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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十多年的交情,圣上赐婚,因为婚礼时一个打秋风的疯妇而毁于一旦。自从那个疯妇出现后,他对她的冷淡是有目共睹的。
  陆云铮怔怔凝视江杳如诗如画的面孔,从前她英秀逼人,现在越发有种江南水乡女子的味道,韵味非凡。
  或许,他错了。
  人世间无奇不有,那疯妇或许用了易容术,正巧和杳杳长得相似,他不应该因为外人影响他和杳杳的感情。
  反正那疯妇已经消失了,不复存在了,就当迎亲那日的事是一场噩梦吧……
  “不,杳杳,”他握着她的手,缓缓跪下来,努力克服心理障碍,吻着她的手心,“陆云铮永远爱你。之前是我的错,我郑重向你道歉。”
  江杳望着他真诚的眼神,星眸中溅出一丝湿润之意。
  “这还差不多。”
  她沉沉委屈,妙目莫名憔悴,可见这些日以来受到的心里折磨是极大的。
  陆云铮对江杳满是亏欠,自己心心念念的妻子好不容易娶进了门,他该好好疼爱她才是。
  “杳杳,我保证,以后再不会发生这种事,否则就……”
  他刚要发毒誓,江杳伸出一根手指堵住了他嘴,“别乱说话,我相信你。”
  陆云铮被她软糯的指一贴,浑身麻木,飘飘然充满了异样的感觉。
  二人相视一笑,前几日的隔阂冰雪消融,犹如春风吹化冻土,均感喜乐舒服。
  ……
  晚间,江府,回门宴。
  那日迎亲变故,江浔对陆云铮不太放心,一直想找机会再敲打斯人一番。
  但见陆云铮和江杳手牵着手,神仙眷侣,脸上均挂着微笑,之前的隔阂不复存在了,江浔也就咽了话头。
  一家人聚在一起,觥筹交错,闹呼呼地谈天说地。
  表亲程家只派了小公子程黎来,程京正在宫里医治贵妃娘娘,脱不开身。
  “哦?”陆云铮闻此,追问道,“贵妃娘娘竟身体抱恙吗?”
  “爹爹说的。”程黎夹杂几分担忧,“爹爹的级别高,经验最老道,此番负责医好贵妃娘娘。”
  陆云铮微疑,“贵妃娘娘好好的,素日身体康健,怎会忽然抱恙?”
  程黎喝了口酒,道:“宫里的秘事谁知道,也就我爹爹晓得一些内情。”
  贵妃抱恙,陛下不闻不问,这事显得几分蹊跷。
  陛下的态度似乎冷淡了些。
  陆云铮亦灌了口酒,心神不安,胡思乱想,别是贵妃娘娘失宠了吧?
  千万不能。
  他是贵妃党,他的发达全指望着贵妃娘娘。贵妃娘娘一倒,恐他飞黄腾达的美梦也化为泡影了。
  “表姐夫,你似乎对贵妃娘娘很感兴趣啊,”
  程黎严肃地说,“你可要小心。”
  陛下那是出了名醋坛子,谁敢沾惹贵妃,必被雷霆处置,死无全尸。
  “别胡说。”
  陆云铮厉声责备程黎,给他一万个胆子也不敢觊觎贵妃娘娘。他关心贵妃娘娘全为了自己的仕途,程黎一介纨绔小儿,哪里知道官场多艰。
  程黎挑挑眉不以为然,大口吃肉大口喝酒,“要我说,表姐夫你当什么官,莫如随我一同游山玩水,乐得自在。”
  程家三代行医,偏偏到了程黎这一代不学无术,不考科举不学医术,嗜爱游山玩水,酷爱撰写地方志,结交了一堆狐朋狗友,数年来程京为这个儿子操碎了心。
  跟程黎一比,陆云铮端端是人生赢家,纵横朝野,指点江山,年少有为,圣上面前炙手可热的权臣。
  恭维之声四起,陆云铮酒意上头,听着十分受用,也深感自豪。
  ……
  晚间浓云笼罩,江杳多喝了几杯酒,面如桃花,在娘家住下。
  陆云铮作为夫婿,自然要陪着。
  陆云铮将她打横抱起至闺房,洗漱完毕,见她正眯着眼对自己笑。当真是一枝桃花蘸春水,日月星辰黯然无光。
  他怦然,“杳杳。”
  才想起来他们已经是夫妻了,那日阴差阳错地错过了洞房花烛夜。
  江杳闪现着两个酒窝,眼角残余几丝女儿红的醉意,“陆郎,我好冷。”
  陆云铮不冷,反而极度燥热。意识恍恍惚惚的,好似杳杳从前并没有酒窝。
  “我抱着你,这样还冷吗?”他笑着将她抱住,两副身体一同陷在了柔软的榻上。
  江杳温润的眼眸盯着他,“不冷了。”
  明亮的龙凤花烛此刻恰好啪啦爆出一声响,气氛烘托到了暖处,郎有情妻有意,双方如同磁铁互相吸引。
  “可以吗?”陆云铮哑声问。
  江杳红了脸,“嗯。”
  陆云铮缓缓褪了她的衣衫,补回错过的洞房花烛夜。
  好事不怕晚。
  帐外,两双鞋子凌乱地摆放,衣衫杂七杂八地丢在地上,拔步床在剧烈晃动。
  花烛越烧越旺,室内温暖至极。
  半夜迎春花开了,散发阵阵幽香,透过梨帐,钻入鼻窦之中。
  花好月圆。
  第26章
  程京领着太医院一干太医诊疗贵妃娘娘,所幸经过数日的努力,林静照的高烧褪了,气色也慢慢恢复了。
  程京松了一口气,贵妃娘娘的安好与他的身家性命息息相关,贵妃娘娘若有个三长两短,他九族也跟着陪葬。
  皇家庄重,在深不见底的内闱礼教更是森严。程京作为医生,这些日一直隔着纱幔跪着为贵妃娘娘请脉,形同奴仆,从未有机会一睹贵妃娘娘的芳容。
  据说贵妃娘娘是从龙虎山上下来的神仙,专摄斋醮,不与凡人同流合污,遮住面孔从来不以真面目示人。
  林静照披着衣裳,坐在窗边凝望着飞掠的鸟影,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夏日浅淡的斜阳头射进殿内,正好和暖,她却宁愿枯坐在阴影中。
  程京使命已毕,隔着青纱给她磕了个头,请求出宫归家。
  林静照琼脂清水般的眼波冻了冻,认出来这是程家伯父。
  很小很小的时候,程京曾抱过她。那时候她、陆云铮和程家表弟程黎一道上树抓鸟、下水网鱼,顽劣打闹,程京经常替他们遮掩,免得挨受其他大人的责罚。
  望着眼前这个将近花甲之年的老人,林静照万般心绪涌上心头。再见,亲情已被皇权割为碎片。
  她喉咙说不出话,唯有挥手赏赐。
  程京喜出望外,千恩万谢。
  林静照回光返照般的病态,阳光无法晒透脸上的苍白。
  有时候就是这样命运弄人。
  又数日,昭华宫尘封的大门终于被缓缓推开,皇贵妃册封大典。
  礼官将吉服和凤冠珠宝鱼贯送入,光彩逼人,无上奢华,映得昏暗的昭华宫满堂生辉,皇恩浩荡于整座宫殿之间。
  芳儿和坠儿忙前忙后,为新任皇贵妃娘娘进行复杂繁琐的梳妆打扮。
  林静照把玩着阳光下粼粼的玛瑙,一身素服,漫不经心的,颊上惨淡得可怕,与人间富贵格格不入。
  这一层层吉服似枷锁,熠熠的珠宝似刀,千刀万剐着她的余生。
  天下之事无大小皆裁决于君父,皇贵妃名分不过给暴力上镀一层优雅的外衣罢了。
  册封典礼已准备就绪,奢华高调,陛下毫不避讳地展示对贵妃极度的偏宠,排场力压皇后,近日来贵妃娘娘失宠的传闻烟消云散。
  场面虽豪华,人烟稀少。文武百官因请愿之事系在狱中,三司六部缺了不少人,显得宏大的场面空荡荡。
  太后娘娘请求朱缙赦免众臣,促成大礼。
  朱缙却置若罔闻,一改平日淡薄无为的仙人作风,以严酷的法家形象重惩那些敢于犯上请愿的臣子,请出祖宗法宝——
  廷杖。
  午门前,近三百人黑压压地被绳索固定在长条凳上,剥去臀部衣裳,用七尺长挂倒刺的栗木廷杖狠打,噼里啪啦,骨碎肉烂,惨烈之状难以名状。
  那日凡参与请愿的臣子,无一幸免。
  廷杖有秘诀,普通人七杖昏厥,二十杖残废,四十杖基本就去见阎王了。文武百官皆系罪臣,锦衣卫自然毫不留情,重笞之下十八个身弱气衰的文臣咽了气。
  余下咬牙坚持者,精神遭到了极大羞辱。风骨清高的文人赤身于大庭广众面前,杖责臀部,羞赧耻辱,贻笑大方,宛若一场盛大的精神凌迟。
  天无二日国无二主,皇帝乾纲独断,明镜在天,拥有教化臣民的天然权力,是君,更是父,生养万物,粉碎一切。
  无情的铁棒残酷地击碎了臣子之痴,个人气节在廷杖前不堪一击。任你是内阁大员,六部首脑,忠君之心回肠荡气感动了天地,感动不了狞笑持棒的锦衣酷吏。
  重刑拷打下,群臣那与妖妃势不两立的豪迈气概被荡涤一空,化为无尽悲愤。
  而那些谄君媚上只会诵皇帝功德的小人陆云铮、江浔、郭阳之流,扶摇直上,爵位和银币捞得盆满钵满,春风得意。
  <a href="https:///tags_nan/xiangaixiangsha.html" title="相爱相杀"target="_blank">相爱相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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