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虽说其貌不扬,但是身形颀长挺拔,双肩宽阔,腰身精壮,是个看家护院的好手。
两人走到近前,李青辞朝永思道:“这人以后就留在府上,他的事,府里任何人都不要置喙。”
说到最后,语气透着肃然:“明白了吗?”
永思一怔,按下惊讶:“小人明白。”
李青辞嗯了一声:“走吧。”
玄鳞低头,饶有兴趣地盯着他看,小崽子板着脸的时候还挺像那么回事。
李青辞被他盯得莫名,碰了碰他的手臂:“上车。”
玄鳞挑眉一笑:“行。”
他抬腿一跨,轻松上了马车。
李青辞也没用脚踏,扶着车身一跨,晃了一下才站稳,不由得抿着嘴生闷气,这辈子他是高不过玄鳞了。
等进了马车,眼皮子底下伸着两条大长腿,李青辞越看越难受,抬腿踢了他一脚。
玄鳞瞥他:“干什么?”
李青辞又踢一脚:“你怎么长这么高?”
玄鳞道:“想知道吗?”
现在知道有什么用,他早就不长个了,不过还是很好奇:“想。”
玄鳞突然脸色一沉,伸手把他拽过来,阴恻恻道:“吃人吃的,尤其是你这种小崽子,我一口气能吞十几个。”
李青辞翻了下眼皮,好无语。
“哈哈哈哈……”玄鳞搂着人,大笑起来。
李青辞本想绷着,结果没忍住,跟他一块笑了起来。
笑声只回荡在车里,外面一片安静。
渐渐,街上接二连三亮起灯火,李青辞推开窗子,看看走到哪了。
“玄鳞,咱们一会儿去韵江南吃饭,听说他们家的菜色素雅清淡,很适合春夏吃。”李青辞一边说,一边换下官服。
又是听说,玄鳞摸着他稍稍干瘪的肚子,不解发问:“好,不过你为什么要换衣服?”
李青辞道:“除了在衙署和办公期间,私下里,官员不能穿官服。”
“行吧,你们人真麻烦。”
俩人一进门,伙计立刻热情地迎上来:“二位贵客里边请。”
李青辞道:“还有雅间吗?”
伙计为难道:“您来得不凑巧,最后一间刚定出去。”
李青辞没说话,转头看玄鳞。
玄鳞扫了一圈大堂,抬手指了指:“那个空位咱们能坐吗?”
李青辞循着看过去。
伙计立刻道:“能,那桌刚收拾过,我领二位贵客过去。”
“行,走吧。”玄鳞抬脚过去。
怎么没想起来早早订个雅间呢,李青辞压下心底的懊恼,缀在身后。
俩人落座后,李青辞朝四周看了一圈,还好每桌离得较远,中间有屏风遮挡一二,其他客人说话的声音也小,还算安静。
李青辞询问伙计哪些菜是酸甜口的,伙计推荐了六种菜色。
“行,就上这几个菜吧。”李青辞又道,“再来一份木樨清露和杨梅冰水。”
“好嘞,贵客稍等。”伙计离去。
李青辞把手里的山楂糕搁在桌上:“玄鳞,你先尝尝这个。”
玄鳞抱臂坐着,眼睛半阖,懒懒嗯了一声:“你喂我,这里人多。”
李青辞愣住,几息后才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
在这里玄鳞不好动用法术,他懒得动弹。
李青辞笑了笑:“好。”
他夹着一块山楂糕,喂到玄鳞嘴边。
玄鳞咬进嘴里,咀嚼几下,挑眉道:“凑合。”
李青辞哦了一声,继续喂他。
玄鳞来者不拒。
等菜的间隙,一包山楂糕只剩一块。
玄鳞咳了一声,捏起糕点喂给李青辞:“你吃。”
李青辞摇头:“你自己吃吧。”
“哪这么多废话!”玄鳞直接塞进他嘴里。
李青辞无奈叹气,慢慢咀嚼。
没一会儿,菜陆陆续续端上来,色香味俱全,看着很是可口。
两份冰饮也端了上来,李青辞道:“你都尝尝,看喜欢喝哪个。”
玄鳞一样喝了一口,伸手指了指:“这个还凑合。”
“好。”李青辞点头,抬手招伙计过来,“杨梅冰水再来五份。”
“贵客稍等。”
玄鳞拧眉看着其中一道菜:“这玩意儿是什么?红彤彤的。”
李青辞夹起一筷子搁在他碗里:“杨梅煨排骨。”
玄鳞一脸抗拒地夹起来吃了,几息后,蹙紧的眉头逐渐舒展,随后开始自己夹菜。
“这个是什么?酸酸的,还凑合。”
“青梅鸡丁。”
“哦。”玄鳞一口喝了半盏杨梅冰水,“鸡肉一般,不够嫩。”
李青辞附和点头:“确实没有你之前弄的那些好吃。”
玄鳞道:“想吃啊,一会儿我去给你逮两只回来。”
“不用!”李青辞立刻拒绝,把松鼠桂鱼推到他跟前,“你尝尝这个。”
话题被岔开,玄鳞的注意力转移到菜上,尝了一口,他嫌弃地啧了一声:“很一般,鱼太小,腥味重,肉也不嫩。”
听他这么一说,李青辞刚放下的心,瞬间又悬起来了。
“一会儿带你去钓大鱼。”玄鳞端起第三盏杨梅冰水漱口。
李青辞缓缓吐出一口气:“太晚了,明天去吧。”
玄鳞道:“行。”
一顿饭吃了半个时辰,伙计来收拾时,脸上带着掩饰不去的惊讶。
俩人喝了十六盏杨梅冰水,这一盏足有半升。
李青辞看着摞得老高的碗盏,才发觉不正常。
结完账,俩人往外走,这里离家不算远,就让马车回去了。
他伸手去摸玄鳞的肚子,很平,能摸到块垒状结实的肌肉。
“又瞎摸什么?”玄鳞语调懒懒的。
李青辞道:“好奇,你喝了那么多水,肚子还这么平。”
玄鳞哼道:“那几口水,也就湿湿嘴皮子。”
李青辞笑了:“喜欢喝,明天买一缸回来。”
“呦!这么大方?”玄鳞低头捏他的脸。
李青辞点头:“有钱,你给我的金子还有好多,我拿了一部分去做生意,也赚了一些。”
玄鳞双手捧着他的脸揉搓,笑道:“不错,有长进。”
此时,他们正站在大街上,还是酒楼边上,人来人往的,有几道视线落在他们身上打量。
李青辞目光闪躲,拿开脸上的手,低声道:“回去再摸。”
如果是十年前,他不会躲,可以看作是哥哥对弟弟的亲昵。
但是现在,玄鳞看着明显比他小,这种动作出现在两人身上会很怪异。
手被推开,玄鳞不明所以:“为什么?”
李青辞低下头:“还有旁人在。”
玄鳞朝周围扫了一圈,烦躁地啧了一声:“真烦人!你们人真多,犄角旮旯都是人,走走,不在这了!”
说完,他牵着李青辞的手,往前走。
李青辞握紧他的手掌,顺从地跟在身侧。
走到河畔时,人越来越多,这时刚过晚饭时间,很多附近的住户出来散步。
风一吹,碧波荡起千层浪。
玄鳞扫了一眼:“这条小河不行,水浅,味腥,不干净。”
李青辞抿着嘴没说话,京城内十一条河流的详细情况,他都烂熟于心。
这条苇滨河是城内第三大河流,最宽处,河宽可达百余丈。
眼下这段窄些,估计也有四五十丈宽。
这叫小河?
他晃了晃玄鳞的手,问道:“你平时泡水的河流有多大?”
玄鳞唔了一声:“最起码比这宽个四五倍吧,不过也不一定,能找到深涧的话,我都是泡在涧里,虽然窄了点,但是水深,很干净,喝起来甜滋滋的。”
李青辞向往道:“我没见过深涧,那里夏天是不是很凉快?”
玄鳞笑了,他微微眯着眼,像是在回忆,缓缓道:“是,很凉快,我很小的时候没什么修为,也怕暑热严寒,有次夏天,我感觉自己的鳞片都要热化了,那时候就一直躲在家里的涧底。”
李青辞问道:“你家在哪?是什么样的?”
玄鳞拧起眉来,神情苦恼:“具体在哪我也说不好,应该就在很东边,是一片很大的山脉,一座山比你家五六座山都大,我家在最高的一座山峰上,清晨,第一缕阳光会照在峰顶,小时候我经常盘在顶上修炼。”
语气很迟缓,像是在努力回忆。
“我家……怎么说呢,是个很狭长的山洞,很长很长,有一部分应该是我娘凿出来的,不过,凿得一般,坑坑洼洼的,后来被我修平了。”
“山峰旁边就是一条很深很深的涧,那也是我家,在我娘死后,我家被一条丑鱼霸占了,后来我长大了,就把那条鱼弄死了,水也换了一遍。”
最后几句,玄鳞的语速快了不少,显然是印象深刻一些。
只差一点,他就被那条丑鱼吃了,还好他当时长得小,从石缝里溜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