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心跳突然快了一拍。
明明四周没有人，他却做贼似地环顾一番，指尖快速在屏幕上一点。
当看到“您已经成功加入【今晚月色真美】小组”时，唇角又忍不住翘了起来。
小组里，记载的全是少年少女们温柔的心事。
温柔到足以修复被失落撕出裂痕的心。
布兰登一条条划着，灰栗色的眸中染上笑意。
不知不觉就看了后半夜。直到河对岸的橘色灯光突然熄灭，布兰登才发觉自己已经傻笑着吹了许久的风。
他最后看了一眼医院的方向，快速又珍重地在小组里发布了自己的心事。
【布兰登·布莱尔】：今天是九月二十二日，下弦月，东秦风，风速两点六米每秒，河畔有待宵草开放，很香。我将一生铭记这个完美的夜晚。因为，今夜，月色真的很美。
自打那晚之后，布兰登这只小外星人似乎一。夜之间开了窍，知道怎麽讨好女孩子了：
每晚不仅准时送来奶茶和巧克力，与之一起的，还有总在变化的小惊喜。
有时是一枚精致的钥匙扣，有时是巴掌大的大白鹅布娃娃，有时又是一束不知名小黄花。
明明是夜晚，小黄花却开的肆意旺盛。
四片桃心状的花瓣簇拥着几根细小花蕊，散出淡雅清新的香。
水培绿萝彻底失宠，被打发去护士站。
秦秋亲手将小黄花插进花瓶，每摆弄一下，都能听到系统惊喜的叫声。
当她的鼻尖凑近花朵，轻轻一嗅——
魔术再现。
【太棒了！宿主，只差一点点！任务马上就能完成，我们就可以前往下一个世界了！】
系统恨不得抱住飞奔的进度条打滚。它美滋滋地催促：
【宿主，你还想变魔术吗？随便变，我为你鼓掌！】
秦秋嗅花的动作却顿了顿，垂下眸子。
指尖在桌上敲了两下，若有所思。
“‘任务马上就能完成’？”她轻笑着重复一遍，直接否定，“不可能。”
“任务完成度顶多在百分之六十到七十左右，想离开？还早着呢。”
她看人的天赋早就点满，至今从未有过失手。
秦秋往病床上一躺，伸手拿过今日新上贡的奶茶，喝了一大口。
一想到这样甜美的奶茶还能喝上许多天，秦秋就兴奋得想蹬被子。
【支线任务的确才完成百分之六十八，但我说的是主线任务啊！】
【主线任务：规避布莱尔夫妇的死亡——就要完成了！根据数据分析，就算布兰登再次黑化，也没有杀戮父母的可能。只要按照现在的成长速度走下去，再过一两天我们就可以离开这个世界了！】
秦秋对它的兴奋无动于衷，反倒是瞪大了眼，努力和最后一颗珍珠作斗争。
滑溜溜的珍珠已经被逼到杯角，却依旧负隅顽抗，不肯被吸管禁锢。
秦秋左戳右戳，才终于把这个顽皮的小家夥捞了上来。眯眼挽唇，得意地挑起一侧眉毛：“看你还往哪儿跑！”
舌尖一卷，珍珠就下了肚。她慢悠悠地扔掉空杯，回应系统：“你觉得我赚不到支线任务的积分？”
话语轻飘飘的，眼神中却闪烁着危险玩味的光芒。
系统一个激灵，急切解释：【怎麽会呢！我只是向宿主提供最佳的赚取积分方案！】
所有“罪恶消除”任务都分为主线和支线两项任务，各占一半积分。
大多数任务者都会在做完主线任务后，立即脱离，前往下一个世界。至于费力又不讨好的支线任务……反正是通过百分比折合计算分数，多多少少蹭点分就行了。
它乖巧说完，眼巴巴地盼着秦秋继续变魔术。
可秦秋却只是慵懒地舒展身体，喉间溢出一声细碎的哼声，倚着糖果枕，翻起书来。
一举一动似乎看上去与往常没什麽两样，系统却敏锐地感知到一丝薄怒。
尽管不知道秦秋的愤怒来自何方，求生欲还是让它老实闭上嘴巴。
“统统。”好一会儿，秦秋才开口。
刚一召唤，系统就哈巴狗般从脑海中钻出来：【宿主，我在！】
“只做主线就跑的话，那你把布兰登当作是什麽呢？”
不等系统开口回答，她摘下一朵小黄花，缓缓搓着它的细杆，声音微凉：
“没有灵魂的刷分机器吗？”
“还是会免费掉落奶茶的贩卖机？”
“统统，那是人生啊。”
秦秋抚平花瓣，妥善夹入书中。
周身冰凉退去，声音像风中铃铛，清脆悦耳。
叫人一听，眼前便浮现春日午后的晴空。
“每一段人生都值得被尊重，被珍藏。任何人都没有资格去玩弄。在布兰登彻底改变之前，我不会离开这个世界。”
【可是……】
“没有可是，睡觉。”她抬手关灯。
灯光熄灭的瞬间，河对岸一个黑影也迅速掠走。
学霸布兰登最近总在课堂上走神。
一走神就在笔记本上写秦秋的名字，写了一半，又赶紧划掉，力道大得都要戳破纸张。
平时对他笑容有加的老师已经看过来数次，他垂下头，迅速将这一整页心事翻篇。
刚翻过去，手机却响了。
提示音布兰登熟得不能再熟。
顶着老师的死亡凝视，布兰登只能硬着头皮点了关机。
表面一副低头敛目知错模样，内心却乱成一团麻。
大白鹅们不仅焦虑地胡乱叨着身上羽毛，两只大蹼也不断跺着，踩得他整颗心都砰砰乱跳。
他捂着胸口，只觉得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等捱到下课，大白鹅们早就成了秃秃鹅。
它们伸长脖子，声嘶力竭地大喊：“快看手机！秦秋在喊你！”
果然，秦秋又发了“林里”信息。
主体仍然是一张照片：精致的花瓶中，插着一蓬枯萎野花。
【秦秋】：昨晚神秘骑士又送来一份超棒的礼物！可惜，没法分享给你们……有谁知道这是什麽植物吗？晚上开花早上凋零唷！
傻鹅子们兴奋扑腾：“是我们送的！我们送的待宵草！”
布兰登则看到的更多。
在那一瓶凋零的待宵草下，有钥匙扣，大白鹅布偶，还有许多他送的小玩意儿。
它们排列整齐，方阵一般，看得出深得主人喜爱。
就像那些被他挂在天花板上的纸鹤一样。
紧抿的唇又要绷不住，他在大白鹅的肉翅攻击下迅速翻看评论。
回复植物名称的人已经有很多，就算是熟读植物百科的布兰登也没办法回答的更多。他想了想，手指在秦秋的某一条评论上犹疑许久：
【秦秋】：哇，第一次听说这种花。应该是很名贵的花种吧？
【布兰登·布莱尔】回复【秦秋】：其实待宵草是很常见的野花，医院附近的人工河畔有很多，一到晚上就是成片的金黄，随手就能采一大把。
秦秋“林里”的评论区一向热闹，布兰登这种迟到的评论，早就被发配去百名开外。
要不是他在秦秋的特别关注列表里，一时半会儿还真不好翻到。
秦秋叼着发圈儿，单手捋着头发，差点笑出声。
“秦秋，秦秋啊，裴老师在喊你呢！”
秦秋睡得迷迷糊糊，正做着美秋，朦胧中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肩膀还被人推了推。
她揉揉眼睛，声音含糊：“嗯？怎麽回事？再让我睡会儿啊，太困了……”
还没完全清醒，身边人憋不住的笑声就钻入耳中。
她迷糊皱眉，一双迷离的眼四下打量。
嗯？
自己不是好不容易捱到周末，在家里睡懒觉吗？怎麽会突然……
她强撑着四下看了看，自己所在之处似乎是间教室，四周通风采光虽好，设备却极其老旧，不仅没有空调投影仪之类的配备设施，甚至连桌椅板凳都透着一股陈旧气。
没闹明白是怎麽回事，就听到气急败坏的声音从头顶落下：
“朴秦秋，你简直太让人失望了！本来学校还想推荐你去参加全国大赛，现在看来，还是不必了吧！”
全国大赛？
什麽全国大赛？
秦秋茫然，自己早就毕业，现在是一条悲伤的工作狗，哪还有机会去参加什麽全国大赛？
再说了，朴秦秋是什麽？自己什麽时候多出来一个姓氏？
一连串的问题在脑袋里炸响，秦秋还没来得及弄清楚状况，就被人抓着手臂拉起来，拖去了走廊。
“既然睡不醒，就在这里好好清醒一下吧！”
那人狠狠说完，砰的一声关上大门。
走廊里嗖嗖冷风一吹，秦秋打了个哆嗦，这才清醒了些。
揉眼一看，眼前是一条宽阔整洁的走廊。墙壁刷着绿白分明的漆，走廊两侧都有数扇门，统一制式，朗朗读书声正从门里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