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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盼他妻有两意 第42节

  “今日,不, 是昨日了。”
  “昨日你不也急切寻她?”
  沈怀序还在往前,长剑随步子横到两人中间来, 仿佛只要他点头,下秒它就将直刺面门。
  沈行原终于觉察不对, 兄弟二人年轻或沉稳的脸对照, 某种心照不宣的东西无声自眼神中泛开。
  他喉头滚动, 被危险逼得紧绷。
  但对纪清梨的愤怒使他如得不到主人安抚的犬, 在焦躁中失去了分寸。
  以至于到了这一步, 看清了沈怀序手中的剑, 他反而没遵循纲常回避,只是心跳加快紧紧盯着沈怀序。
  沈怀序要拆穿他?他什么都没做,沈怀序能如何拆穿?
  他又没错, 他只是好心帮沈怀序盯着嫂嫂。
  就是对嫂嫂有别的想法,难道有错吗。
  姓裴的不是说他跟沈怀序长得相似么, 她喜欢这大差不差的脸, 那沈怀序不过是恰好排在前面让她先看见。
  如果是先认识他, 是嫂嫂是弟妹都不一定, 沈怀序未必就有质问他的机会。
  况且问他算什么?同样虎视眈眈在外的, 谢无行能跟她亲近,裴誉能有她的荷包,他甚至什么都没有。
  到
  这一步, 沈行原才惊觉,纪清梨温和之下待人却是有差别的,只是细濛濛的无声,谁如何待她,她便回报什么。
  沈行原自她出现起就挤兑恶意,所以留给他的,就只有最次最敷衍的态度。
  现在要后悔又怎么来得及,可沈行原不服。
  明明在最开始的时候,论婚约论她自己的意想,哪点不是指向他。
  都这么不公平了,沈行原咬牙,毫不客气:“我找嫂嫂,当然是有急事。”
  扫出狭长锋芒的眸子上下掠起,沈怀序似笑非笑的:“说说看。”
  “兄长既然看见了我,难道没看见她身边的人?”
  “谁?”
  “裴誉。永安候府的世子。”
  沈怀序照旧岿然无波,只是看着他,高高在上将他的盘算尽收眼底。
  ……他一早知道。
  明明都看见了,偏偏此刻等他自己开口。
  仿佛沈行原是无能无力,只有朝手握权力,朝她正牌夫君卑劣请求,借刀杀人来排名在他之前的人。
  沈行原拳头紧握,后面急匆匆抬水,一直到那间屋子烧没了才敢动手的下人过来,战战兢兢:“大公子。”
  “老夫人身边的人来了趟,似乎要为这、这火寻公子去趟佛堂。”
  老夫人严苛古板,又是沈家地位最高谁都得听到人,不论这火是怎么起来的,此事无疑都要被处理。
  而且没记错的话,从前沈怀序院里也出过一次这事,出事后老夫人亲自动手,沈行原那段时日似乎好长时间都没见过沈怀序了。
  他脸上还没为此变出其他表情,就见沈怀序轻飘飘抬手,甚至连头都没回:
  “天干物燥,老夫人年纪大了,已经到府上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被惊扰的程度。”
  “既然如此,还请老夫人到云山佛堂静修,远离烦杂方能静心,下月就可启程。”
  “等等……”
  沈行原徒劳开口,眼睁睁看着不过三两句话的空隙,如巨树般常年深插在沈家背后的老夫人就被架空带走。
  这些年来,可以说所有重大决策都是老夫人指缝里流出来的,就算称老夫人一句家主也不为过。
  哪怕是他的沈怀序的婚事都全有那背后的一双眼盯着。
  现在沈怀序说送走,就将其送走?
  他不可置信看向沈怀序。
  “你疯了?二房还在沈家,你不怕被众人指责?”
  沈怀序八风不动:“这是我的决定。”
  他刚才关心嫂嫂,沈怀序便也变作关切对方的好兄长,仅用剑拍拍他的脸:
  “祖母已经老了,别再让她为沈家操心。”
  脸侧火辣辣的痛,剑刃轻易割破了他侧脸。
  “她老人家还有最后一桩事,你若实在心疼老夫人,那务必要在下月前定下婚事,别辜负了她的期待。”
  刺痛传来,沈行原用力捂住脸。
  他的脸!
  碰什么不好碰他的脸,沈怀序就是嫉妒他这张脸更年轻。
  血从指缝往下滴,红艳艳一片,沈行原吞下情绪,扯出个笑来:“是,兄长说得有理。”
  周遭下人为这兄弟阎墙的一幕惊叫慌神,速速跑来观察伤势,却又不敢拦沈怀序。
  沈怀序宛如没看见这些嘈杂惶恐的眼神,只问:“你方才说,姓裴,永安候府是么?”
  浓烟斑驳、人声嘈杂的晨曦,沈怀序抬抬手,提着剑继续往前。
  分明是去杀人,然而身影沉稳矜贵,无人能阻他半分。
  *
  纪清梨丝毫不知一晚上沈家有这么多事。
  她随纪彦回纪家,完全打得赵氏措手不及。
  原先打算处置孙姨娘的也暂且搁置,结果第二日纪清梨还没走,赵氏也就知晓她来意。
  她不避开纪清梨,刻意要做给她看了。
  大堂里,孙姨娘侧跪着角落,赵氏冷冷坐在高位,即使如此,孙姨娘也一副懒得搭理她的样子。
  只听到纪清梨的声音,她才错愕回头。
  赵氏面无表情:“说回来就回来,连个信也没有。”
  “你婆婆难道没说什么?如今也是出嫁了的人了,竟半点规矩也不懂。”
  纪清梨不缓不急走近:“母亲教训的事,婆婆先前正也叮嘱我,来纪家要多加注意--”
  “毕竟看纪家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她实在很怕我也做出什么丢她脸的事。”
  “你!”赵氏脸色变了变,冷笑声,“是长进不少,都会指桑骂槐了。”
  纪彦走到纪文州身后坐下,孙姨娘盯了半晌懒懒开口:
  “行了,你等这个机会等这么久了,也别绕圈子了,免得日后夜长梦多总要往我这找事。”
  “你若检点,我要找你什么事?”赵氏冷笑声,抬起下巴,“既然人都来了,纪清梨你也看一看,你姨娘把你丢给孙姨娘,如今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纪文州要牵纪清梨坐下,被她侧身略过,他顿了下低语:“你别担心。”
  “我都安排妥当,孙姨娘不会有事。”
  他等纪清梨松口气靠过来,有点委屈的说她担心了好久。
  但什么都没有。
  纪清梨平淡得他好像是这纪家不如何重要的外人,瞥都不曾瞥来一眼,只问赵氏:
  “姨娘不是病了么,您这时就不怕病气过人了?”
  “做亏心事的又不是我,我怕什么病气。”
  自上次去沈家后,纪清梨态度毫无预兆的变了。一点缓冲机会都无,平日看向他的特殊全化为乌有。
  这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习惯她从前那般,骤然被她划分为无关紧要的人,纪文州实在有些愣神。
  他难以挽回的沉默,心不在焉看那孙姨娘相好的木工被带出,先后又有能证实她们私下传话的家仆上前。
  “奴婢亲眼见到孙姨娘同这木工说话……”
  “对对,就在门外……”
  赵氏盯着孙姨娘这么些年,连她孩子都要想办法借到膝下养着,如今有这么个彻底扳倒对方的机会,怎能放过。
  她冷笑声,开口发落前却被纪清梨打断:“主母就听这几个丫鬟的一面之词?那旁边不是也有人么。”
  她归宁那日塞进来的人恰站出来,个个都能证明孙姨娘和木工没说过几句话。
  就是说话,也单纯为纪老爷赏下的新柜子,改个样式而已。
  赵氏猛拍桌子:“纪清梨,你以为你跟她做掩护,这事就能糊弄过去了?”
  “孙春芳和这木工十六年前早认识,你们同乡逃荒出来,到京城定居欲私定终身。”
  “只是你遇上文昌伯被带了回来,两人分开直到不久前才重新见面,我说得可有不对?”
  “这孩子,”赵氏指向纪彦,视线锐利,“你入府不就后就怀了他,算算时间,你说他到底是谁的孩子?”
  纪清梨静悄悄看着,那一直寡言不语的木工身形高大,皮肤稍黑,只有在提及纪彦时才抬头,两人目光对上,很快又垂下。
  孙姨娘冷冷回望:“你要做什么就快做,以为我很想在府里待着?”
  “他若不是纪家的孩子,你那么急急忙忙抱走他要养他,又是做什么?”
  “替这木工养孩子?那夫人你可也得小心,小心哪日你也是借这孩子在外偷情了。”
  纪清梨恰时开口:“四弟是主母精心培养,是已拜在季夫子门下,日后会有大造化的孩子,怎么会不是纪家血脉?”
  “主母别要气糊涂了。”
  赵氏哽住,下意识看向纪彦。
  她当初接来这孩子,除开要挫孙姨娘脾性外,也确实给自己一个保障。纪彦似乎颇得季夫子喜欢,必意料之中的更可用。
  “纪家,还有纪妍的流言迟迟没散过吧?若是再传出府上姨娘的逸闻,外人只怕愈发要衡量纪家女子的名声。”
  “今日我同婆母去见镇国公夫人,镇国公夫人都为二小姐再三衡量,主母难道不为纪妍想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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