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两人笑闹一番,又开始做针线活儿。
  徐乐道:“做完这个,我准备做一身棉布衣裳,用那些老气的颜色做,专门等来了月事穿。”平日里徐乐穿的都是绫罗,弄上了血渍不好洗,因此徐乐想弄一身棉布衣裳,弄脏了洗不掉也没那么心疼。
  平儿笑着道:“抠死你得了。姑娘给你的赏钱、料子这些都不少,你一年到头也不多做两件新衣裳,料子放在箱子里,是等霉烂了去吗?”
  徐乐道:“我这叫节约,老话说得好,吃不穷,穿不穷,不会算计就受穷。每次做衣裳,我都算好了的,每年要穿多少衣裳,裁剪的时候也往大了裁剪,即使长高了,也能多穿两年。唯有鞋子,这个得合脚裁。每年省下来的布料,我做了荷包、手帕这些,不管是打赏底下的小丫头,还是送给帮忙的婆子,都是使得的。”
  平儿听了,心中确实有些感触,她们同样是作为王熙凤的大丫鬟,同样置办了产业,但徐乐的家底就是比自己厚,都是平日里一厘一厘的省下来的。
  徐乐平日里过日子都是精打细算的,厨房给什么吃什么,王熙凤赏什么她就用什么,很少会花钱重新置办。
  两人说着话,没多久,又来了一个人,是喜儿。
  喜儿也拿着针线筐,她的手艺是院里最好的,正在绣花样子,一副描好的凤穿牡丹的花样子,已经做完了大部分。
  徐乐见了,就问:“这配色,不大像姑娘常用的,你这是做的谁的?”孔雀蓝配赭石红,这样的颜色,年轻的姑娘压不住。
  喜儿道:“是给太太做的,姑娘让我做一个蔽膝给太太,等入冬了挡着膝盖避寒。我这边做好了绣文后,再裁剪,到时候里面还要贴羊羔毛,姑娘说用什么珍珠裘做里子。”
  平儿问:“珍珠裘是什么?仿佛听过,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了。”
  徐乐咬下线尾,接话道:“就是还没有见天光的小羊羔,在肚子里就被剖出来了,羊毛还是卷的,似珍珠大小,便得了这名儿。”徐乐其实不爱用皮毛,但这个时期不像前世有什么羽绒服,最好的御寒方式就是毛皮的、但是,这样残忍的做法,徐乐还是觉得有些过了,说她伪善也好,总之这样的东西她是不会用的。
  还有那价值连城的点翠,用的是翠鸟的羽毛,在翠鸟活着的时候就拔毛,实在是有些残忍了。
  徐乐能接受为了生存扒动物的皮毛御寒,但不能接受这种类似于虐/杀的行为,说起来许多权贵的享受,都有些违背天理,像火烤鹅掌、生驴腌、猴脑等等。
  平儿听了这所谓的珍珠裘,也面露不忍,但没有说什么,只换了一个话题。
  “听太太身边的嬷嬷们说,荣国府那边,送来了聘礼的礼单来,正式的下聘要等金陵那边送来了嫁妆单子后。”平儿虽然不是二太太选上来的人,但她跟二太太身边的丫鬟婆子处得不错,有个什么消息,也能提前得到。
  喜儿道:“这事儿我也听说了,我爹说的,金陵那边因为姑娘的嫁妆单子,闹了好大一场。”
  说着喜儿左右瞧瞧,见没有其他人,才悄声道:“我爹因为此事,被派去了金陵。听说是那边的大太太生病了,管家权落到了一个得宠的姨娘手里,姑娘的嫁妆单子就落到了那姨娘手里。大太太身边的甘妈妈,正跟那姨娘打擂台,闹得挺凶的。消息送到了府里,老爷就让我爹并几个管事回去处理。说先瞒着姑娘,等事情处理好了,再跟姑娘说。”
  徐乐听了,直皱眉,这大老爷也太没规矩了,居然让一个姨娘来安排家里小姐的嫁妆。
  徐乐的靠山是王熙凤,而嫁妆是王熙凤未来的依仗跟底气,因此对于此事,徐乐是十分关心的,就追问了两句:“那这样,是不是荣国府那边下定会延迟?”
  喜儿点点头,悄声道:“这事儿我只跟你们两人说了,切莫告诉其他人。还有就是……大太太那边,只怕是……”喜儿摇摇头,一副不好说的模样。
  徐乐瞪大眼眸,要是王大太太真的熬不过去这场病,那王熙凤的婚事就会频生波折。
  第60章 嫁妆波折
  徐乐从喜儿那里得知王大太太病了,心里就一直悬着,不过面上没有表现出来。
  大太太要是没熬过去,王熙凤就要守三年孝,三年孝期过去,王熙凤也不过才十七岁,贾琏二十出头。
  说起来,这样的年岁结婚,对王熙凤来说其实更好,因为越早成亲,生孩子危险性也越大。
  晚两三年成婚,也更安全。
  但徐乐奇怪的是王大太太身体一直很好,怎么突然就病得这么严重了,而且最关键的是为什么她爹娘没有给自己写信,将这事儿告诉自己?
  难道,大太太的病,其中有什么不能说的缘故不成?
  徐乐因为此事,担心了两三天,一方面是担心王熙凤的嫁妆出了什么岔子,一方面是担心自己的爹娘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这么大的事情都没写信来京里。
  徐乐提笔,写了一封信,托人送回金陵,想得知确切的消息。
  在她还没有收到回信的时候,王二太太就因此事,将王熙凤叫到了正院去,徐乐就快手扶住了王熙凤的手臂,在喜儿还没有反应过来前,平儿就扶住了王熙凤的另一边,两人对视一眼,很有默契的争抢到了陪王熙凤去王二太太院里的机会。
  喜儿瞪了平儿一眼,没奈何,是自己手慢了,只能在一旁怄气。
  到了王二太太的院里,王二太太满面愁容,见王熙凤来了,就搂过王熙凤,泪珠子不停的掉,嘴里只道:“我苦命的凤哥儿哟!”
  王熙凤被唬了一大跳,连忙安慰王二太太,拿帕子给王二太太擦眼泪。
  王二太太对王熙凤道:“我的儿,金陵那边传来了消息,你娘不好了,明日你我就收拾东西回金陵。荣国府那边也知道了消息,就将下聘的时候推迟了。”
  王熙凤被吓了一大跳,强逼自己稳住心神,问道:“婶娘,我娘究竟怎么了?”
  王二太太道:“金陵那边来人说,你娘已经病了两月有余,本以为是小症候,不想治了两月,慢慢就成了大症候,具体的情况没说清楚,只说身子越发的不好了。”
  王熙凤一听,泪珠子滚落,也哭了起来,但哭了一场后,立马就打起精神道:“那儿回去就收拾行囊,明日一早就启程回金陵。”
  王二太太抹抹眼泪,对王熙凤道:“我的儿,你也莫着急,你叔父联系好了商船,我们出了京,就转河道,几日就到了。”
  王熙凤应了一声,王二太太怕她回去伤心,只让王熙凤身边的丫鬟去收拾东西,留王熙凤在正院住了一晚。
  徐乐跟平儿就连忙回去,对喜儿、安儿道:“大太太只怕不好了,二太太让咱们收拾东西,明日一早姑娘就要启程回金陵。咱们院里得留人看着,看明日一早姑娘怎么说,现在先将姑娘往日里惯穿的衣裳收拾了,备一两身素净的冲喜,惯用的东西拿上,头面收一套金的,其余的备珍珠头面。”
  众人一番忙乱,收拾东西。
  徐乐悄声跟平儿道:“我们也收拾两身素净的衣裳备着,只怕大太太是……”徐乐没有说完,平儿就明了她的未尽之意,默契的点头。
  徐乐支使丫鬟收拾头面跟衣裳,又收拾王熙凤的床褥,好一番忙乱,直到半夜才停下。
  平儿在清查可有什么东西没带上的。
  徐乐道:“咱们几个一起清点,记成册子,什么没拿到,什么拿到了一目了然,先从穿戴开始。”
  众人点头,安儿道:“头面三套,一套金镶玉的,两套珍珠的。衣裳十套,姑娘爱穿的大红两套,浅粉、浅蓝两套,鹅黄、碧绿一套,海棠红一套,墨蓝色一套,黑色一套,白色无花纹的一套。”
  徐乐听了,就道:“将海棠红、墨蓝、碧绿都换了,换成丁香、雪青、藕合这一类的,颜色清雅又不过于素净的。”
  安儿就支派两个小丫头去换衣裳。
  徐乐又问:“接下来是床单、被罩跟姑娘惯用的枕头一类的……”
  众人一一清点,忙活到半夜,才算清点完。
  大家都开始打呵欠了,徐乐就将册子收了,就道:“咱们也赶紧回去休息吧,明日一早,再问姑娘带哪些人回去,哪些人在京里看院子。”
  “行,收拾好了,就早点睡吧。”喜儿接话。
  徐乐跟平儿回了房间,还要收拾她们自己的行囊,因为不知道王熙凤会留谁在京里看院子,所以她们得将行囊准备好。
  平儿道:“这些药丸子带上吗?”
  徐乐摇头:“姑娘那边带着的,我们就不另外带了。带上衣裳,荷包这些多带两个,只怕回了金陵少不得要打赏底下的婆子跟丫鬟,做荷包也来不及,我们就多带几个备着。”
  “哎,好。”平儿应了。
  平儿又道:“只怕咱们得在金陵过冬了,大毛的衣裳得带一件。我们是不是忘记给姑娘拿大毛的衣裳跟斗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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