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投名状?”
  “召集所有人,来我办公室开会,就说咱们来活儿了。”
  目标妖怪名叫陈启伦,木系,能力是自愈,原形银杏树,没有任何的攻击性,信息详细到符叶怀疑循仙会和妖管局是不是共用资料库。
  “现在有棘手情况。”
  陈启伦有弟弟,常年跟他住在一起,原形是镇墓兽。据说兄弟俩感情不错,如果哥哥失踪,弟弟是不可能善罢甘休的。
  镇墓兽,镇恶鬼魂灵,护亡者安宁。
  “能力还是护盾型的,”资深员工老张摸下巴,深沉地眯眼,“那咱们就得从长计议了。”
  经理摇头:“这单急啊,总部急着要,说咱们想不到合适的办法,硬闯也得把这陈启伦绑出来。”
  总部甚至放话说,不惜代价也要抓到陈启伦,也不知道哪位神通广大的妖怪需要,他们这些底层就得拼命,没办法。
  “薛臻,怎么还玩手机?说说有什么想法。”
  *
  断电断网的禁制夹已经放好。
  黑口罩覆面,袍子将浑身都遮掩严实,薛臻较其他人的身形瘦弱些,使得她在众多的黑影里,十分有辨识度。
  符叶手腕翻转,素净的指尖似乎有阵微风,将透明清澈的水珠托起。
  呈流线型的水珠在半空中首尾相接,形成圆环,缓缓贴附陈启伦家的窗户,飞旋的速度越来越快。
  水珠迸溅,落地却没化开,细细瞧原来是被削飞的亮晶晶玻璃碎屑。
  “咚。”
  闷响声后,陈启伦家的落地窗被钻开水桶粗的空洞。
  切割整齐的圆形玻璃就倒在阳台,摔得勉强还维持着圆形,正午睡的陈启伦懵懵踩着拖鞋跑到客厅,还没明白什么情况,又见窗外冉冉升起一道水珠连成的弧线。
  阳光照耀剔透的水珠,染一抹五彩斑斓。
  短暂盘旋后,它似乎认准目标,准备向窗内疾驰。陈启伦霎时原地起跳,边往客卧跑边呼唤弟弟,鬼哭狼嚎。
  “陈启常!快快!”
  “咱家外面有什么东西!”
  “陈启常!”
  头发像鸟窝的弟弟拽开门,只见哥哥因为逃命,脚趾都窜出拖鞋,根本不是他踩着拖鞋逃跑,而是他的脚掌挂着拖鞋飞奔。
  “怎么回事?”
  “阳台,阳台,有人砸咱们家的窗户。”
  见着弟弟,陈启伦生出些安全感,气喘吁吁地补充:“有人找咱们的麻烦,但咱们惹谁了啊?”
  “你在这待着,我出去瞧瞧。”
  陈启常慢条斯理穿鞋,只见自家的落地窗已经被砸得稀烂,砸的人倒是很讲究,所有的碎玻璃都向内倾倒,而不是顺势落在楼下草坪。
  落地窗被装修成全景敞开式高清玻璃,陈启常深深吸气,踏过碎玻璃探头瞧。
  微风拂过,只有一道鬼魅般轻盈的黑影。
  “喂,有神经病啊?”
  黑影抬头,陈启常瞬间浑身绷紧,他看不到对方的神情,却能察觉到危机来临。
  只见那宽松的黑色衣袖再次抬起,铺天盖地的浓郁雾气瞬间席卷这栋居民楼,天地都模糊不清,坠入云雾。
  数滴水珠悬停在窗外,是战书,也是挑衅。
  陈启常皱眉,张开双臂起跳,三楼还摔不死身强体健的妖怪。落地后,他尝试拨开云雾,却发现这雾气浓得像是含着丝状的棉絮,根本瞧不清一臂之外的地方。
  “你是谁?”陈启常朝着空处喊,“为什么要砸我家的玻璃,有什么事情咱们可以当面沟通。”
  然而,无论他怎么好声好气地表示自己的意思,对方都没有露面的打算。
  “别装神弄鬼,我不知道你想……”
  陈启常心中突然咯噔,似有所感抬
  头望去,决定立刻回家。
  冰冷的雨滴砸在他的手背。
  陈启常瞳孔骤缩,毛骨悚然看速度快到几乎是显形到他身后的黑影,那黑影抬脚就踹,力道大得他握不住门把,在灼烧中硬生生脱手。
  “你是谁?!”
  对方不做答,只是握住他挥来的拳头,制住他想进攻的另一只手臂,将陈启常抡出几米外。
  他不受控地胳膊肘着地,立即翻滚着起身,咬牙想去拽掉对方的兜帽,但手刚刚抓向那黑影的衣领,就被一拳打得眼冒金星。
  对方是学着他的模样挥拳的。
  陈启常勉强撑着与对方过招,却发现对方游刃有余。明明能轻易置他于死地,却又不下狠手,将反击四两拨千斤,然后将他踢远。
  意味鲜明。
  调虎离山,他早该想到的。
  陈启常摇晃着凭借浑身的力量跃起,单臂挂着单元门上的水泥岩板,腰腹发力,跳跃后准备踩着二楼的窗爬回家。
  他蓄力冲出,却见云雾里那道黑影完全不受空气的束缚,乘风飞起,轻盈地单脚踮地,整道人影都旋身一周,狠狠踹到他的腰腹,将陈启常摁回地面。
  陈启常愤恨抬眼,只瞧见对方飘忽的衣角。
  他们的差距仿佛是修仙小说中,肉\体沉重的凡人见到御剑飞行的神仙,这还是妖怪吗?意识到实力天悬地隔,陈启常立刻跪坐在地,从姿态展示低眉折腰的决心。
  他祈求道:“我真想不起来曾经什么地方惹您不快,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的疏忽——”
  还没说完,戛然而止。
  陈启常怒气冲天抬头望自己家的方向,即使浓雾隔绝视线,却隔绝不掉哭喊,是陈启伦惊惶呼唤他的声音。
  “你们对我哥做什么?!”
  即使水珠如同囚笼将他困着,陈启常还是咬咬牙,左手滑过肩,无视渗血的手臂,青金色的妖力在云雾中闪烁,化为原形的镇墓兽沉进地底。
  符叶手指虚晃,最终还是叹气没再追击。
  她缓步上楼,只见老张恰好被什么东西弹飞出来,黑衣在他身上挂着,皱得像是咸菜。同事们或站或躺,正跟客厅中心的护盾角力。
  无论多么坚硬的结界,都有被打碎的时候,所有人都深知这一点。
  青铜镇墓兽的嘴边漾出妖力,加固颜色黯淡的青金色护盾,不允许任何人靠近没能力还击的哥哥。
  见到劲敌符叶,镇墓兽脊背伏低,做狩猎状。
  急雨已落,噼里啪啦往青色的结界砸,妖力碰撞中,每滴水珠都会把结界蕴含的青色冲刷似的,结界的颜色越来越黯淡。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镇墓兽口吐人言,青铜制的腿已经开始颤抖。
  戴着变声器的经理俯身,拳头攥得很紧,用失真的声音威胁:“把你哥交给我们,你能留住性命。”
  “做梦!”
  鹿身龙头的镇墓兽怒吼。
  明明是镇墓兽,他却没有真的守过墓,因为他是仿制品。
  本是文物贩子为替换真品而制作的赝品,粗糙简陋,没想到还没排上用场,那伙造假的人就露馅,急匆匆把他埋在百年银杏树旁,销毁证据。
  他本不该成妖的,都是源于银杏树从成妖到化形,都慷慨分享妖力,才使得它被妖力浸润,得以生出灵智化形。
  百年的恩情,也许今天就是偿还的时刻。
  所以即使牙齿快崩掉,浑身四分五裂,他还是苦苦撑着,没有放弃。
  室内传出轻微的咔嚓声,一道裂缝从青铜色的脊背延伸,在老鼠啃噬的声音中,裂缝逐渐扩散。
  眼眶都在抖的陈启伦痛苦跪地,额头贴近冰冷的瓷砖。
  “别再继续打了,我跟你们走。”
  “哥,你疯了?!”
  “没有,”陈启伦苦笑,主动踏出结界,“别做没必要的牺牲,你撑到死,我还是要被带走,不能再连累你。”
  “算你识相。”
  黑影们勒令陈启伦变回原形,缩小藏在锦盒里。
  陈启常跌跌撞撞去抢,想去撕咬捧锦盒的人裤管,身体却即将碎成两半,无法动弹。
  他疯了似的哭嚎根本无人在意。
  符叶沉默看着,缓缓蹲到他面前:“知道后续该怎么做吗?安静点,敢去妖管局告我们,你哥立刻就得死。”
  “你们把我也带走吧……”
  冰冷的手将他残破的身体推回,毫不留情关门。
  *
  “咱们把陈启伦送去哪儿,总部?”
  “当然不是。”
  经理喜滋滋捧着锦盒,坐在副驾,只是司机符叶好像不太习惯开别人的车,经理笑眯眯的神情越来越淡。
  “你压线开呢。”
  “哦。”
  车身猛地一抖,拐回正道,经理肥厚的腮帮鼓鼓,默不作声握住扶手。
  符叶又问:“那咱们这是去送他?”
  “当然,这是你的投名状,红灯!”经理长吁短叹,缓过神来才继续,“你没看只剩咱们一辆车吗?运送不需要太多人,目标大。”
  “我往哪里开?”
  “去芮意达国际贸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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