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喂完鸡,贺渊才把土小黄拴到狗窝旁,进屋想帮于清弄食材,可于清不让,只让贺渊在灶屋一边烧火,一边看书。
  于清在灶屋忙里忙外,泽大宝虽然刚挨了训,可脸皮厚,没一会就跑到灶屋找于清要杨梅。
  这会正蹲在于清旁边,抱着于清的腿,大眼睛里蓄满泪水,奶声奶气地说:“小爹爹,吃……痴红果果。”
  于清低头瞅了瞅碍事的泽大宝,刚压下去的火又冒起来:“大崽子,我都给你洗了多少回了?晚上吃不吃饭?就摘了这点,你非得全吃完是不是?”
  泽大宝嘴巴一撇,见小爹真生了气,也不敢大声哭,就抱着于清的小腿,眼泪吧嗒吧嗒掉。可能是鼻涕眼泪糊在脸上不得劲,顺势就往于清身上蹭。
  于清长长地叹了口气,揪着胖娃娃的衣领就往外走,边走边念叨:“泽大宝啊,你可真是重啊,能吃能睡,看看这一身肉,胖得哟。””真不知道你这性子像谁,一日到晚没个安静的时候,都打碎家里多少盘子了。”
  于清眼角一扫,瞧见泽大宝那件浅蓝色的小褂子,袖口那儿像是抹了层褐色的泥巴,前襟更是没法看,一块一块的黑印子。
  把胖娃娃放在屋檐下,伸出手指着娃娃圆滚滚的脑袋,着急地说:“泽大宝,你好好瞅瞅这小褂子,前日我刚给你换上的,你莫不是去泥地里打滚了?你这邋遢孩子啊,我今儿非揍你不可。”
  泽大宝小手不安地揪着衣角,小声嘀咕:“小爹爹,窝去找……找小黄耍,摔……摔了,可疼了。”
  于清一听这话,赶紧把娃抱在怀里:“摔哪儿了?快让小爹看看。”
  一边说着,一边在泽大宝身上仔细瞧。
  泽大宝指了指膝盖,委屈地说:“小爹爹,这红红了,有点疼。”
  于清撩起他的裤腿,见膝盖擦破了点皮,微微发红。
  于清抱着娃,进屋找到正在给熙小宝换尿布的贺母:“娘,大宝才两岁,咋就和土小黄玩到一块儿了?”
  贺母手轻轻抖了一下,把熙小宝轻轻放在地上,整理了下衣服说:“你不知道,大宝可黏你了。非要去后院等你回家,我一人带着俩娃,哪知道一转眼的工夫,他就跟狗崽子玩上了。”
  贺母皱着眉,眼里带着点懊恼:“大孙子摔了,我这心里也不好受啊。要我说,把狗崽子送走吧,养着也是浪费粮食,我都不敢带娃去后院了。”
  于清听说泽大宝是为了等他才摔的跤,心里啥滋味都有:“娘,真是辛苦你了。大宝本来就比一般孩子活泼,你看着两个娃,不容易。””可咱家养狗崽好多年了,我和贺渊对它有点感情。日后就麻烦娘,别带娃去后院了,虽说小黄不咬人,可孩子太小,像小宝走路还不稳当呢,等孩子大些就好了。”
  这时,熙小宝四肢并用趴在地上,伸出小手,拿起地上的拨浪鼓,欢快地摇着。
  虽是双胞胎,长得差不多,但也有点不一样。哥哥五官长得深,一天到晚咧着嘴笑,不知道高兴啥。
  弟弟则长得更精致,小脸白白的,睫毛又密又卷,圆溜溜的杏眼期待地望着小爹爹。
  于清蹲下身,把泽大宝放在地上,拉起地上的熙小宝,轻声问:“咱家小宝真乖,哥哥给你分杨梅了没?”
  泽大宝一落地就像个小炮弹一样冲向不远处的小木马,一边摇一边嚎着。
  熙小宝眨着圆溜溜的眼睛,用力点点头:“小爹爹,哥哥给窝吃……池果果了。”
  于清轻轻捏了捏熙小宝白嫩嫩的脸蛋:“小宝,肚子饿不饿呀?”
  熙小宝歪着脑袋:“小宝肚肚没叫,不饿。”
  那边泽大宝眼睛睁得圆溜:“窝饿饿,想吃肉肉!”
  贺母一听,赶忙走过去,轻轻按了按泽大宝的小肚子,说:“哟,我说呢,就喝了半碗羊奶,哪能饱呢。乖孙孙,咱吃肉肉,让你小爹晚上给做。”
  于清站起身来说:“娘,那我先去做饭。还有你,泽大宝,可不能天天闹着吃肉,咱家啥家底,你没点数啊,经不住这么吃。”
  说着,于清就快步朝灶屋走去。见大陶盆里的面团已经发好,便把面团搁在案板上,使劲揉了揉,擀成薄片,再切成宽窄一样的面条。
  于清让贺渊把火烧旺些,往锅里加了两勺清水,又把从山上挖来的水芹菜洗干净,准备煮面条。
  锅里的水刚烧开,贺父就从铺里回来了,在堂屋逗着两小孙子。
  于清把面条下到锅里,用筷子轻轻搅和,防止粘在一起,接着在碗里放上盐和猪油,等面条快出锅时,把水芹菜也放了进去煮一把火。
  不久,一家人就围坐在堂屋,吃起了简单的晚饭。
  两个孩子还小,于清总是先吃完饭,再去喂娃。贺母呢,宁愿自己饿着,也得先把宝贝孙子喂饱,这会儿正追着泽大宝满屋子跑,要喂他吃饭。
  于清忍不住对贺渊说:“看看你大儿子,这性子定然像你,皮得很,方才还喊饿,吃了两口就满屋子乱窜。”
  贺渊抱着熙小宝,边吃面边回答:“啥我大儿子,那不也是你生的吗。”
  贺渊在心中默默的想,他小时候可乖了,到底遗传了谁还说不准呢。
  太阳落山了,天慢慢黑下来,一家人简单吃了晚饭,就早早上床休息了。
  贺渊的小课堂不开了,贺父就把那间大屋子拾掇出来,用几块厚木板一隔,变成了两间小隔间。
  现下家中四间卧房,贺母带着两奶娃娃睡一屋,贺渊两口子睡一屋,贺父单独睡小隔间,剩下的那一间,家里来客人时,也能将就着住下。
  第84章
  次日破晓, 日光透过那扇旧木窗棂,稀稀落落地洒进屋里。贺渊一早就起了身,麻溜地套上那件湛蓝色的院袍, 三两下走到屋檐下洗漱。
  于清则双手稳稳端着案木盘走进堂屋, 把一碗碗冒着热气的稀粥搁在木桌上。桌上除了一碟自家腌的咸菜, 还摆着刚出锅的热馒头。
  贺父早就坐在桌前了, 伸手抓起个馒头, 就着米粥大口吃起来, 边吃边嘟囔:“我先吃嘞, 吃完就得赶紧去铺子咧。”
  贺母在水盆里搓了搓手,压着嗓子轻声说:“吃个饭,咋咋呼呼的干啥?大宝小宝还在屋里睡着,可别把娃们吵醒咯。”
  贺渊端起水盆,把水“哗啦”倒进木桶里,说道:“清哥, 快进来吃饭了。”
  灶屋里传来于清的声音:“你先吃, 我把羊奶灌进陶罐,搁在灶火边温着。”
  贺渊瞅了瞅屋里睡得正香的俩小娃娃,心里犯嘀咕,这基因可真神奇,优点没遗传多少,怎赖床的毛病却传了下去。
  这俩小娃,每日不到大太阳晒屁股,是绝对不会起床的, 简直就是两只小懒猫。
  贺渊懒得再琢磨孩子赖床这档子事, 转身进了堂屋,拿起馒头就狼吞虎咽起来。
  吃完饭, 他仔细检查了书本、笔墨纸砚是不是都带齐了,才挎上布包出了门。
  顺着那条走了无数回的小巷往前走,此时,巷里已经有不少人来来往往了。有挎着篮子去买菜的婶子,推着小推车去集市摆摊的大叔,还有像他一样要去书院或者私塾念书的学子。
  正走着呢,突然听到一声招呼:“贺秀才,今儿咋起这么早咧?”
  贺渊抬头一瞧,原来是住在巷里的陆平。陆平肤色泛黄,长着一张憨厚老实的脸,身上那件粗布衣裳洗得都发硬了。
  陆平他爹原是外乡的,早年村里遭了大旱灾,实在没活路,才带着一家人一路朝南边来了。
  北方人大多长得高高壮壮的,他们一路颠沛流离到了松安镇,靠着在镇上打些零工,凑合着过日子。
  后来,和另外一家同样是南下的人家认识了,两家人就在流云巷合租了一个小院,这才算是在此地落下了脚。
  贺渊笑着回了句:“陆兄早啊,念书的事儿可不敢耽误,自然得早点起。你这是要上哪去啊?”
  陆平挠了挠头,笑着说:“俺听人说陈记粮铺囤的那些旧米,今日打折咧,这不,俺娘让俺赶紧去多买几斤回来。”
  “那陆兄可得快点儿,陈记每次打折,人都多得很,去晚了可就没了。”
  “贺秀才说得对,那俺先走嘞。”
  说完,陆平麻溜地拐进一条窄窄的小巷子,抄近道往陈记粮铺跑去。
  贺渊则不慌不忙地朝着书院走,一路上碰到不少同窗好友,大家结伴同行,有说有笑地进了课堂。
  如今贺渊已经是秀才了,上次年末大考后重新分了班,他被杜夫子看中,给选进了后山的重点班。
  这班里全是厉害的学霸,那学习的劲头,就跟打了鸡血似的,一个个斗志昂扬,刚坐下的贺渊一下子就被这股无形的压力给包围住了。
  邻座的赵启,正全神贯注地诵读着书籍,口里念念有词,不时地在书页边缘批注着感悟。
  而前方的两人正讨论着一篇论文,各执一词,互不相让,引得不少同窗也加入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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