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贺渊在橱柜摸索良久,才找到糯米粉袋子,掂了掂,感觉糯米粉没多少了:“爹,明儿你回去顺便买几斤糯米,在村里磨了带来。”
贺父坐在灶前烤火,回道:“行。”
贺渊手上忙不停,嘴里还说道:“明儿我还得去书院,散学后,又要带一群小娃回来上补习课,时间排不开,我可就不去铺里帮忙了。”
贺渊的辅导小课堂,半月前开的,学生只有十个左右,都是徐多多和余子慕拉来的好友,他们家境好,对贺渊的算账才学很信服,说是为了共同进步。
第72章
补习课这事, 贺渊并未隐瞒。周夫子很快便知晓此事,对此,他欣然应允, 毕竟贺渊学识不差, 此举也能巩固学子学业。
贺渊对待教学极为用心, 每日会精心筹备授课内容, 自家的一间空屋收拾妥当, 摆上了几张桌椅, 虽说简陋, 倒也颇具学习氛围。
课堂上,贺渊不但会阐释文章算学、经史子集,还会分享读书的心得与感悟,以及为人处世的道理。
于清挽起袖子,手握菜刀,一手接过贺母洗好的猪肉, 手起刀落间切成小块, 放入盆中,添入调料腌制。
他伸手轻轻拽了拽贺渊的衣角,低声道:“你只管去忙你的,我和爹娘,三人应付得来。”
火光照耀在四人脸上,屋内满是忙碌的身影,直至夜深。
次日,窗外天空阴沉, 寒风呼啸而过, 冬雨淅淅沥沥地敲打着屋瓦,天边仅有微弱的光线透过雨幕与木窗照进屋内。
于清坐在木凳上, 借着灶膛的火光,烘热手中的袄子,土小黄趴在他腿边烤火,狗头恨不得钻进那灶膛里取暖。
于清对着狗头猛地一拍:“光长个子不长脑子啊,一身毛还怕啥冷,离远点儿。”
土小黄委屈地嗷呜嗷呜叫着,狗头往后挪了挪。
手中的衣物有了暖意,于清才缓缓起身:“土小黄,往后退,小心把你一身狗毛都给烧了。”
刚跨出灶屋门槛,寒风迎面扑来。
于清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快步朝屋内跑去,推开门走到床榻前,将温热的袄子放在床边,用力推了推窝在被窝里装死的贺渊。
“还睡啥呢?没瞧见外面天都亮了,赶紧给我起来,还没下雪呢。”
贺渊在被窝里哼哼唧唧,嘟囔道:“马上,马上,本来这天儿就够冷的了,还下这么大雨,出门肯定冷得够呛。”
于清白了他一眼:“别磨蹭了,赶紧起床,饭都煮好了。误了时辰,夫子又该罚你扫树叶了。”
说完,于清转身出了屋,寒风袭来,他裹紧了棉袄,声音带着颤抖:“冷啊,冷啊。”
房内的贺渊实在不想离开温暖的被窝,无奈生活所迫,一咬牙,掀开棉被,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嘴里嘶哈嘶哈地叫着。
他迅速套上棉袄,如今寒冬,书院并未严格要求必须穿着院服,许多学子都已穿上了厚厚的袄子。
寒风透过缝隙直往屋里灌,走到屋檐下看到外面,乌云密布,雨水纷纷扬扬地洒落在院中,他把手揣进衣袖里,快速穿过檐廊,走进灶屋。
因为灶屋烧着火,所以比其他房屋要暖和一些,灶台上摆着几碗刚出锅的米汤,微微冒着热气。
贺母穿着厚重的棉衣,双手捧着粗瓷大碗:“哎哟,这天儿冷死人了,儿啊,盆里有热水洗把脸,赶紧来吃饭。”
于清切着咸菜说道:“这天儿说下雨就下雨,今儿生意肯定差一些。”
贺渊洗完脸,转身去灶台端起一碗米汤,抢了土狗的位置,坐在于清身旁,喝了一口热汤,咂咂嘴:“清哥,没关系,以后你少做些,守在门外,风吹着太冷了,早点收摊。”
于清咬了一口米汤里软糯的红薯:“行,我知道,快吃吧。”
贺渊一大碗米汤下肚,打了个响亮的饱嗝,于清嫌弃地瞥了他一眼。
贺渊却满不在乎,说道:“我去拿把伞,走了。”
于清在他身后喊道:“雨天石阶不好爬,小心点啊。”
贺渊回到屋内,将书籍整理好装进布包中,又从枕头下拿出一副玄色的棉手套,戴上手套,打着油纸伞,慢慢走进雨中。
风呼呼地刮着,吹得伞面摇晃不停,贺渊紧紧握住伞柄,街上冷冷清清,往日挑着担子的小贩也不见踪影。
路过街边的早食铺子,食物的香气被风雨冲淡,店主坐在铺子里缩着脖子,生意冷清。
突然,一辆马车疾驰而过,溅起大片水花,贺渊连忙躲避,却还是被溅湿了大片衣袍,贺渊皱起眉,心中骂骂咧咧道,艹他娘的,狗娘养的缺德玩意,小心遭报应。
等贺渊刚走进课堂,徐多多一个箭步冲上来,笑嘻嘻道:“渊哥哥,你来啦。”
百羽伸出手戳了戳贺渊的肩膀,问道:“你家小食摊,天这么冷生意怎么样?我爹可馋那口荤腥了。””一般哩。”
陈圆天冷还拿着一把折扇装逼,看着一旁空着的座位,感叹道:“想必方兄,今日又要耽搁了,也是,下大雨泥巴路不好走。”
他轻轻摇动折扇,自豪道:“哪像本少爷,有马车接送,车里烧着炭,暖和得很。”
贺渊整理书籍的手停了一下,片刻后,道:“陈兄,你家马车车身是否是用紫檀木打造的?”
陈圆扇子一合:“自然,用的是最好的紫檀木,车帘都是红色绫罗做的。”
“我方才在路上被一辆马车溅湿了衣袍,那马车飞奔而去……我”
陈圆心里发虚,连忙打断:“肯定不是我家马车,我家车夫训练有素,怎么会如此莽撞?
再说,咱们书院富家子弟多,用檀木打造的豪车多的是。”
贺渊无所谓地笑了笑:“没事,也许是我看错了。”
他转而对百羽说道:“天冷了,生意不如从前,你爹要是喜欢,让他下午来,我让夫郎多给他打一勺红薯或梅菜。”
“行,回去我就跟爹说一声,渊哥你家的烘笼我娘都买了两个,烤火可暖和了。”
徐多多在一旁眨眨眼好奇地问:“什么,什么烘笼?是什么东西,渊哥哥,快跟我讲讲。”
这时,上课的钟声敲响。
贺渊看了一眼徐多多,说道:“上课了,烘笼的事,等会儿再说。”
不多时,周夫子迈着沉稳的步伐走进课堂,手中拿着一本书籍:”诸位,开始晨读吧。”
众人纷纷翻开书本,齐声诵读起来。
过了一会儿,方志匆匆赶来,身上还带着雨水,站在门外行了个书生礼:“夫子,学生。”
他声音越来越小:“学……学生路上耽搁了。”
周夫子抬眼看向他:“进来吧。”
待方志落座,周夫子便开始授课,一连两节课,不曾停歇,讲到口干舌燥时,突然停下。
周夫子目光扫过众人,问道:“我刚才所讲的《论语》要义,谁能简述一二?”
课堂里瞬间安静下来,众人面面相觑,都偷偷低下头,生怕被点名。
贺渊侧目看向趴在桌子上用书本遮挡呼呼大睡的陈圆,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高高地举起手。
周夫子见贺渊举手,点头示意他发言。
贺渊起身一本正经地说道:“夫子,学生认为,修身正己,推己及人,勿施于人,这乃是君子的行径。”
周夫子微微点头,一手拿书,一手背在身后,一步步走到后排说道:“贺渊,你才学不错,不如以窗外的雨作一首诗,让我看看你有没有长进。”
贺渊微微皱眉,在心里暗自嘀咕,不是说论语吗?怎么说起诗来了,要不做一回搬运工。
念头刚一出现,贺渊就在心里疯狂摇头,不行不行,如果他真出名了,那遇到人都让他当场发挥,即兴一首,可怎么办?
正当贺渊发愁的时候,周夫子终于发现了正在睡大觉的陈圆。
周夫子脸色微变,快步走到陈圆的桌前,用手中的书籍在他桌上重重一敲,发出啪的一声巨响。
陈圆猛地从睡梦中惊醒,嘟囔道:“散学了,该吃饭了。”
周夫子怒视着他,呵斥道:“孺子不可教也,众人都在用心学习,你却在呼呼大睡,成何体统?”
陈圆被这一吼,彻底清醒过来,慌乱地站起身:“夫子,夫子,学生知错,都是昨晚课业太多,写得太晚,一不小心就睡着了。”
周夫子气得胡子都微微颤抖:“休要狡辩,如此懈怠,若不重罚,难以服众,你既然因为课业而困倦,罚你将论语抄录三遍。”
陈圆听到处罚后,也不再言语,垂头丧气地坐下。
课堂里的气氛也变得凝重了几分,生怕一不小心得罪了正在气头上的夫子。
只有贺渊心里高兴,那车就是陈大少家的,他记得清清楚楚,绫罗的红色车帘,但他脸上却没有表露半分。
上午很快过去,随着散学的钟声响起,众人都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