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若真信了那套男尊女卑、忠仆为主的规矩,那自己就永无出头之日了。
徐乐打扮好,叫管家备车,陈管家走后,徐乐便将自己人提了起来。
新管家姓安,曾是官宦人家的下人,主家倒台抄家了,他们这些仆人就被衙门带走,重新发卖。
最初徐乐买他们来是管理自己的田地跟铺子的,后来嫁进了陈家,处理了陈林夫妇后,将安氏一家老小带了进来,让安大跟在陈管家身边,做个帮手,现如今陈管家走了,徐乐就将他提拔了起来。
安大的性子,有些像林之孝,都是闷葫芦,嘴上不说心里清楚的那种。
到了忠勤伯府,徐乐下了马车,门房依旧热情,上前相迎。
“姑奶奶来了,快请!”
一旁,一个年长的门房,拍了一下那个献殷勤的门房:“叫什么姑奶奶,该叫淑人才是。给淑人贺喜。”
徐乐示意的看了一眼木棉,木棉就会意,拿出两个荷包:“同喜,同喜,咱们奶奶虽是淑人,但也是忠勤伯义女,称呼姑奶奶是亲近,我们奶奶喜欢听。”
两个机灵的门房就改了口,一口一个姑奶奶,将人迎进门。
进了门,后院的管事就迎了上来,请徐乐上轿,几个婆子抬着轿子,将徐乐送到二门那边。
徐乐下轿子,有一段时间没来忠勤伯府,发现宅院布局改了些许。
徐乐问管事:“那边是多了个跨院?”
管事道:“回淑人奶奶,没有动土,是将一个小花园改成了跨院,招待外客用的。”
徐乐听罢,暗暗思索,什么样的外客,值得王家如此大费周章,还专门弄出一个跨院来。
到了正院,王熙瑶出来相迎:“徐姐姐,你可有好些日子没上门了,前些日子,我跟宝姐姐还说,去瞧瞧你跟几个小侄子,家里一切可好,姐姐产后身子可养好了。”
“劳妹妹挂心了,托义父义母庇护,家中一切安好。至于身子,大夫说双胎伤身,身子亏损太过,只叫好好养着。也是我精神不济,这才……”说着,徐乐好似反应过来,有些话不该王熙瑶一个未出阁姑娘听的,便适时住了嘴。
王熙瑶好似没听见徐乐最后几句话一般,只道:“既如此,姐姐可得听从大夫的嘱咐,不可操劳太多,该好好养着才是。”
两人说着,一个小丫头从房里出来,行礼道:“姑娘、姑奶奶,太太请你们进屋说话。”
王熙瑶便拉着徐乐的手道:“都怪我絮叨,见了姐姐心中欢喜,竟忘记太太在里间等咱们。”
徐乐笑道:“我也许久未见妹妹你了,一时欢喜,倒冷待了太太,是我的不好。”
说着,姐妹二人便相继进了里屋。
三四个小丫头,竞相打帘子,口中喊着“姑娘、淑人奶奶、姑奶奶”之类的称呼。
第95章 见王二太太
王熙瑶引着徐乐进了里间,王二太太穿着一身家常衣裳,坐在炕上。
徐乐见了,便神情激动,上前行礼道:“不孝女徐氏,见过义母,多时未见,义母安康否?”徐乐没学会热泪盈眶的本事,只能眼神热切些。
王二太太眼眶湿润,一副激动的模样,下炕拉徐乐起身:“好丫头,快起来,让我瞧瞧,瞧着瘦了好些,生完孩子也要好好将养才是。”
“劳义母挂念。”徐乐顺势起身,与王二太太同坐炕上。
王熙瑶在一旁的绣墩子上坐下,听她们说话。
徐乐道:“先前,家中出了些事情,一直没能来义母跟前尽孝,心中多有不安,今日贸然登门,倒是女儿的不是。”
王二太太拉着她的手道:“咱们娘俩个,何必说这些客套话。你那管家,他一家老小,都赎身出去了?”
徐乐点点头,面色冷上了两分,有些咬牙切齿道:“竟不想他有如此运道,族亲成了御前的红人,就想着攀高枝,背主求荣。”
“只怕是早就有了野心,先前只是未发作而已。”王熙瑶插了一句嘴。
徐乐叹息一声:“只怕就是如此。我本想着,将那织布机弄出来,借着这个插手海运,到时候有义父保驾护航……大事可期。那陈管家是陈家老仆,平日里办事也极其的妥帖跟忠心,这事儿我也是叫他去做的,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跟御前的人拉上了关系,我这边刚将织布机弄出来,消息就到了御前,第二天御前就来了人。”说着,徐乐好似觉得十分的委屈,拿着帕子抹抹眼角,眼眶瞬间就红了,有被下人背叛委屈,有怕被王子腾误会的委屈。
王二太太见此,叹息一声,没有言语。
徐乐偷偷瞧她的神色,便再加了一把火,拿帕子的手用了点力,眼里就冒出了泪花。
“先时,我还跟二奶奶说,等我生产之后,有惊喜要给她。本想着,到时候给义父、义母三成干股,给二奶奶一成干股,以全咱们之间的情分,现如今纺纱机到了御前,也不知我等还能不能用这东西牟利?都怪我不谨慎,一着不慎满盘皆输……”说着,徐乐悲从中来,哀哀哭泣。
王熙瑶听了,连忙劝慰道:“姐姐莫哭,都是那刁奴在生事,怪不得姐姐。”
王二太太这才开口,轻声道:“瑶姐儿说得是,这事儿也怪不得你。现如今那刁奴何在?”
徐乐便拿帕子擦擦眼睛,压低声音道:“这样背主的奴才,我本想处置了事,但他族亲是御前红人,那些阉宦最是记仇,又深得皇爷信任,我若是处置了陈管家,只怕会被那阉宦记仇。我一个妇道人家,到时候不怕,但……义父他老人家惯常在御前行走,那阉宦若是因此报复,在皇爷面前说义父的谗言秽语,次数多了,义父再是忠心,皇爷再是英明,也防不住小人作祟。且,女儿听说,宫里得脸面的阉宦,比宫妃还受皇爷信任,他们的话,比起枕头风来,是一点也不差,甚至更胜几分,义母觉得这话可有理?”
“此话有理。”王二太太顺着徐乐的话想下去,要是皇帝真信了阉宦的谗言,自家老爷的官途定然会平生波折,一想到这种可能,王二太太不禁悬起心来,忍不住骂道:“这些阉宦最是刁滑,没根的东西,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
见挑动起王二太太的情绪,徐乐这才继续道:“因着这个缘故,女儿怕打了老鼠伤了玉瓶,虽不甘心遭了背叛,也只得放陈管家等人离去。只盼着,他能记女儿一个好,别在御前行走的阉宦面前乱说话,免得影响了义父的圣眷。”这话里话外的意思,都在说,是为了王子腾,才将人放走的。
话头又那么一转,借着道:“说到底,也是女儿办事倏忽了,轻信了小人,日后引以为戒。”这种情况下,也不能将责任全推干净,适当的担一些小责任,显得自己有担当,让对方觉得自己不是那种推脱责任之辈,又不用真正的承担什么责任。
王二太太听了徐乐的这些自白,心中对其的责怪淡了不少,又想起平日里徐乐孝心有佳,逢年过节的礼品,平日里的请安问候,也不曾少过,跟亲生的没什么两样。
说实话,王二太太还是挺喜欢徐乐的,性子合拍,相处起来也融洽,人也能干漂亮,这样的晚辈,长辈们都喜欢。
说了好一会儿话,王二太太便留徐乐用晚膳。
徐乐便知,王二太太这关是过了,王子腾那关还没过。
王二太太又叫人请来宝钗母女,一起玩骨牌,乐呵乐呵。
薛母来了,对王二太太道:“宝丫头去铺子里查账了,还没回来。”
徐乐跟王熙瑶起身,给薛母行礼,薛母连忙让她们起身。
徐乐道:“许久未见姑妈,姑妈瞧着愈发的年轻、精神了”
薛母笑道:“你这猴儿,说话最是嘴甜,我都多大年岁了,哪里称得上年轻。”
徐乐回道:“怎么就不年轻,姑妈你跟义母走出去,说是三十出头,只怕人说正当龄,再说小一点,说二十七八,也有人信的。”
这话逗得薛母跟王二太太直乐,王二太太嗔怪道:“我们都年过半百了,要真跟你说的这样,那我与你姑妈,岂不成了不老的老妖婆了。”
徐乐笑道:“义母不信我的话,连熙瑶妹妹的话也不信吗?”说着,就拉着王熙瑶,要王熙瑶为自己作证,王熙瑶便连声附和。
四人说笑着,丫头们便摆好桌凳,找来骨牌,放上筹码,请几个主子去厅里。
“咱们娘几个出去坐,我新得了一副黑犀牛角制的骨牌,今日让丫鬟们找出来,也给这新骨牌开开光。”王二太太走在最前面,王熙瑶在她身侧扶着,徐乐便后退半步,让她们先走,在后面搀扶着薛母。
徐乐低声问询薛母:“薛妹妹跟柳家的二爷许了婚事,不知成亲的日子可曾定下?侄女儿这边还等着添妆呢。”
薛母闻言,脸上露出个笑来,回道:“宝钗每日里忙得脚不沾地,晚间回来还要点灯熬油的看账本,我本想着让他们今年成婚,二郎入了门,也能帮衬宝钗打理家业。但宝丫头性子倔强,我再怎么劝,她也不听,说再等两年成亲,那时二郎在军中有了起色,她这边家业也处理妥当了,到时候再成婚也不迟。”薛母到底是心疼女儿,想着女婿早日进门了,到时候女婿帮着打理家业,女儿也能轻松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