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维薇斯心中暗忖，难怪克丽丝对这位嬷嬷毫无好感，即便是她这样好脾气的人，在这两天里也难逃被无休止的责骂。
  从她食量太大、吃相不雅，到她慷慨解囊，无一不被阿伊谢太太挑剔。
  看来得赶紧将埃里克“哄”出马棚了。
  不然这样喋喋不休的唠叨维薇斯可禁受不住。
  “那么阿伊谢太太，您在外面稍候，我自己进去。”
  “好的，克丽丝小姐，您注意安全。”
  维薇斯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终于再次踏入了埃里克的居所。
  房间内陈设极为简朴，几乎可以说是空空如也。
  仅有的家具是一张木桌和一把破旧的凳子，凳子上还布满了霉斑。
  桌上摆放着一个餐食盒，盖子敞开着，里面孤零零地躺着两片干硬的面包和几撮橄榄菜。
  咦？
  她送的东西呢？
  突然，从里间传来“砰”得一声。
  是水杯碎裂的声音。
  维薇斯快速走进去。
  埃里克半趴在床沿，他胳膊搭在床头的一张小桌上，桌下是一地破碎的水杯残片。
  他抬起头，视线落在一双华丽的高跟鞋上，鞋面工艺精湛，装饰繁复，珍珠与琉璃在步履间闪烁着璀璨的光芒。
  无声昭示着来者不凡的身份。
  他抬头，看见一张熟悉的脸。
  克丽丝小姐。
  她身着一袭玫红色的缎面长裙，头戴一顶精致的女士帽。
  那张精致白皙的小脸上，眉头微微蹙起，正关切地注视着他。
  第8章 那就，骑上来
  “你发烧了？”
  维薇斯率先打破沉默。
  他脸上的金属面具依旧牢牢固定着，只能从露出的右半张脸查看他的状态。
  他面色跎红，喘着粗气，显然是高烧的迹象。
  他似乎很冷，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但他身边没有一条被子，只有那件唯一的黑色斗篷勉强覆盖在身上。
  维薇斯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
  是对原主克丽丝的不满。
  她的行为实在过分。
  怎能将一个人折磨到如此境地。
  她急忙放下手中东西，一边解开身上的披肩，一边准备去搀扶埃里克。
  然而，埃里克却猛地挥开维薇斯伸出的手，他的声音阴沉而充满敌意。
  “怎么？克丽丝大小姐，是觉得我这条狗死得还不够快，想要再来补上几鞭吗？”
  维薇斯一怔，随即意识到他误会了自己的意图。
  克丽丝有个习惯，喜欢在腰间别着一根一米长、两指粗的牛皮鞭，每当她心情不悦时，便会随机抓一个人，挥鞭抽打。
  反正她财大气粗，无所谓，赔得起。
  尽管病了，埃里克的力量依旧惊人。
  不久，维薇斯便感到自己的手臂传来阵阵刺痛，但她无法责怪埃里克，因为这是她应得的。
  毕竟，现在的她就是克丽丝。
  她必须努力修复克丽丝在埃里克心中的形象。
  维薇斯深吸一口气，缓缓走向埃里克。
  相比上次，她的动作更加柔和，以免激起他的暴戾。
  她取下披肩，轻轻地将它覆盖在埃里克的身上。
  “你发烧了，需要治疗。让我帮你，好吗？”
  埃里克的眼中闪过一丝怔愣，他的身体依旧紧绷。
  维薇斯从带来的箱子中翻找出纱布和止痛药。
  “你前日往自己身上浇冷水，又在冷风中吹了许久，想必伤口已经发炎了。现在必须立刻给你上药，控制住病情，否则感染会迅速恶化，导致严重后果。”
  埃里克听到这番话，露出冷笑。
  后果？
  他对这个词感到讽刺。
  他这糟糕的人生，仿佛收到了上帝遗弃。
  出生便被烙上“恶魔之子”的印记，天生一副令人嫌恶的容貌，甚至连父母都视他为耻辱，从未给予他一丝关爱。
  八岁时，便被父母卖给马戏团，以自身畸形博取世人娱乐。
  而如今的“后果”，与过往经历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无非是些皮肉之苦罢了。
  他再次毫不留情地将维薇斯的手推开。
  “克丽丝小姐，我的生死与你无关。所以，请将你的药和同情，统统带走！”
  埃里克的声音冷硬而坚决，他的目光如同冬日里的冰霜，拒人于千里之外。
  “另外，如果你觉得逗弄人很开心，那么我劝你最好换个对象。因为，一旦激怒我，随之而来的风暴，绝不是你能承受的。”
  他的话语中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警告，仿佛在提醒克丽丝，他决非一个可以随意戏弄的玩偶。
  维薇斯静静地注视着埃里克。
  她知道，对他来说，他拒绝的不是药物，而是那些将他视为怪物的目光和窃窃私语。
  以及，对原主克丽丝的愤恨。
  从她目前接触埃里克的情况来看，他比歌剧里的形象要温和很多，虽然偶尔会爆发一些戾气，但远没有剧中那么怪异与嗜血，或许是还在年少时期的原因。
  但无论如何，这对维薇斯而言无疑是一个好消息。
  因为缺爱的少年，她有得是办法对付他。
  至于该如何逐步卸下他的心防，消除他的敌意，她还需要细细斟酌。
  她知道，这将是一场耐心与智慧的较量，但她有信心，谁让她看过众多攻略反派的言情小说呢。
  随便拿来一套，就能让埃里克晕头转向。
  维薇斯全然不在意被两次打掉的药，她弯腰捡起来，看着年轻的埃里克，笑了。
  你认为我在戏弄你，因此拒绝接受治疗，是吗？
  她的声音平静而坚定，仿佛早已预料到他的反应。
  你应该清楚我的行事风格，向来不改主意，但我今天决定给你两个选择。
  “一，接受我的安慰。我知道你习惯痛苦，但这不并是你放弃治疗的理由，因为你对我还有用。另外，我深知改变一个人的想法绝非易事，尤其是你。但我认为，即使是被上帝遗弃的人，也有被这个世界温柔以待的资格，因为不是所有人都是恶人，比如我。”
  维薇斯。
  她的话语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二，做我的情人，享受我的宠爱。如果你拒绝，唔……我会立即召唤人来，等他们抵达之际，我会跃上你的床，钻进你的怀抱，然后庄重地向他们宣告——我们已发生了所有，而我——要嫁给你！”
  她的语气中带着不容拒绝的霸道，仿佛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维薇斯垂首，目光穿透面具，与埃里克的眼神交汇，她一字一句说。
  “所以，你选哪个？”
  埃里克被这一连串的话冲击得头晕目眩。
  他的思绪仿佛陷入了停滞。
  她刚刚说什么？
  做她的情人，被她温柔以待？
  埃里克咬紧牙关，尽管疼痛让他的额头渗出了冷汗，但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还在发懵中。
  维薇斯注视着他，只见他的眼睛眨动了两下。
  自我定义。
  “第二个？”
  她嘴角抿紧。
  “可以。”
  “如你所愿。”
  她的话语带着决绝。
  随着话音落下，维薇斯开始解自己的裙带。
  每一个动作都显得果断，毫不迟疑。
  既然他选了第二个，那就别怪她将来让他领略到什么叫做狗皮膏药。
  她真是个大聪明。
  这样，他就永远甩不掉她啦！
  离回家又近了一步。
  耶！
  埃里克倏然抬眼，他一把扯过维薇斯的胳膊，制止她的行为，阴冷问道：“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维薇斯甜甜一笑：“我在救你。”
  埃里克的眉头紧锁，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解和愤怒。
  他的声音阴沉，几乎是从喉咙深处发出：“救我？我看你是在找死。”
  维薇斯的笑容不减反增，甚至还带了些顽皮的意味。
  她挑挑眉，从埃里克手中抽出胳膊，一边揉一边轻松回应：“如果你认为可以杀我，那我随时为你递刀。”
  埃里克被这笑容恍了神。
  他早已听闻她的美貌，在未曾亲眼见到克丽丝之前，就有人告诉他，查克戴伊老板带回了一位侄女，她的风采和举止完全符合一位贵族小姐的形象。
  然而，他对这样的小姐不抱有任何兴趣，因为在她们眼中，自己这样的人不过是供她们消遣和娱乐的玩物。
  可克丽丝的行为颇为古怪，她一到马戏团就要求所有成员向她致敬。
  她似乎特别享受在下属面前彰显自己的权威。
  这是他对她唯一的印象。
  而这样的人，在他看来尤为可憎。
  尤其是她那傲慢、骄矜且不讲理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