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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她将手中瓷瓶暗暗捏紧。
  捂着胸口,发出“呃……”的一声长叹。
  宫羽闻声略略减缓了马车速度,询问:“夫人,怎么了?”
  林静照面色苍白如纸,豆大的汗珠渗在额头,一阵阵呕吐。
  “夫人是旧疾复发了吗?”
  宫羽问。
  林静照在诏狱落下了旧疾,又刚刚被废黜了武功,元气大伤,小灾小痛是常有的事,长途奔波亦大大损耗这气血。
  多番盘问,她气息奄奄说不出话。
  宫羽踌躇了会儿,只得先让她往附近客栈休息。
  客栈人来人往,熙熙攘攘,极为嘈杂热闹。宫羽拿出银锭买了上房叫林静照休息,自己则门神似地矗在外面。
  宫羽外表扮作农家汉子,英挺剽悍,肩宽腰窄,目露凶光,恰似太岁爷再世,让人望而生畏,掌柜伙计们不敢沾惹。
  片刻郎中到来,说林静照长途颠簸,气血不足,开了张寻常方子。林静照服药后卧于室中休息,始终不见好转。
  宫羽望了望日头,面色严峻。
  时间流逝,转眼夕阳倾洒,万物笼罩在黯淡之中,很快暮色四合。
  “宫大人先去用膳吧,”
  傍晚时候,林静照才打开一条门缝,隔着帷帽,身影若隐若现,“我这边仍然抱恙。”
  宫羽提醒道:“夫人,再不走就得在此过夜了。夜间山路难行,您更经受不住。”
  她迟疑地问,“可以吗?还是以主子的事为先吧。”
  宫羽道:“主子叫属下以您为先。”
  林静照默认在此过夜。店小二送来晚膳,全是清淡适口的。
  宫羽自行买了些馍饼和清水,不挑口味,大口大口守在她门外吃。
  片刻,门扉再次打开,林静照吩咐:“大人,我想要些茶水。”
  宫羽立即起身去取,热乎乎的雪顶含翠,经银针试过无毒后呈给她。
  林静照收了,屋内许久许久没动静。
  宫羽继续用馍饼和清水,果了肚腹,待月上中天之时,遥感眼皮沉重似铅,摇摇欲坠握不住绣春刀。
  他一个头重脚轻,竟栽倒下来。眼皮渐渐趋模糊,很快完全黑了。
  “嘎吱”门扉被推开。
  林静照缓缓走出,悄悄绕过昏迷的宫羽,提着包袱消失在街衢的夜色之中。
  原来她趁宫羽取茶水的工夫往他食物里下了药,药此前一直装在小瓷瓶,她随身携带,是从前赵姑姑以性命换来的。
  机会唯这一次,失败即死。
  她早就盘算好了逃计,无论输赢她都必须这么做。若她后半生穷困于四四方方的宫墙中,莫如现在就死了。
  陆云铮还蒙在鼓里,她要去揭发一切。
  晚风鼓荡,冷月窥人。
  宵禁之下人烟稀少,两侧苍黑的古柏如一位位沉默的耄耋老人,给人以凝重肃杀之感。好在这里地处郊野,没有城门的阻挡,遁入山野中即可逃之夭夭。
  林静照身着朴素,脸上抹了灰,按照路线甩开了客栈一段距离。
  很快她气力不足,身体如坠棉絮,眼前冒金星一阵黑一阵紫,脑袋涨晕,呼呼喘着气,介于清醒与不清醒之间。
  武功被废黜的残余不适感依旧阴魂不散,若她武功尚在,这点微不足道的路程算什么。如今,走上一里便趋于极限了。
  被废黜的不仅是武功,还有她清健的身体,皇宫中养尊处优的生活亦在无形间消磨她的意志,金丝雀被折了翅膀飞不出。
  林静照不得已颓然坐在土坡上歇息,剧烈的呼吸一声接一声,脸色比月色苍白。
  天地浩荡长夜之间,唯她孤身。
  她眼睛发热不禁落泪如倾洒,恨铁不成钢地猛锤着土坡,痛恨了自己,怎么就失去了武功。
  这一带罕有人烟,荒僻的村庄间几个喝醉的闲汉逡巡。他们眯起眼,见深更半夜的一个貌美道姑,便上前搭讪。
  “小娘子,你从哪里来?”
  两个闲汉不怀好意地凑近她,动手动脚,“迷路了吧,这附近可没有客栈。”
  林静照可没空纠缠,三下两下料理了他们。她虽武功尽失,手里有剩余的秘药,骗二人有炼造的“仙药”赠送,以容色相勾,药翻了人后将银子席卷一空。
  “小娘子,你少走……”
  一个闲汉意识未全失,醉醺醺地勾住她裙摆,“说好了陪爷一晚怎么敢走……”
  林静照呸了声,将裙摆扯过。
  她算计好了一切,独独错估了身子的承受能力,这么快会耗尽元气。
  朱缙究竟给她喂了什么?
  从一开始她就没想宫羽取见什么朱泓太子,曲意逢迎只为找机会逃出宫。
  老天开眼,叫她逃跑成功或死在荒野中吧,即便是死亦强于被带回去软禁逼供。
  她的体力很快消耗到无法行进的地步,摇摇晃晃将近晕倒。
  更糟的是,宫羽从客栈中追了上来。
  “夫人,您果然要私逃。”
  宫羽毫不留情地挡在她面前,寒冷的绣春刀凛然指向她。
  “您这么做不怕诛九族吗?”
  林静照讶于他醒转的速度,“你早知道了?”
  宫羽明明白白告知:“属下作为锦衣卫指挥使,自小受各种药毒暗器的训练,若这点程度都嗅不出来就枉为人臣了。”
  方才他一路跟随在后,不近不远,既能保护她却又不至于被她察觉的距离。
  那两个醉汉被她药翻之后,宫羽上去阉了杀了。陛下捧在手心里的贵妃娘娘,即落荒野也容不得他人亵渎。
  “这是陛下吩咐你的?”
  林静照脸色发青,捏紧了拳头。
  “陛下一早猜到您的图谋,满足您出游的心愿,免得您久在宫中抑郁生病。”
  宫羽边说着,边将锦衣卫逮捕犯人的镣铐枷锁取出,“如今玩也玩够了,该回宫了,请贵妃娘娘请伸出手来,别再为难属下,一切都是陛下的吩咐。”
  林静照估量着绝不是宫羽的对手,心思流转,倏然下跪,恳然央求道:
  “宫大人,我是被强抢入宫的,有父亲有兄长,有即将成婚的未婚夫,他们都在等着我。你行行好当没看见,放我走吧。我不能再回宫,不然我会死的,求求你发发慈悲!”
  “娘娘!”
  宫羽依旧提着锁链,“请不要再做这些无意义的反抗,能决定您命运的只有陛下。您有什么话可以和陛下说,属下无能为力。”
  林静照眼见宫羽严峻的面孔,唯一一缕希望落空,咬了咬牙,毅然昂首跳向旁边的悬崖。
  “娘娘!”
  宫羽没料到她如此刚烈,身形敏捷武功高强,却远远比她更快,将她截住。
  “娘娘,万万不可!”
  ……
  尚书府与翰林府联姻,锣鼓喧天,十里红妆。
  晨光熹微,陆云铮头戴红花官帽身骑大马,春风得意满面笑容,迎着第一缕金色的阳光,带着聘礼浩浩荡荡往江家而来,声势浩大,鞭炮沿途放了一路。
  江家门口早已拥满了人,摩肩接踵,推推搡搡欢笑一团,嬉笑打骂,见新郎官来了拍手起哄,推推搡搡,愣是拦着不让新郎官的进门接走新娘子。
  陆云铮见新娘子心切,数度被江璟元等为难,便撒了一阵红包雨,越过众人强闯入府。
  “哎!哎!”众人一阵剧烈的喧哗,轰然的大笑声盖过了噼里啪啦的鞭炮。
  “我们家小妹妹还没打扮好呢,翰林郎可不准进门抢人!”
  江璟元嘻嘻哈哈拦在面前,众人跟着起哄,小孩子们钻来钻去要喜糖。
  “红包给得太少,不准接新娘!”
  陆云铮粲然而笑,自有应对之策。
  他自豪地将身后红布一揭,圣上御赐“天作之合”的檀木牌匾赫然显露,银钩铁划,射出万丈光芒,无上荣耀,见牌匾犹如圣旨亲临。
  “此乃圣上赐婚,谁敢阻拦!快迎新娘!”
  人群中一阵此起彼伏的赞叹声,羡慕嫉妒恨,不愧是炙手可热的翰林郎君,年轻有为,竟得陛下如此盛宠,婚礼竟都是陛下赐婚的。
  江璟元高举双臂吆喝着:“大伙,大伙!虽说如此,我家小妹害羞不肯轻易出门,不能强抢她出来。三榜进士必须得作几首情诗,向我家妹妹表达诚意啊!”
  有人拍手叫道:“好啊,好!”
  有人却拆台,“咱们江姑娘女中豪杰,文武兼备,平时就是仗剑走天下的主儿,岂会扭扭捏捏地不肯上花轿呢!”
  更多的人轰然笑作一团,鼓掌起哄。
  陆云铮正被搔到痒处,连作诗五首催新娘上轿,大放异彩。他本是进士出身,出口锦绣文华章,响当当的文人,自然信手拈来。
  “新郎官接新娘啦!”
  “新郎官接新娘啦!”
  府内,江杳身着五凤红袍,头戴金冠,颗颗红玉珠垂坠在白腻的额头,脸颊透着晕红。美目流盼,朱唇红似血,艳丽无匹,婀娜窈窕的身段如新月上梢头,亭亭由婢女搀扶着。
  <a href="https:///tags_nan/xiangaixiangsha.html" title="相爱相杀"target="_blank">相爱相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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