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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我连求死也有错了?”
  “你身为大明子民,命是君父所恩赐,在不该死的时候求死那就有罪。”
  那人淡淡唔了声,噬人的漩涡,三纲五常的教条那样理所应当。
  林静照如棉絮塞胸,身上铁制的镣铐犹在其次,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这些礼教的三纲五常才是真正的枷锁,五花大绑,将人发卖,绑得人透不来气,所谓的君父不过是天底下最有权势的人牙子。
  她嘴上默然,精神凛然抵抗,陆云铮和江浔一家死后她已一无所有,对人世间再无留恋,没有更坏的处境,也再不怕失去什么了。
  那人等了片刻,见她没有低头的意思,果真拿起了烧红的烙铁,不近人情地靠近她。
  熏热的烫气在阴暗地牢中格外猖獗,烫在皮肉上能直接把人烤熟。
  他在慢慢靠近,鬼影森森阎王点卯,直往她最珍贵的脸颊烫来。
  “改不改口?”
  他要她亲口承认自己是无辜的,是代人当了替罪羊,愿意弃暗投明归顺朝廷。
  林静照被汹涌的热气所灼,坚毅的神情绷不住,额头渗出细汗。
  她剧烈哆嗦,下意识侧缩脖子,双臂和双脚却被扣在十字架上动弹不得,如案板上的鱼肉无路可逃。
  “放开我——”
  她破罐破摔语态沉沉,急促吐着气,美颈弯曲的弧度近乎折断。
  死攥的拳头流露恨意,比刚才更恨。
  热气汹涌,本来阴森的牢室突然变得像极热地狱一样。
  他严冷地笑了下,态度似有意无意戏弄她一般,烙铁搁在似烙未烙的位置,不上不下,能清晰感受到烫热的铁气又没遭到烙骨的痛苦,这可怕的精神折磨无异于蛛丝悬挂在头顶的利剑。
  她痛苦着,他却不吝于加深她的痛苦,以报复她长久以来对他的忤逆、对他一片深情的漠视、以及对他屡屡伸出的橄榄枝的拒绝与不屑。
  他要她臣服,要她低头。
  “求求你,给我个痛快的吧,我会感念你的大恩大德。”
  林静照断断续续,泪珠滴在炙红的铁块上转瞬被蒸成水汽,加重了阴森的氛围,嗓音似割碎成片的琉璃。
  “没听过严刑逼供吗,痛快的怎么能叫逼供?”
  他偏要玩她,恶魔般可怕的低语涡流在她耳畔,贪婪居高临下欣赏着她支零破碎的神色,令人崩溃的操纵。
  “再问你一次,究竟改不改口?”
  这是件至关重要、迫在眉睫的事。
  都察院滥用私刑,前两次的审判将作废。马上启动三法司会审,她将踏进最大的公堂。
  届时,他希望她的供词清晰有效,方便他据此做出回应,反过来对峙群臣。哪怕是一丝丝蛛丝马迹,他都能把她从黑牢中捞出来。
  而非他做什么,她都拆他的台。
  林静照娴静的脸惨白,眼眸里强韧的亮光几乎冲破黢黑的眼罩,仍没有妥协,态度可以算冥顽不灵。
  “阁下让我改口什么?铁证摆在面前,我就是那个该处决的罪人,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
  那人声线阴冷如霉处苔藓:“好,这么大义凛然就满足你。”
  说着他加快了速度,手中可怕的烧红之物空前靠近,与她的肌肤已咫尺之距,她的囚服被烤得皲裂,宛若夏日极端迫近大地的太阳,被炙干枯的植物。
  林静照的牙齿紧紧扣在一起,在明灭的火光下流淌珍珠贝般的光彩,气息完全紊乱,坠下汗痕。
  单薄的骨骼抖如筛糠,在强大的生死威逼下,尽最大力气躲避那烙铁,手腕激烈与十字架的锁链作斗争。
  可怜的她浑身脱力,几番鼓起气血,想咬舌自尽亦不能。
  “别……别再愚弄我……”
  那人咄咄紧靠,淡漠地旁观她流得极凶的眼泪。
  她越是怕,他还越是威逼,烙铁仅离她的梨花靥咫尺之近。
  他铁了心要逼她改口。
  “原来你也怕死啊。”
  “酷吏!”
  她眼蒙的黑布湿润了,忍不住咒骂:“圣上明令禁止对我用刑。”
  他不为所动,如睨蝼蚁,“圣上明令禁止对你用刑,我却可以。”
  “你可知我是……”她试图挣,唇上几枚鲜红的咬痕已经出了血,后半句淹没在喉中说不出。
  他干净绝情地截断她的话:“你是囚犯,还是死囚。”
  林静照的希望被一瓢水浇灭。
  “我给陛下写过青词。”半晌,她莫名其妙说了句。
  这不算护身符的护身符。
  他杀人诛心,“我就是奉旨来的。”
  林静照彻底无话,痛恨至极,虽做好了受刑手折辱的准备,这一刻真正到来时仍不免懦弱——耳畔响起朱缙说过的“这过程会有一些难堪,屈辱,更会痛,甚至因你是皇贵妃会重判。”
  烙铁的熏灼之气依旧汹汹,黑布下她的一双美目沉沉阖上,遮住哀戚,绷紧肌肉,很难承受这无法想象的痛苦。
  正当身心炙烤煎熬到极点时——
  忽而,额头凉丝丝,如降甘霖。
  对方没有将烧红的烙铁炮在她的细皮嫩肉上,指腹冰冷柔腻地贴在她额头前两日的磕伤上,缓缓涂抹着一些滑溜溜的不明物体,如琢如磨,丝丝缕缕缥缈着苦涩的药香。
  虽然也有可能是毒药,但经历了方才死神淬火的考验后,竟格外和缓温存。
  牢狱湿热,伤口处些微发炎,涂抹后沙疼沙疼的,林静照控制不住闷哼,锁链窸窣作响,脑袋连连躲避。
  那人的手连连追逐,修长又柔凉,手法温存,均匀涂抹,入木三分,后来索性掐住她的下颌,全方位禁锢住她,蕴含强势毋庸置疑的力道,非至亲至密之人绝做不出的谙熟动作。
  林静照一窒,他的手法极其熟练,是在显清宫捏过她无数次的。
  无数个日夜龙榻上的折磨,使她对他形成了肌肉记忆,连他掌上每一条纹理的位置都记得清清楚楚。
  她的脸只能受他的摩挲,身体只能为他敞开,恐惧如影随形。
  她呼吸细碎起伏如波浪。
  他的呼吸却平静如镜,清晰荡开,俯身一记气息绵长而清幽温柔的吻深烙在她唇畔,堵住她的呼吸。
  她仰头,唇顺理成章被撬开。
  满溢苦涩药香的吻痕格外浪漫,淡微若无的山茶花味,使人的灵魂走出了黑暗阴湿的牢狱而置身于春日灿蔚的山茶花海中,在柔软的草径中张开双臂徜徉,掬蓝天洗脸,捕虫网扣到一只金光闪闪的蝴蝶。
  林静照一时迷失,精神被攫取,沉湎留恋在那个世界中,顺着温恬的春风翩然起伏,灵魂飞出黑牢,飞出九重宫阙。许久许久眼角禁不住湿了,继而泪流满面,这泪水不是恐惧或悲伤,而是灵魂终于超脱的快乐……
  直到耳畔听他道:“招不招?”
  林静照刹那间从云巅跌落谷底,自由的幻象消失了,被拉回残酷现实,剩的是黑牢中屈辱被绑在十字架上的她。
  她隐秘的耻意,抽了抽酸涩的鼻子,恨自己轻轻易易被他引诱,身体也背叛了自己,莫名渗出湿乎乎的水来,涨涨酸酸。
  她又呵呵了声,抿抿水润的唇,恢复了理智,毫不留恋重重啐了口,色若冰霜,完事了就完事了,对他方才低劣的手段不屑一顾,心如顽石难以感化。
  “要杀且杀,不必用这等卑鄙的手段。”
  ……操控她的心理和生理。
  他道:“好,有骨气。”
  固然有负气,愠怒,但更多的是漫不经心,嘲讽,冰冷,招数远远还没使完。
  林静照从前像驯鸟对他毕恭毕敬,一朝沦落黑牢,破罐破摔,背负的沉重枷锁仿佛卸下了,反而逆着他的意志,做之前不敢做之事,有意去激怒他,以求速死。
  她现在是被陷阱捕捉的猎物,网罗在身,丧失了反抗能力,无法主动。对方的任何攻势,她只能后发制人见招拆招。
  “你刚才想说你是谁,”他泛着几分动情的喑哑,口吻如冷冷扑颊的雪片,“皇贵妃吗?”
  林静照含恨,唇间男人的气息萦绕不散,极度难堪,好似她是信手拈来的玩物,“知道皇贵妃还敢对我不敬?”
  他不怀好意地笑了,又几片吻如鹅毛落下,食指抚挲在她颈间,跳跃在流淌月光的琴弦上,有恃无恐,“敢。”
  林静照深吸口气,虽然眼睛被蒙,确定他是他,普天之下除他无第二人能这样淡定心安理得地戏弄她。
  她在凤仪宫顶撞了他,他便将她打入大狱,用精神和身体的双重折磨逼她就范。
  她不能屈服,否则余生将再度陷入暗无天日的宫廷,成为龙榻上供他玩弄的工具。
  他多少夹杂报复意味,完全贴近了她耳畔,阴霾地逼迫:
  “既自称皇贵妃,可知你夫婿是谁?”
  林静照原本打算不答的,怕他再度吻上来,又恨又怕,无计可施,硬挺挺道:
  <a href="https:///tags_nan/xiangaixiangsha.html" title="相爱相杀"target="_blank">相爱相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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