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论折磨,酷刑才是折磨,拶刑一上她这双漂亮的玉手便废了。
“恨那些人吗?”
朱缙一边玩弄着她的手,轻声问。
“哪些人。”
“那些想置你于死地的官员。那些朝你投烂菜叶和鸡蛋的百姓。”
“恨。”林静照缅怀着往昔,“但陛下才是最想置我于死地的人对吗?”
白绫毒酒匕首,曾让她任选。
那是人生最凶险的一日。
朱缙一怔,掐在她腰间的力道猝然紧了紧,冷静的地表达出微笑:“朕说了,阎罗殿也要相会。”
他不欲深谈往昔之事,又将话头拉回来,轻描淡写地说:“既然皇贵妃恨,那朕就为你当一回暴君,把他们都杀了。”
三法司官员大量是首辅徐青山暗插的人,如沙在蚌,被皇帝一日日看在眼里膈应极了。血洗三法司怕是他酝酿许久的事,现在抓住三法司“错判”的把柄,打算要了所有人的性命。
她深感无力,血雨腥风的权斗不是她能插手的,却要借她的名头。
她如今似笼中鸟自身难保,草在风中飘摇里,只得顺着他的话头:“多谢陛下。”
朱缙解颐,轻弹她嫩滑的脸蛋,若无其事地说起近来京中流传的童谣“某可笑,佥校拶得尚书叫”——佥校自然指锦衣卫宫羽,尚书则是刑部尚书韩涛。
事实证明在绝对的暴力面前,任何骨气都会被碾为齑粉,不值一提。
“皇贵妃觉得他们惨叫得好听吗?”
他正为自己完美的谋算沾沾自得,林静照不好拂拗他意:“好听。陛下赐我听的。”
“那朕多折磨他们一些时日,叫皇贵妃多听听。”
朱缙笑得比冬阳和煦,内心却比腊月雪水冰寒,“毕竟千金肯买卿卿一笑。”
林静照不寒而栗,道:“陛下真是暴君。”
第118章
午膳,御膳房送来各色玲珑菜肴,食不厌精脍不厌细,流光溢彩,色香味俱全,许多是让人叫不出名字的。
朱缙将周围太监宫女遣退,不许林静照动手,自己一口一口夹给她吃。
他方铲除了朝中徐党毒瘤,一身轻松,海晏河清,正有闲暇时候。
且他深懂她的口味喜好,夹几口菜便会给她送一口杨梅酿,冰凉酸甜,令她扁扁的肚子逐渐塞满饱腹感。
筷箸夹到唇边,林静照一口口咀嚼,甚是不习惯受皇帝如此待遇。
“陛下,臣妾会自己吃。”
他淡嗯了声,置若罔闻。
明窗暖榻,香烟如缕细细飘升,整洁又宁静,殿外冬光泼洒在殿内。
这间皇帝的寝殿印象中林静照没有住过,即便有时侍寝后半夜也会离开,龙榻是独一无二的。
林静照对显清宫的印象,只是陪伴皇帝斋醮炼丹,无数次战战兢兢将雕琢了千百遍的青词交付圣阅。
可如今,她日日被困在此处。
他喂她饭,两人淡淡的影子透过冬阳倒映在地,窗明几净,平静宁和,像一幅用墨寡淡的优美的画。
“陛下何时放我回去?”
林静照并拢着素白的手指,七上八下,对他时刻控制着自己的行为深深忧惧。
“三法司大员已招认,此案结案,臣妾该被开释。”
朱缙轻冷乜了她一眼,无形的威压,咳了咳嗓子:“你觉得朕让你住在显清宫是把你当犯人看待吗?”
林静照懦弱改口,“不是。”
朱缙道:“张嘴。”
将最后一口饭喂了下去。
林近照雪腮被塞得鼓鼓的,一时说不了话,也解释不清楚对方的行为。
昭华宫又不远,他将她困在此处有何意义,只为贴身控制她?
这是他的寝宫,至高无上的皇居,她言行举止受到严格监视,如芒在背,如临深渊,十分煎熬。
寄人篱下的滋味,难过极了。
“阿照。”朱缙似看透她的心思,握住她的十指掌心,“别胡思乱想。”
“朕是你夫君。”
做什么都是应该的,合法的。
饭罢了,朱缙擦擦她的唇角,又唤人拿来了漱口水和净手水。
林静照依从照做,竭力忘掉心中淡淡的不愉,面上缄默无声。
风日晴和,金光万道。
宫殿檐角的风铃发出叮咚脆响,肃穆幽森回荡在千门万户的紫禁宫中。
冬雪消融后,春天的脚步已渐渐近了,天空一日甚似一日的湛蓝广袤,远方苍然的万寿山透着一层新翠。
朱缙将林静照拢在怀中,同晒着淡淡的暖阳在窗畔读书。时而抬头放松身心,眺望远方滴翠景色。
初始读的是奥涩难懂的青词,见林静照眼皮打架,越来越没精神,朱缙默默换成了市井低俗话本儿。
这些话本儿还是叫宫羽特地跑了一趟民间,从旧书摊儿上搜来的。
“阿照,别总睡。”他柔哑唤着她,眼中静静闪动着一轮金色的漩涡,“陪朕读读书。”
林静照勉强将眼皮撑起来,依旧无精打采的,小颜欢笑。
朱缙斟酌片刻道:“从明天起你可到显清宫各处随意走动,不必总拘在这间寝殿内了。”
林静照微微一怔,心头涌起淡雾般的喜悦,随即消散。
这话的意思是她的活动范围扩大到了整个显清宫,但仍不能迈出这座宫半步,其实无本质上的区别。
她语声低微:“谢主隆恩。”
朱缙感觉她这礼貌中夹杂着难以言喻的生疏和漠然,时刻恪守分寸,明明近在咫尺,他却摸不到她的心。
他眸色雪浪翻滚,表面不动声色。克制着内心莫名的情绪。
或许是她没有孩子的缘故,如果她有了他的孩子,会不一样。
可是,当年那一碗废除武功的汤药已让她绝嗣,他这辈子可能都没有皇子皇女了。
当年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会和她走这么远,有朝一日他会非她不可,遣散后宫,只想让她生皇子皇女。
朱缙观她流泻至肩的鬓影,颊上透明纯净又微带红晕的色彩,气色很好,心中暗暗安慰自己她被调理得很好,不会一辈子绝嗣的。
他逐渐逼近,抽掉她手中的话本,俯首垂吻她淡红褪白的胭脂唇。
林静照轻唔了声,骤然被堵住,一大截手臂沐浴在日光中,蹙着秀眉。
朱缙此番有意拿捏着温柔,春日沉醉的融雪气息,意味隽永,未曾横冲直撞,相反照顾她的感受多些,绵绵耐心不绝如缕,展现了比平时更高超的技巧。
林静照被禁锢在他怀里,无处可躲,唯有承受,奇怪的感觉控制着她,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半晌,湿了。
迷蒙恍惚之处,她双手本能攀上了他清瘦劲健的颈,丧失了自我意志。
朱缙一颗颗吻掉她的泪珠,宛若风信子飘渺散淡的花香遗落在春风中,将她打横抱起,大步往榻上走去。
衣衫尽毁。
既然要滋补气血,便滋补到底。
……
妖妃案,三法司大员入狱,人人自危。
刑部,大理寺,都察院原本都在内阁的统领之下,三法司既入狱,连带着内阁首府徐青山也被怀疑。
这是一个君主意志超越一切的时代。
徐青山为自证清白,冒着冬寒到显清宫门口去跪求请愿,声声控诉妖妃林静照确有欺君叛国的嫌疑,求圣上冷静三思,千万别被妖妃美色蒙蔽了双眼。
徐青山双膝跪在冬日坚硬霜寒的水磨青砖上生疼,等了许久,才等来司礼监太监张全传来圣上批答:“皇贵妃朕所爱,宜无此心。罪在朕躬。”
“宜无此心”四字像刀子一样深深扎进徐青山的胸口,圣上主观臆测林静照“宜无此心”,林静照便真没有叛国心吗?
天大地大,理大法大,比不过圣上的一念之差。
证据确凿,供词完备,妖妃却还逃过了铡刀。
圣上这是念旧情了。
圣上是无情之人,也是经常念旧情之人,当初对江党便是如此。
江浔专擅朝政多年,兢兢业业允恭允诚,如随叫随到的谦卑老狗。
江家倒后,圣上到底留下了江浔一条性命,未亲下旨斩之,任他沿街乞讨自生自灭。
这场无形的权斗中,徐青山一开始稳操胜券,不知不觉落了下风。
他以为凭自己的聪明才智有颠倒乾坤之功,没想到皇权就是皇权,皇位就是皇位,臣子渺小的力量根本没法和操控日月的皇权掰手腕的。
更何况湘王世子不是一个普通皇帝,是一个极擅内斗与攻讦的皇帝。
徐青山欲领着内阁垂死反驳圣上,拽下妖妃,做最后的挣扎。
陛下毫不留情给予反击,给出的旨意震惊了整个朝廷,“欲退居道观专祈长生”——乃退位之意。
老臣闻此被吓得魂不附体,如丧考妣,纷纷哭天抹泪。这话岂是能随便说的,岂是能随便说的!
若是陛下禅位,他们到黄泉之下也无颜见列祖列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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