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盼他妻有两意 第40节
知道沈行原表面态度不好,背地不见光的跟随,什么婚事相看全都置之不理,她就只是在沈家走动,他目光也没从她身上移开过吗。
那些失衡愤愤的视线如藤蔓,一圈圈贴她向她皮肤争先恐后的缠。
她难道当真感觉不到其中妒忌,感觉不到他们如嗅到血味徘徊不肯离去的鬣狗,急切推她做沈怀序以外的选择?
纪彦没问出声,纪清梨也就只是温和坐在那。
那点影子乖顺无害,再无害纤瘦不过,好像即使算计火舌烧到她面上,她也不会躲。
只抿唇隔岸观火,睫毛簌簌稠密,好似谁最竭力热烈,谁就能扑到她浸着水般的眼前。
“契约我先收下,若赵氏问起,你只管推到我身上。”
纪清梨把契约折起,想到这般大事全浓缩到一张薄薄纸里,她压住唇珠有点沉默。
裴誉的做局算计她明了,他想假意结识靠近,先订下婚约再谈婚事。
但如今她已嫁过人,即使侯府无异议,和离后从沈家进到永安候府难免要有波折。
被议论、又从头开始的情景似乎怎么都避不开,说到底纪家为好处瞒着她定下契约起,纪清梨就被剥开的选择余地,处境被动。
她应当是在生气,只是寻常流出的情绪大多无人管,她早习惯安静下来自己处理,连生气也静悄悄。
纪彦道:“婚事毕竟是假,来日总有散的那一刻。我怕你万一要用,就把和离书带来了。”
纪清梨没动,很慢很慢的在想。
事情分轻重缓急,和离与契约是问题,但是暂没威胁到处境。
现状也算相安无事,和离日后是要和离,什么时候提什么条件,她要细细想。
现在早点摆脱纪家,别让自己白被算计才是重头。
其实若纪家当初与她商量,她也是愿这般各取所需的嫁来。
但纪家什么好处都要占尽,还想继续把控她,嘴脸实在难看。
她难道要继续这般被动,日后契约结束也被动接受,等纪家沈家来放榜宣告结果?
不会,她该在这事发生前就脱离纪家,握住点主动权。
纪彦料定她的态度般,递上早准备好的笔墨。
纪清梨多看他两眼,从前鲜少注意这个庶弟,现在看他做事到是周全,什么都想到了。
“纪家能为攀附巴结做出这种事,不把心思放到正道上,没落至此,文昌伯府今后难道还能有重回昔日荣光的机会?”
“你早些为自己做打算吧。”
“我同纪家不会有什么深些的牵扯,也许在纪家难待下去。”
“怎么?”
待纪清梨在和离书上写到最后一撇时,纪彦淡淡回答:“也许因为他已经开始怀疑,我不是纪家的孩子。”
不是纪家的?
庶弟坦然接过纸张,吹干字迹,替她折好了放回匣中。
他神色太平淡,没觉得孙姨娘在外有旧情如何,也无所谓生父到底是谁。
但纪清梨明白,赵氏不喜孙姨娘,绝不会帮她。
她留在纪家的人能护住孙姨娘安危,但以文昌伯狭隘短视的性子,怀疑是轻的。
之后无止境般的挤兑和暗中下手,才是可怕之处,这是道送到手边的坎。
“去拿这契约时,我恰好听到文昌伯和赵氏商议,要私下处置母亲和另一位,现在都只暂时关在院里。”
“什么时候处置?”
“就在今日。”
先前隐约的构想清晰明了,脱离纪家的机会就在面前。
纪清梨笑起来:“那今日,我同你一块回去。”
杨氏留到她身后的人,也顺理成章变作她要的那颗棋。
纪清梨温和冲人笑笑,请她帮个小忙,传句话,再为她拿点银两地契的小东西。
纪彦同样抬头来,把匣子递过去,轻描淡写的:“这个,一同带回去吧。”
*
宴席之上书生论学,官员议事,心照不宣各藉机会。
只是余光瞥向旁侧,寒暄之外那位沈大人寡淡眼皮垂着,一派春日里格格不入的生冷。
眉眼没了平日的淡然遮掩
,竟让人胆战心惊起来,但他仅仅是站在那而已。
徘徊再三,带着经筵上的问题靠近,沈怀序倒也耐心指点,语气平缓,好似刚刚血淋淋的神色只是错觉。
来人松了口气,感叹:“沈大人才学令在下佩服。方才见大人沉默不语,还以为是在思忖什么朝廷大事,不敢打扰。”
“不过今日宴会,怎么只见沈大人一人在此?”
沈怀序微笑。
因为他妻子没空。
忙着在他眼前被旁人围住,同婚前传情的太监品茶,同什么世子亲近对话,就是对方说君子乏味死板,她也没反驳的意思。
她在外朋友真是多。
“没什么。”沈怀序轻描淡写带过,神态从容有余。
袖下并未包扎、只草草握住布料止血的手也只往上握紧,干涸的伤口短暂被撕拉,勒得更紧。
日影越拉长,时间越怪异难捱。
假夫妻关系对压抑的性.瘾似乎已经不起作用,还衍生出旁的病症。
否则沈怀序不该见她时妒火中烧,看不见她了反而更疑神疑鬼,看谁都像不对。
思绪强硬闪回那几双错乱徘徊的手,沈怀序不禁发问,他们碰到纪清梨了吗?
这么争先恐后的去扶,同池里簇拥着争那一点鱼食的废物有什么区别。
他们也碰过她柔软温热的脸,嗅到她轻吐出的气,将她环在手臂间抱到腿上颠过来吗?
人前只是说话,那现在呢?宴会里看不见的角落,纪清梨在做什么?
在墙角在山石后,同人私下见面还是衣衫不整偏过头去,被人咬住手指,任由他们换着花样在眼前晃?
平日相敬如宾的时间全不可信起来,运筹帷幄的脑子用来排查姘夫:
还有没有谁也这般不要脸过,纪清梨在外有机会见这些,在家就当真是在家了,不是藉机跟沈行原说些什么?
她跟那些人是什么意思,认识多久了?
只是朋友,还是已经在为契约里的后路做打算?她现在是要耐心挑个品相最不错的选择,然后来他面前告知他,由他亲手把纪清梨送出去?
太监也能入选,她看上太监的什么?
沈怀序没想过自己疑心起来没有止境,远超过契约赋予他的权力。
分秒变得这么慢起来,慢到纪清梨仰头同人笑时的神色在脑中晃过数十次,时间才往前拨动一点。
即使刻意不去想,甩开急促呼吸,避免沦为多疑嫉妒的奴隶,身体的排他性与占有欲还是诚实,焦躁得需要用点手段,来保证他的地位。
于是哪怕面前是镇国公肃然的脸,视线还是徒劳往回想中的纪清梨脸上攀。
企图膨大强硬吞没她眼鼻口舌,反反覆覆沿着她肤肉打转,把她眼睫都含湿,以此掩盖旁人痕迹,也别让她再看向别处。
君子皮囊之下,克制压抑的习惯同本能互相倾轧,却都徘徊在纪清梨渐淡的身影周围,沈怀序忍得辛苦。
强撑到尾声,热闹终能收场,沈怀序从镇国公书房出来,一刻也未停:“备马车,回府。”
棋白还没应下沉怀序已往前走得只剩背影,袍角由风吹得高扬,即使有人自小径中现身,朝他笑眯眯抱拳,沈怀序步子也没一点停顿。
大皇子没料到沈怀序会是这种态度,顿在原地:“沈大人什么事这么着急?”
沈怀序与他错肩的一瞬回头,他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此刻表情有多阴郁古怪,眼底冒出近乎赤裸的颠覆感,摇摇欲坠:
“殿下勿怪,臣该回去了。”
回去,他要即刻回去即刻见到纪清梨。
要听到她的声音,要见她转头,两只眼瞳完整映出他的影子,只有他的影子。
纪清梨若要解释,沈怀序会认真听的。她说一切只是误会,沈怀序也愿意信。
他会的,他并不是要掌控纪清梨言行举止,他只要接过帕子,抱她起来把手指肩头的气息痕迹全都擦净,连同她柔软的,朝旁人吐出字句的口舌。
外面东西那么脏,为什么要碰呢?
第37章 森森提起长剑 定是他们发癫勾引在先……
纪清梨院中布局沈怀序早熟悉, 今日落到眼里,却全都一下涂满疑云。
视线不由得冷锐起来,仿佛把尖利刀子, 要毫不留情戳破表皮,将细枝末节尽数挖出。
守在院中的墨符被盯得毛骨悚然,不过后退两步, 沈怀序就敏锐瞥向他。
视线交错,那目光如有实质在他眉眼上打了个圈, 猜疑、审视,空白的两秒叫人心尖打颤, 而后他才问:“她今日没带你去?”
“夫人身边有陪嫁丫鬟, 今日沈家赴宴又自有侍从, 不需要属下。”
墨符本是沈怀序身边人, 得命令到这边一是为那日拦下夫人赔罪, 二也是受公子之名, 职责之外将夫人一日行程记录在册。
这些日子一直如此,从未有过差错,今日公子却很怀疑他般, 把先前看过的册子又看一遍。
“你同她关系好?”
“她见过什么人都如实记了?”
几个问题砸下来墨符绷紧屏息,以为是自己记错什么东西。
然而仔细看公子神色, 那表情不像是他写错什么, 倒像是……像是字里头藏着奸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