁着娇妹告发的机会,符叶凑近栏杆,叮嘱温浊玉:“别担心我,也不用送吃的,你最好快点离开妖管局,保护好自己。”
  温浊玉频频回头,毛茸茸的脑袋郑重点头。
  隔天,站在深褐色石壁前的席犬捏紧鼻端的三层口罩,闷闷说:“温浊玉因为违规给你送吃的,被李局辞退了。”
  “被辞退未必是坏事,至少不用担心被同事抓紧监狱。”符叶纳闷,“这里的味道好难闻,你怎么会来看我?”
  席犬哽住:“李局让我来劝你签认罪书。”
  “把我关在这,签不签认罪书,有什么影响吗?”符叶嗤笑,“你可能要白跑了,我不会签的。”
  “…你亲自承认,和证据确凿但你死不承认,还是有区别的,阿嚏。”
  “看来李局也不是很贴心,他难道忘记你对气味很敏感吗?居然派你来做这件事。”
  “也许是因为咱们曾经是搭档。”
  席犬蹑手蹑脚从兜里掏出一袋压缩饼干,非常有水准地扔到符叶的床底,不仔细看是瞧不见的。
  符叶神色未变,说话的声音有气无力,连火苗都无法撼动。
  “席姐,你还记得之前我给你打的比喻吗?”
  假如李局就是循仙会的主使,假如李局为虚幻的追求牺牲无数妖怪,假如李局坏事做尽。
  “你当时说,最终你会站在正义的那边。”她侧头,“现在我说,我没有杀人,是李局嫁祸给我的,且我这样的境遇只是开始,当时投海藻票的人都会遇到这种事,你相信我吗?”
  席犬用脚掌磨蹭地面,没有回答。
  符叶垂头,沉默闭眼,明显的拒绝态度使得没人再来瞧她。
  即使娇妹隔着栏杆说话,符叶也沉默着不出声,闭眼反而使得她的视线更清晰。
  在符越还是神算的时候,他就曾想办法将符叶困在横烟山,那时是因为他想要符叶的妖芯。后来有更合适的鲤鱼精出现,他便转而附身鲤鱼精几百年,如此苟活。
  现在妖芯对符越没有价值。
  那么,符越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符越用皮鞋踢囚室的栏杆,吸引符叶的注意力,但那面壁的身影纹丝不动,反倒是他因为怄气,踢得脚趾有点酸痛。
  他啧一声:“你真的不饿?”
  符越甚至怀疑她是不是已经开始修神力,才能扛得住饿四天,但听着她有气无力地回答不饿,又似乎只是在强撑着。
  转念他又想,凭符叶的性格,如果不是被限制,也不可能老老实实待在这。
  符越眼底的疑惑消去些:“妹妹,安心在这待着吧,想要什么跟我说。”
  “我要喻观寒。”
  “哼,需要的时候,我就送你们团聚。”
  走廊里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唯余滴滴答答的水声。
  符叶袖口变宽,摸出一袋坚果吐司,慢吞吞嚼,随后她掏出便签纸和圆珠笔,龙飞凤舞写下一句话:神力比你想象得更加宽泛,不要局限,发挥想象。
  *
  12月9日,雪夜。
  旧剧场的门被冷风爆开,风雪席卷,身形修长面庞清俊的喻观寒循声望去。
  视线放在符叶脸颊的瞬间,他微微侧头,欣喜睁圆的明亮双眼也微眯,笑意褪去。
  “你是谁?”
  匕首在手心挽花,寒芒闪过,“符叶”灿烂笑起来。
  “来杀你的人。”
  *
  仪器嘀嘀作响。
  氧气面罩短暂覆住薄雾,喻观寒眼角的泪痣为他添一丝脆弱,即使沉睡着,也仿佛伴随着满腹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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