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五个邪神订婚了 第68节
霁月沉默许久,安抚道:“只是一个噩梦,早就结束了。”
南山垂下眼眸,不置一词。
“还有什么想问的?”霁月温声打破沉默。
南山盯着他看了半天,最后直接一屁股坐在沙滩上,霁月无声笑笑,也好脾气地在她身侧坐下,两人衣角无意间缠绕,仿佛从未生过隔阂。
只是谈话的氛围却不怎么好。
“你和钟伯,到底是什么关系?”南山问。
因为她口中提到的名字,霁月明显怔愣一瞬。
“不想说?”南山语带嘲讽,“还是在思考要怎么编瞎话?”
霁月喉间溢出一声轻叹:“我只是在想该如何解释,你不要总是生气。”
……你骗我这么久,我还不能生气了?南山又是一怒,但对上他清凌凌的眼睛后,又强行忍住了情绪。
“他……”往事太久远,霁月似乎想了很久才想起来,“是神仆。”
南山想说这个我知道,话还没说出口,就听到他继续道,“是养了我七年的……父亲?”
听到他的用词,南山倏然闭嘴。
有些事太久不提,霁月已经忘了,可真当重新提起,仅仅用一个词,他便回忆起往日的一切。
“七岁之前我未受金衣,不过是寻常的孩童,整日里住在神殿后院受香火熏陶,那时照顾我的便是钟伯。”
不过是一个庸俗的故事而已,孩童生来白纸一张,未经人事时,谁照顾喂养,谁便是他的父亲。
钟伯照顾他的起居,教他读书写字,与他一同困在神殿后院的一方天地里,是他唯一的亲人,也曾是他在这世上最信任的人。
“……然后他就背叛了你?”想起幻觉中经历的一切,南山声音发紧。
霁月顿了顿,对上她凝重的眼眸后笑了笑:“倒也谈不上背叛,他本就是神仆,而非父亲,是我年幼无知,才会混淆其中区别。”
“若他真只当自己是仆人,就该早早告知你区别,而非等到你满了七岁,才突然按住你的手脚,让那些人将沸腾的金水浇在你身上。”南山冷声道。
霁月眼底泛起笑意:“你都知道了?”
“不难猜。”南山与他对视。
她在幻觉里经历的那些事,虽然与霁月的人生没有完全重合,但很多东西是不难猜的。
霁月闻言,无声地扬起唇角:“既然不难猜,何必再来问。”
“我要你自己说。”南山直勾勾地看着他,一副还在置气的模样。
霁月无奈,轻轻叹了声气:“还记得我曾与你说过,我是凡人成神吗?”
“嗯,记得。”
“凡人成神,未经修炼,未受天雷,虽有香火供奉延续神力,可到底不是真神,总有衰落而亡的时候。上一代霁月仙君死去后,神骨被子民熬成了金水,为我加塑金身,我也因此继承了他的卜算和赐福之力,成了新的霁月仙君。”
“那之后便是在其位,谋其事,为东夷子民布恩赐福。”
过往种种,被他轻描淡写地带过,南山很想问他金水加身的时候疼不疼,可话到嘴边又觉得没意义。
是啊,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再问还有什么意义。
“你还想知道什么?”见她不说话,霁月反而主动问询,一副今日任由她处置的样子。
南山眼皮动了一下:“你说不是真神,就会有衰落而亡的时候,那在东夷被怨气笼罩前,你也经历了这样的时候吗?”
霁月顿了顿,点头:“我当时的确神力式微,已经许久无法为子民赐福。”
“所以他们找了新的继承人?”南山立刻问。
霁月失笑:“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不是的。”
说完,他静了静,“继承人,一般会在上一代仙君彻底死后才进行挑选。”
“哦,那看来守心不是继承人,”南山点了点头,“所以他是你,准确来说,是七岁之前未受金水的你。”
霁月微微一怔,这次真的流露出些许惊讶。
南山一看到他的表情,就忍不住嘲讽:“看什么看,我又不是傻子。”
“什么时候知道的?”霁月问。
南山:“早就知道了。”
写字的笔法类似,做出的饭菜味道类似,连眉眼也有些相像。
这也就算了,霁月曾经的寝房里,出现了只有守心会编的眼睛鼓鼓的蚂蚱,守心生气时眼睛会变成霁月偶尔出现的红瞳,跟天上的血日如出一辙,两人还用一模一样的铃铛。
还有钟伯,守心厌恶他,他却总想讨好,霁月好脾气,他却从来不敢出现在他面前,种种异象摆在眼前,她就是想装看不懂都不行。
霁月与她对视良久,失笑:“为何你从来不说?”
因为忙着跟在某人屁股后面跑,忙着体会那点小小的雀跃与欢喜,所以即便看到了不对之处,也只想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这些愚蠢的心思,南山不想说,于是反问他:“神力式微之后,他们对你做了什么?为什么守心会出现?”
霁月安静了很长一段时间。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静静看向远方:“那是一段于我而言,很艰难的时候。”
他没有再说什么,南山却已经想到了。
神力式微,但责任还在,以他的性子只会想方设法刮空自己的每一分灵力,继续去满足那些子民的欲望,直到最后濒临崩溃,才分化出守心这样一个未曾经历苦痛的自己。
气氛蓦然沉重,南山已经不想再追问他当初究竟发生了什么,而是提了另一个问题:“你恨他们吗?”
这个‘他们’,指的可能是钟伯,也可能没有具体的人。
霁月却听懂了,微微摇头:“劳碌众生,皆有苦衷,没什么可恨的。”
“……少来,真要是不恨,东夷岛冲天的怨气哪来的?”南山白了他一眼。
霁月笑了,被拆穿也没有生气。
气氛总算好了点,南山摸摸鼻子,继续问自己好奇的问题:“你说你是在东夷陨落之后‘看到我’,可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在陨落之前就已经失去了卜算和赐福的神力,那你之后又是怎么看到我的?”
“我的确失去了卜算之力,也的确在陨落之后,窥探到未来的天机,至于为什么……大概是机缘巧合,”霁月抬眸,温柔地看着她,“我看到了你,过去很多年,我一直在看你。”
南山眼眸动了动,好一会儿才问:“那在你看到的画面里,有我喜欢你的样子吗?”
霁月微微一怔,突然不说话了。
南山目露嘲讽:“你看到了,所以你从很久之前就知道,我有一日会喜欢你。”
“我在努力避免……”
“嗯,你很努力,努力躲着我,努力避开我,甚至在发现事情不如预期之后,还特意叫我晚上去找你,想用真相劝退我,”南山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夸张地哈了一声,“你多努力啊,真是辛苦了啊霁月仙君!”
“南山……”
“别叫我!看着我像你卜算出的那样沦陷,你是不是很得意啊?”南山怒气冲冲地指着他,“还努力避免……你真要是努力避免,就不该给我洗衣做饭,不该在我生病的时候守在门外,更不该对我笑对我那么好!”
她黑着脸转身离去,走了好长一段路后又跑回来,“你还不如一开始就跟我说明白了,也省得我像个傻子一样想七想八!”
她把霁月骂个狗血淋头,回到后院后仍不解气,正要干点什么发泄一下时,突然瞥见了躲在暗处的守心。
“喂,过来。”她总算找到了目标。
守心警铃大作:“干什么?”
“让你过来你就过来,哪这么多废话。”南山眉头紧皱。
守心纠结半天,最后不情愿地朝她走去:“我怎么感觉你脾气越来越大了……”
走到她面前,他挺起腰板,“干什么?”
南山盯着他清澈无忧的眼睛看了半天,突然伸手掐住他的脸。
“疼疼疼!”守心震惊地看着她,“你干什么!”
“没事了。”南山松开他的脸,守心立刻逃跑了。
偌大的院子只剩下南山一人,她捧着脸坐在廊下台阶上,双眼发直地望着前殿的方向。
……对,她还没有问他玉简的事。
那些适合凡人修炼的精妙功法,显然是花费了大量时间收集而来,就像是专门为她准备的。
可他明明说过,他是在罩子出现以后才‘看见她’,且这么多年来只突破罩子出去过两次,一次是她出生时,一次是二十年后接她时,每一次没有停留太长时间。
单凭这两次,他怎么可能收集得了那么多玉简?南山一想到他可能对自己还有所隐瞒,好不容易平息的怒火又蹭的出现,于是又一次气势汹汹往外走。
“你又去哪?”躲在屋里的守心忍不住问。
南山:“找霁月!”
“……别吵架啊。”守心弱弱劝一句,随即觉得她也不会听自己的,索性就不吱声了。
南山冷着一张脸,转瞬又出现在沙滩上,本来想直接质问出声,可下一瞬却看到一个孤零零的背影。
那个可恶的、可怕的、一夜之间杀了所有子民、带着整座岛屿堕落的堕神,此刻一袭布衣,正静静地坐在沙滩上,一个人孤零零地吹着海风。
第44章
南山一脸郁闷地回了后院。
守心一直在院子里等着,看到她回来连忙迎上去:“这么快就回来了啊,你找仙君干嘛去了?”
南山无视他,径直往屋里走。
守心屁颠颠地跟着:“你干嘛又不理人?我发现你最近脾气越来越大了,怎么老是迁怒我……”
砰!
房门在他面前关上了,守心气得跳了几下脚,却还是老老实实地去厨房了。
南山又开始睡觉了,守心警铃大作,生怕她再像之前那样睡起来没完,于是特意烧了一大桌子菜,顺着门缝往里头扇风。
南山是不想搭理他的,可热腾腾的饭菜香不断钻进鼻子,她很难做到无动于衷。
片刻之后,她木着脸在院中坐下,一边夹菜一边还不忘拿乔:“我这是给你面子,才不是馋了。”
“知道,你多给面子啊。”守心斜了她一眼,见她已经吃上了也没说什么,只是不断往前院的方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