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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盼他妻有两意 第62节

  上次被弄成这样,纪清梨暂时没有在白天跟沈怀序面对面正常说话的准备。她硬邦邦摇头,更衣上床,假意该入寝了:“已经很晚了,不要再说闲话了。”
  “那个人养在外面就养在外面,他死不了。”
  纪清梨把头埋进被子里,春兰看着失笑,窸窣将烛火都灭了,门窗关好,再点上办白事后院里新换上的安神香。
  眼前一片漆黑,她院里夜里总是寂静安稳的。纪清梨装作睡着装着装着,眼皮当真困倦合上,呼吸渐匀长。
  那香燃得沉静,纪清梨好似听到有东西窸窣靠近,一团模糊漆黑的怪物在床头交替呼吸。
  眼皮沉得睁不开,纪清梨陷进梦里,醒不过来。冰冷呼吸突兀自眼皮划过,仿佛谁黑暗中俯身,在她眼前吐息颤颤,发出食欲忍耐的吞咽声。
  像鬼来吃她。
  被角似乎被人友善盖紧了点,一种令人安心的体贴,不过对方盖好后似乎没把那只手伸出来。
  有谁一直在黑暗里,用诡谲掌控的眼神长久凝视她。
  看得人发抖发软,几乎忍不住尖叫。
  下秒湿润、细碎的触感倏忽从皮肤上划过,手指像被人衔住,含糊潮湿的呼吸挤进指缝,难言的痒意窜到脊骨上。
  再往上是腕骨,手臂,紧接着呼吸变得艰涩,连吐息也被盯上,吐出什么就被吞进什么一样,是鬼压床。
  却不是那般被压住得惊惶,而是难言出口的潮热。身体有种重回到被挤开抽动的感觉,纪清梨挣扎颤动,又不自觉弓腰后推拒。
  少有意识清醒的时刻,又感觉到身上什么都没有,只有自己腿夹住的实感。腿肉缓缓挤压摸索,夹着半边被褥。
  将信将疑放松,注视感和指腹又阴阴覆上来,这同蛛丝似有若无爬过手背无异,但更可怖撩人。
  烧得人心慌,不如要他压到底或是滚得远远的,而不是这般令她睡得湿答答难捱,被缠得大半夜都不安稳,在人掌心艰涩喘气,眼睫沁出泪来。
  纪清梨挣扎整夜,就差呜咽低头别再折腾,可这种反应使得对方变本加厉似的,视线更重更露骨,完全朝她围来。
  翌日清晨醒来,纪清梨撑头坐起,摸摸额头又看向自己两条毫无痕迹的腿抿唇。
  春兰来服侍她起来,见状奇怪:“小姐是昨夜没睡好?”
  门窗从来都是关好,侍卫在前还有墨符守着,不会有人能闯进。
  腿上又什么痕迹都没有,不像是被人碰过的,那起伏难言的感觉,难道是她自己?
  沈怀序那个病还会传染不成。
  纪清梨难言侧过头,想一定是她最近累坏了,才会梦到那种东西。
  她板着脸想了会,来不及更衣,赤脚去将剩下的糖丸吃了两颗,又同春兰叮嘱夜里一定将门窗都锁好,心头这才安稳几分。
  昨夜应当只是意外,她不会再做这种梦的,绝不。
  *
  朝中近日为状旧案争论不休。
  皇帝初登基时出过件大事。从前以忠孝闻名的燕家被搜出私养兵马、结党营私有意造反的证据。
  燕家大将军近乎是亲手把皇帝送上皇位,若说他想反,难免令人怀疑他何必这般大费周章。
  但搜查出的证据是板上钉钉,更遑论有许多还未得陛下青睐,急于抓住机会出头的朝臣,揣摩圣意谏言不断。
  此事没过多久敲定结案,燕家死的死流放的流放,可以算是没有活口,旧案更沉寂已久无人提及。
  沈怀序身死后,彻查贼匪的人不知从哪同燕家人扯上关系,传出沈怀序查二皇子刺客时就隐约触及这门旧案,恐被人记挂于心才被灭口的流言
  。
  有同僚私下嘀咕:“原先我还听闲言讲沈大人经手的人,同昔年弹劾燕家朝臣名单一模一样,是他同燕家有何关系。现下看来完全不是,甚至可以说沈大人也是被盯上了?”
  “这么说就奇怪了,燕家理应死绝,现在这般动向简直像还有旧人活着,背地筹谋这些。”
  “嘘,这种话你也乱说,当心被有心人听见……”
  裴誉面不改色从两人背后经过,他沈怀序是什么出淤泥而不染的清纯货色不成,早亡的燕家特意陷害他这种话,裴誉半个字不信。
  同样,燕家旧人的传言,他也不信,却可以拿来用用。
  裴誉找上谢无行,就在曾撞见他和纪清梨的那个酒楼。
  他不担心谢无行不来。
  谢无行照旧一身绯袍,姗姗来迟扫室内一眼,看那柜子挪都不曾挪动一步,似笑非笑:“怎么又是这个厢房,裴世子记性是好。”
  “还以为自上次被沈大人提剑交流后,裴世子会有所烦恼,没想到心思还绕回从前了,前几日在柜子里难道没躲够?”
  约在这怎么了,他就是记恨这件事,记恨得懒得做表情。
  裴誉撑头托腮,散漫瞥向窗外:“谢公公有空操这些心不如想想自己。那人小气到我都容不下,以为就容得下你了?”
  “我?”谢无行纹丝不动。
  “谢某既不曾把自己送到纪夫人手边,也不曾背地写‘闺怨诗’恨切信,何需旁人来容。”
  “是么,那京中流言,怎的个个要把燕家旧事重提?我好奇听了几句,没想到听说燕家曾有个才学惊人的少公子,可惜一同折在抄家里了。”
  “倒是府上旁支的庶子们留了条命,发配到掖庭或是流放,算算年纪,若还活着瞧着应是同谢公公差不多大吧?真是有意思。”
  谢无行神色渐淡下来。
  裴誉收回视线,冲他皮笑肉不笑:“谢公公放心,我对旧辛秘不感兴趣,也没有死人那般追溯源头的耐心。”
  “我只清楚,沈怀序能提剑对我动手,看你应当也如何顺眼,不然这流言还不至于叫我听见。”
  “你要什么。”
  “我要沈怀序死,我给他上的香不能白上。”
  裴誉一开始就没有真信沈怀序死了的意思。
  对沈怀序这种人,一日不死在眼前,就一日不放心。
  两人对视,即使是有意合作,彼此眼中的审视与漠然和毫不减退。
  谢无行于纪清梨面前的和善或全褪下,漫不经心倚在窗边,晒笑,似蛇吐信子:“你觉得沈怀序死了,你就能上位?”
  “裴世子,你有没有想过沈怀序能抱着这个位置,靠得不是你以为的什么旧情真爱。”
  “兴许要得到什么,靠得不是你们之前感情有多少,而是一桩交易,一门假婚事?”
  第57章 只要她喜欢 可怜难道不是在乎……
  裴誉静了一瞬。
  但也仅有一瞬。他眉眼沉稳, 平静接受,咬牙切齿也忍:“是么,我知纪清梨性子, 她如此定有她的理由。”
  “传闻谢公公身为陛下耳目之首,掌握许多秘事,这话看来不假。”
  “不过似乎有时知道得多也毫无用处, 就像日后不论上位的是谁,谢公公永远也只是谢公公, 不如选个熟人。”
  裴誉手握的仅是莫须有流言,沈怀序要抽动燕家这根旧丝, 又同他谢无行有何关系。
  谢无行并不被裹挟, 冷淡起身结束这场会面:“前提是裴世子熬得到被挑选之日。”
  “别怪谢某没提醒, 今日早晨, 陛下为南边赈灾之事, 可是点过永安候府之名。裴世子回去不妨好好听侯夫人的叮嘱, 兴许明日就该谢某到侯府门前拜访了。”
  “那我届时一定好生款待谢公公。谢公公要走我也就不留了,不过刚刚突然想起件陈年旧事,不知谢公公有没有过耳闻。”
  “听说数十年前南边也为赈灾粮一时出过乱子, 当时是燕家一手查案监管压下此事。
  燕家男儿论文论武都是才学惊人,那位嫡公子更是小小年纪献策有余, 意气风发, 令人唏嘘。”
  燕家如何, 谢无行比世间任何一人谁都清楚, 偏偏也只有他, 不能说不该提。
  “谢某也想起件旧事,昔日纪夫人掉了手帕,谢某本不欲掺和, 只是见裴世子目光热切急急寻来,这才好心替你拾起。”
  谢无行弯眼假惺惺地笑:“现在想想,是不是好心办错事,才惹出后面这些?都是我过错,裴世子可莫怪。”
  裴誉猛地抬头,五指握住茶盏力度大到器皿欲碎,他眼中阴阴几乎要一拳头砸来。
  谢无行欣然接受:“裴世子要是连燕家都要唏嘘,那只怕这件事更要唏嘘上,唏嘘个够了。”
  他端详够裴誉喉头急促滚动,极力忍耐的模样后,才面无表情推出去厢房。
  只是脸上同样不见胜利之色,靠在门板上闭眼沉沉吐出口气。
  他垂眉看向这双手。
  这双手曾提剑,也握笔,养尊处优得祖辈厚望期待,承载燕家未来,在京中风光无限。
  后来燕氏抄家问斩,旁支在流放中吃尽苦头相继死去。性命头颅成为百姓饭后谈资,成谋逆罪臣应得的下场。
  就是那位被族中赋予众望,想尽办法换成旁支身份也要保他活下的小公子,更是送进掖庭做尽苦事苟活。
  眼看亲友父兄头颅落地,看被抄家发配到表亲吃不了苦头郁郁而终,就是最初一同在掖庭醒来的远亲,也受不了这等屈辱自尽了。
  谢无行还活着。
  苟活至今,莫说意气风发谏言献策,就是去燕家坟前上香也不配。
  脊骨叫人踩碎,又在掖庭腌臜中重塑,铁了心要做太监。
  这两只手摸爬滚打一路磨出浸透死人血的茧,现在就是洗一万遍把骨肉淘洗透,也不能再有从前半分影子,太监就是太监,伺候人的命。
  谢无行敛下心思,同往日一样,恭顺做皇帝爪牙,替他耳听六路监管心思不正的官员,再取两条有大逆不道之心的人命。
  这计划就是还在脑中设想时,谢无行就做得很熟练了,更遑论今日亲自动手。
  他提剑,看向倒在血污里的人。
  对方神色惶惶,没想过谢无行背地为皇帝处理朝臣一事竟是真,一时只想解释求饶;
  “谢公公,谢公公明鉴,臣不曾有过一丝不忠之心啊!!”
  他挣扎着要起来掏银子,谢无行打断:
  “张大人好命,从前只是令使,当年落井下石激烈谏言燕家得到赏识,如今也爬到从五品郎中了。”
  “真是不枉费大人这一路都巴结奉承。”
  什么意思?这等陈年旧事,谢无行怎么会知晓,难道——
  长剑刺进人肉,谢无行看面前人不甘睁大眼,喉管撒出鲜红,咽了气。
  血还温热着,不断往地面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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