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年长的守卫见此,觉得眼前的小子是个伶俐的,值得结交,也不推辞,应下了邀请。回去站岗的时候,只嘀咕了一句:“这小子,说话文绉绉的,莫不是读过书的?”
徐乐本以为,自己这一次出行也算隐秘,不想,城门边的几个不起眼的守卫,从马车上的铃铛,就猜出她的身份。
可见,这些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智慧。
马车一路行驶,到了忠勤伯府侧门,此时王家的大管家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公子,小妇人便送公子到此了。”徐乐请人下马车。
义忠亲王遗孤下车前,拱手道:“这一路,有劳徐淑人了。”
徐乐轻笑道:“不过是短短的一程路,公子何必客套。”
对面的青年眯眼笑,露出一口大白牙,瞧着像个涉世未深的孩童般,带着几分稚气,笑着道:“我谢的,是淑人从平安州到京城的这一路护持。”说完,他也不管徐乐那略微惊讶的神色,便下了马车。
王家管家,也不嫌这人一身的污垢异味,恭恭敬敬的将人迎了进去。
徐乐在车里坐了好一会儿,随即轻笑一声,叹道:“这人,倒生就一副玲珑心肠。”自己果然是看轻了天下人,原来真的有人,生就一副玲珑心,天生就会拿捏人心。
明知方才那模样,是青年伪装的模样,却还是对其生出一股子好感。
分寸亲近,拿捏得恰到好处,现如今的年轻人,倒真是了不得。
徐乐忍不住在心中感叹,还好,这样的人不是自己的敌人,不然自己还真没把握,能算计得赢。
徐乐想罢,便开口:“回府吧。”
赶车的哑仆,便扬起鞭子抽在马屁股上,车马缓缓离开。
徐乐也没有想到,王子腾接到消息后,会让自己去接人。
是信任自己呢?
还是,试探自己?
王子腾为官多年,心思诡谲多变,徐乐还真拿不住他是个什么想法。
王子腾并没有跟徐乐说接谁,徐乐便没有问,但双方都心知肚明,要接的人是谁。
义忠亲王遗孤进了忠勤伯府,王二太太连忙来拜访,见其一身污秽,心中略微惊讶,未曾想到这位竟然是这般模样走到京城,难怪平安州那边找不到人。
此子心性坚毅,能忍常人所不能忍,不可小觑。
王二太太行动举止更加的恭敬几分,叫人为其沐浴更衣,又安排忠仆伺候。
宝钗正好,从外边回来,听见跨院那边的动静,就问管事:“可是家中来了外客?”
管事道:“回姑娘,跨越那边来了男客,是太太的娘家侄儿,上京求学,暂居咱们府上。”
薛宝钗闻言,点点头,便没有多问。她一个未出嫁的姑娘,不好与外男有所牵扯,为了避嫌,就从另外一条道回了后院。
回了院子,几个丫鬟婆子争相给她打帘子。
“姑娘回来了,给姑娘请安。”
薛宝钗进了屋,莺儿伺候她换了一身家常的衣裙,这时候,一个小丫头捧来一个漆木匣子,躬身道:“姑娘,这是外边送进来的,说要姑娘亲自打开。”
薛宝钗看了一眼,莺儿便上前,接过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对牡丹花样的小玉钗。玉钗下面,还有一张信笺。
莺儿一瞧,便猜到了是谁送来的,捧着东西递到宝钗跟前,笑道:“姑娘,是姑爷送来的。”
宝钗听了,脸颊上升起红霞,见莺儿打趣的神色,佯怒道:“你这丫头,好没规矩,又胡乱叫人。”说着,伸出手指,戳了戳莺儿的额头,让人将东西放下,去给自己倒茶。
莺儿知晓,宝钗是害羞了,便放下匣子,去捧茶。
宝钗拿起玉钗,放置在一边,拿起匣子底下的信笺,上面是一首诗,合了柳湘莲的情谊。
宝钗看了,只觉心中甜蜜。
原先宝钗被许给柳湘莲,本是无甚情谊,但柳二郎痴心,宝钗也不是石头心肠之辈,一来二去,渐生情义。
柳二郎时常送些礼物信笺来,宝钗也会回一些自己做的荷包扇套,她自来骄矜自持,虽有十分的情谊,也只肯表露二三分,好在柳二郎也不是个憨的,知晓大家姑娘的矜持,每每得了回信,都珍惜的贴身放着,只盼着自己功成名就了,就能进薛家的门。
莺儿故意慢腾腾的,等宝钗看完信笺后,才端着茶来。
第111章 薛家母女话家常
宝钗收好信笺,又拿起玉钗,吩咐莺儿收捡好。
莺儿点头,将东西收好,笑着道:“明日,姑娘要去看县君,正好戴上,与县君瞧一瞧。奴婢口拙,夸不出锦绣文章,但县君才思敏捷,定然能夸出锦绣词句。”
听见莺儿的打趣,宝钗的脸又红了,只说她:“你这丫头,明日再不带你出门,你跟着林妹妹,学了她的贫嘴。且等我得空了,再收拾你。”
莺儿听了这话,也不害怕,只笑看宝钗。
宝钗羞极:“你这丫头,明日就将你打发了,送去林家!”
莺儿笑道:“林姑娘嫌奴婢蠢钝,必是不肯要的,奴婢还是伺候姑娘吧!”
宝钗且不搭理这贫嘴的丫头,将这账算在了黛玉的头上,想着等明日见了黛玉,定要她好好哄一哄,才肯搭理她。
主仆二人说笑几句,宝钗就去王二太太、薛母那边请安了。
去王二太太那边,宝钗思忖着,舅妈的娘家侄儿来了,定然忙着招待,自己还是先去给母亲请安,再去寻舅妈。
到了薛母的院子,薛母翻动册子,院子里的丫鬟婆子,手里不是捧着东西,就是抬着东西,原是在整理自己的私房。
宝钗瞧见了,就问道:“妈在做甚?怎的将这些东西都翻捡了出来?”她拿起一个通体透明的水晶瓶儿,这是用来插花的,是薛母的嫁妆。
薛母放下手中的册子,叫宝钗到身前坐下,笑着道:“我想着,你今年年底的时候,就要与二郎成亲了,二郎为了你,愿意入赘,这番情谊难得。我给他准备了一份重重的聘金,到时候送去,要让旁人知道,我们家是看重二郎的。”男子上门做赘婿,免不得被一些庸俗之人取笑,薛母怕这样言语的人多了,夫妻双方的感情再好,也会生出裂痕来。
说是看重柳湘莲,其实为的还是自己的女儿宝钗。
宝钗闻言,便知母亲是为了自己考量,心中感动于母亲的慈爱,腻在母亲怀中撒娇。
薛母抱着宝钗,爱怜的抚摸她的发髻。
“我的儿,今日查账,可累?那些掌柜的,可听指派?”薛母问道。
宝钗抬起头,靠在母亲肩头,回道:“有舅父在侧,他们不敢生出二心,虽有些小心思,倒也得用。”
薛母点点头,感叹道:“你倒是比你哥哥能干些……”
提及早逝的儿子,薛母眼眶有些湿润,吸吸鼻子,将泪花憋了回去,强笑道:“罢了,不提这些。这两天,金陵那边,你大舅舅传信来,说你大表嫂进门多年,不曾生育,闹着要给你大表哥聘一个二房。”这些事情,以前薛母是不会跟宝钗说的。
宝钗闻听此言,坐起身来,问道:“是正经的聘二房?”
薛母叹息一声道:“我已经去信问了,是正经的二房,贵妾,娶的是金陵豪商的庶女。”
“这样,大表嫂的娘家那边……”夫家娶贵妾,对于正房太太娘家那边来说,是极其伤脸面的,弄得不好,只怕要断了姻亲关系。
薛母声音冷了几分道:“你大表嫂进门,算起来也十年了,这些年一直无所出,还不许底下的丫头生。放到一般的人家,只怕要休妻。你大表哥现如今只是娶个贵妾,你表嫂家怎敢有怨言?”
宝钗听罢,心中叹气,十年无所出,并不一定是大表嫂的问题。
若是从前,宝钗可能会附和薛母所言,但自她掌家之后,见识了更广的天地后,她的思维与想法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了许多。
母女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宝钗提及要给王二太太请安,薛母道:“嫂子娘家侄儿今日来了,现下正在安顿,你晚间再去,那时你舅舅也下衙了,一并请安就是。”
宝钗便问道:“先前不曾听闻舅母有侄儿上京,今日怎么突然登门?”
薛母道:“我听你舅母提过两句,说是远房的子侄,父母亡故,上门托庇。稍后你叫人送一份见面礼过去,敲打一下底下人,别因着他孤弱就欺辱于人。”薛母以为是王二太太娘家那边,来的打秋风的亲戚,怕下人的富贵眼,将人得罪了去,才多叮嘱了一句。
“妈放心,我心中有数。”宝钗应下。
做生意的讲究个和气生财,即使再瞧不起寒门,明面上也不会显露出来。
薛母又道:“明日,是潇湘县君的生辰,请你跟瑶姐儿明日就早些去,别让县君等久了。我跟你舅母要去理国公家吃酒,去不了林家,你替我跟你舅母,跟县君道声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