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家里有露玖，有尚未出世的孩子。
  他现在早已不同于刚刚出海时的少年时代了。
  露玖的梦想是有一个“家”。而他，又何尝不是呢？
  ——
  罗杰难得主动去了一次仓库附近，看见了躺在草地上望天的鲤跃。
  罗杰问：“蛋有快速孵出来的办法吗？”
  鲤跃惊讶回头：“你竟然是来问这个的？”
  “那不然呢？”罗杰哭笑不得。
  鲤跃想了想，回答道：“把蛋放背包里，然后找一条笔直的道路，往返骑自行车。”
  罗杰：“……？”
  这又是什么邪门的方法，到底是什么原理？
  “哦，对。”
  鲤跃想起来了：“让[火焰身躯]的宝可……不是，我是说小动物，来骑自行车孵蛋可能更快。”
  纵使是罗杰，也时常会有跟不上鲤跃思维的时刻，比如现在。
  鲤跃体贴问道：“烬应该是[火焰身躯]特性。要叫他来帮一下忙吗？”
  罗杰根本听不懂什么叫做“火焰身躯”，也不知道为什么烬能更快地帮助孵蛋。
  但毕竟[饲育屋]就是鲤跃建造的，她本人享有最终解释权（？），罗杰姑且相信了她的说明。
  “……不用了。”
  但他还是拒绝了她的好意。
  “那就带着蛋多在外面走走吧，毕竟是刷步数的。”
  “什么‘步数’？？”
  鲤跃笑了笑，没有解释。
  罗杰犹豫了一下，才问：
  “你的药，成功了吗？”
  “没有。”
  鲤跃答得干脆：“毫无头绪呢。”
  罗杰说：“做不出来也没关系。就像我之前说的，即便做出来了，我也不可能再在外面乱跑了。”
  鲤跃顿了顿：“你这话的意思，是我以为的那样吗？”
  沉默就这样蔓延了许久。
  罗杰说：“我下次来找你的时候……”
  他又摇了摇头：“算了，再让我考虑一下吧。”
  ——
  其实只需要一句话而已。
  还剩下最后一个月时间时，露玖问：“你还会回来吗？”
  罗杰突然懂了。
  难怪大部分的勇者故事里，“勇者”最后不是死亡，就是回了“家”。
  现在的罗杰，竟然也能够想象到，未来的他坐在家门前，孩子伏在他的膝头，问他：
  “爸爸，你真的是‘海贼王’吗？”
  “是啊。”
  罗杰会回答：“我曾经可是令大海上所有海贼都闻风丧胆的海贼之王呢。”
  孩子或者会笑起来，或者会面露不屑：
  “可你不管怎么看，都只是一个普通大叔啊？你真的有你说的那么厉害？”
  他的妻子会笑着，会温柔地注视他们的孩子；
  他的爱刀会封存于鞘中。或许会被保养得很好，又或者因为经年不曾使用，刀鞘上落了薄薄的灰。
  以前的罗杰觉得，海上冒险的世界最为快乐，最为熟悉。
  如今，他看着露玖，看着他们尚未出世的孩子，却是在想象着他们的未来。
  他无法遏制地，就像极寒之人汲取最后那点儿温暖一般，他不间断地想象着他们的未来。
  他还不知道，他尚未出世的孩子，名字会是“安”，还是“艾斯”。
  他还不知道，露玖会以什么样的表情注视他们，注视罗杰向孩子述说海贼王过去的故事。
  罗杰的嘴唇动了动，他对露玖说：
  “还剩下最后一个使命。等到我开启[大海贼时代]，属于我的故事便结束了。”
  “我要出海一趟。”
  露玖安静地看着他，等待他的回答。
  罗杰说：“等我回来。”
  露玖露出了笑容，眼角似乎闪烁着泪花。
  ……
  罗杰又一次找到鲤跃。
  在这一次，他说：
  “我改变主意了，鲤跃。”
  鲤跃看向他。
  “拜托你……复活我吧。”
  ——
  距离罗杰决定好的时间提前了一周，他已主动找到海军本部，坦言自首。
  这成了一个冲击到整个世界的大新闻。
  海军方的反应也非同于往日，竟显出了极高的行动效率。
  他们关押的海贼死刑犯没有上千，也有数百；但往往都要拖上一年半载，才会把他们拖向刑场。
  唯独罗杰，这位已成为了大海上top1的男人，海军高层的意见竟达成了空前的一致：
  为防夜长梦多，应即刻对罗杰处以死刑。
  这一次，高效的海军方只拖了5天，最终敲定，在[罗格镇]的广场之上，对[海贼王]进行斩首。
  在这5天里，所有的新闻都在播送“海贼王”的过去。
  而这新闻之中，在官方的把持之下，对罗杰及其带领的海贼团成员自然是多有抹黑，称其为“无恶不作的犯罪组织魁首”。
  却也不乏有真正受到过罗杰海贼团帮助之人、此前便听闻过罗杰大名之人。
  即便已经知晓“罗杰被捕”的消息，有的寄希望于多方大能前来救场；
  有的幻想着这不过是罗杰等人逗弄海军的圈套，他一定会在处刑当日大展神通。
  不论如何，5天时间，一晃而过。
  到了处刑当日，万人空巷。
  罗杰如今的名声，在这一刻已到达了顶峰。
  ——
  在拜托鲤跃复活他时，罗杰刻意以他平常那般轻松的语气询问：
  “明明以前放下了那样帅气的宣言，可是如今又自行反悔，询问能否复活，是不是会显得我很失败？”
  “不。”
  鲤跃笑了起来：“我们所有人，都在等你这句话呢。”
  罗杰也笑了出来，单手覆住了双目。
  鲤跃看见，他的笑容中带上几分苦涩，却又像是释然。
  他终究还是妥协了。
  罗杰可以为了友人赴死；
  但在这一次，他选择了为家人而活。
  ——
  既然已经决定了复活，罗杰也再无矫情的犹豫，开始后鲤跃商讨起了到时候的对策。
  他忍不住确认道：
  “真的确认可以复活吗？不论什么样的死状都可以？”
  “哪怕头没了都可以？”
  根据经验，海军处刑一般是砍头的。
  鲤跃其实也没把握，毕竟复活的样本太少了。她说话难得犹豫起来：
  “头没了应该能吧。洛克斯那时候的状
  态比‘头没了’严重多了，但灌了药以后就普通地长出来了……”
  罗杰突然就觉得有点不靠谱了：“我有一个问题。”
  “你说。”
  “如果没有头，只有脖子以下的部分，你要给我灌药，是打算从哪儿灌？”
  “……好问题。”
  鲤跃也陷入了沉思。
  “另一个问题：如果我的头和身子分开了，你给我的脑袋灌药，我是会重新长出一个身体，还是身体会重新长出一个脑袋？”
  “如果将我的身体拦腰分成两半，两边都加入复活药水，我会像蚯蚓一样变成两个人吗？”
  “……别说了，我脑仁儿疼。”
  鲤跃适时制止了这个话题，对他保证道：
  “我会把你的头和身体都捡回来，在复活之前用强力胶把你的脑袋和身体粘在一块的。”
  罗杰缓缓点了点头……却怎么觉得，他们这主意，怎么好像越来越不靠谱了呢？
  ——
  甚至有许多人不远万里、专程赶到罗格镇，就为了观看这次处刑。
  本来就居住在罗格镇的居民，更是在太阳还没升起时便已经出门。
  尚未到达广场的处刑台，却发现广场早已是人满为患，甚至有人提前一天、两天便已经来到了广场上，他们竟都没有抢到一个好位置。
  在广场上，有一些眼熟的面孔，是罗杰的朋友。
  他们全副武装，随时准备冲锋上前，哪怕豁去性命，也要救下罗杰。
  因为他们有的人，也是罗杰曾经赴汤蹈火，不顾危险救下的。
  因为这些面孔的存在，海军方面也是重度武装，戒备森严。
  有名有姓的大将、中将都来到了现场严戒。
  两分还未发生冲突，空气中的硝烟味已是到达了顶峰。
  就差一点火星，整个广场，或者说是整个罗格镇，都会被卷入战火中吧。
  天空乌云密布，终是落下雨来。
  便是在天空密不透风，看不见丁点阳光的时刻，罗杰被押送到了处刑台上。
  不论是罗杰的友人，还是罗杰的敌人，都看向了他。
  他们都在等一个信号。
  哪怕罗杰事前没有与他们商量过，但他们依旧相信，罗杰肯定还有什么后手。
  然而，罗杰只是无比顺从的站到处刑台前、无比顺从地伏下脑袋。
  处刑架卡住了他的脖子，闪着寒光的铡刀高悬于他的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