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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玄鳞抽出手臂,冷酷地推开粘在他身上的人:“自作多情,谁要给你弄吃的,你想得美!”
  李青辞赖叽叽地黏上去,抱着他的腰认错:“哎呀……这也不能全怪我,还不是因为你太疼我了,以前我多看两眼天上的飞鸟,你就要弄下来给我吃,孔雀也是鸟,我想瞎了心,一时糊涂,你别跟我一般见识。”
  玄鳞冷哼一声,没搭理。
  李青辞觑着他的神色,忽然明白过来玄鳞在气什么,他扬起脑袋,快速在玄鳞下巴舔了一下,认真道:“我和你才是最亲的,我的胳膊肘永远都朝你拐。”
  玄鳞依旧没说话,不过,神色肉眼可见地缓和下来。
  李青辞握住他的手,轻声说着话:“孔雀是我的朋友,他帮我找过你的下落,还回到山前那个家里帮我带金子、给我摘果子,我很感谢他。”
  玄鳞闻言一顿,心里噌的一下又生起不快。
  李青辞叹了口气:“孔雀现在都是自个待在道观里,平时也没什么人说话。”
  玄鳞压下不悦,拧眉道:“他不是妖吗,怎么会待在道观里?”
  在他的印象里,道观里的那些道士,都是一心要除妖降魔,视他们妖为洪水猛兽,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一只妖竟然待在道观里,这跟把脑袋主动搁在断头台上有什么区别。
  李青辞解释道:“孔雀还没化形的时候就待在国芳观里,对他来说,国芳观是他的家。”
  玄鳞没说话,眼神中流露出一股讽刺。
  一只妖,竟然把道观当成家,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他没兴趣了解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拍了拍李青辞的脑袋:“你想去就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对于道观,他谈不上深恶痛绝,但是打心底里不喜。
  当初他娘的尸骨就埋在一个道观的后院底下。
  听他这样说,李青辞道:“我很快就出来,只跟孔雀说说话,添完灯油,打了斋饭带出来,咱俩一块吃。”
  玄鳞极为不解,那个斋饭就这么好吃?让小崽子这么惦记。
  见他久不说话,李青辞晃他的手:“好不好呀?”
  玄鳞语气不耐:“好好!你去吧。”
  李青辞抿嘴笑了笑,拉着他往国芳观走。
  俩人往前又走了一阵儿,玄鳞停下脚步,拍了一下李青辞的后脑勺:“行了,你自个儿去吧。”
  没等李青辞反应过来,身边的黑色身影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他站在原地,闭了闭眼,缓缓吐出一口气,过了几瞬,他平复好心绪,抬脚朝观里走。
  平时干净整洁的院子,此时地上铺满了一层厚厚的落叶,被风一吹,刮的哪都是,乱七八糟的,看上去十分脏乱。
  见此情形,李青辞愣了愣。
  怎么回事?院子里怎么会这么脏?
  他抬头望去,只见光秃秃的树枝,寻摸好一会儿,也没在上面看到一片翠绿色。
  李青辞又在周围看了一圈儿,轻声喊了一句:“孔雀,你在吗?”
  这时,他脑袋一疼,有什么东西砸了过来,低头看去,只见脚边滚着一颗棠梨果。
  李青辞捏起果子,朝四周打量,忽然看见屋顶上多出一片浓烈的翠色。
  现下,孔雀背着太阳,身形晦暗,看不清神色。
  李青辞看着他问:“你怎么不扫地?”
  孔雀抬了抬手,李青辞顿时朝屋顶上飞过去。
  许是孔雀力道没控制好,李青辞一屁股跌坐在房顶上,身子晃了几下才稳住。
  他心里既无奈又好笑,他这一天竟净飞来飞去了。
  孔雀眯着眼睛,语气辨不出情绪:“扫地了,他就知道我在这里。”
  李青辞闻言,轻轻叹了口气,在他肩上拍了拍。
  孔雀自顾自说着话:“他越来越不像薛陵了,性格天差地别,连长相都越来越不像。”
  “他的脸让我越来越陌生,不禁怀疑薛陵原本的样子,是我记忆模糊了吗?不可能啊。”
  “即使我已经用了三根尾翎,但是他身上的气息越来越淡,我都已经快感受不到薛陵的气息了。”
  孔雀的眼神一直落在树上,视线涣散着,低声喃喃自语。
  “薛陵,我好想你啊。”
  “即使每天都能见到你,我还是好想你。”
  声音很轻,模模糊糊的,李青辞听不清楚,他也没有开口问,默默坐着倾听。
  孔雀嘴巴轻轻蠕动,说着一些语字不清的话,但是能从中听出思念,他身上流露出一股很浓重的悲伤。
  李青辞也难过起来,可是他对于孔雀的悲伤毫无办法。
  突然,他肩膀被拍了一下,力道很重,整个肩膀都疼了。
  他强忍着没有喊出声,蹙眉看着孔雀:“怎么了?”
  孔雀回过神来,笑嘻嘻的,神情一点都没有刚才那副沉重的痕迹,他抬手把李青辞挪远了一些。
  “你身上那条水蛟的味道都快冲天了,熏得我头疼。”
  李青辞狐疑地看着他,低头在自己身上嗅了嗅,困惑道:“哪有玄鳞的味道?我怎么没有闻到。”
  孔雀深拧着眉心,在鼻尖用力挥了挥,抬手遮面。
  世人常说他们孔雀善妒,在他看来,这条蛟比他们孔雀的妒性大多了,占有欲简直过盛,恨不得用唾沫给李青辞淹了。
  越闻越难受,孔雀不自在地揉了揉鼻子,嫌弃道:“你见过狗撒尿吗?”
  李青辞不明所以,但还是回答:“见过。”
  孔雀道:“狗撒尿有时候是在圈地盘,你现在身上的味儿,跟那差不多。”
  第54章
  李青辞听完呆住了。
  这叫什么话?
  一句话骂了他玄鳞两个人。
  李青辞郁闷地挥了挥袖子,朝孔雀看去,极其不赞同道:“你话说得好糙,真难听。”
  孔雀笑嘻嘻道:“话糙理不糙,反正就是那个意思。”
  李青辞立即反驳:”你瞎说!才不是那样!”
  孔雀翻了个白眼,哼哼两声:“也差不离了。”
  “明明就差很多!”李青辞不死心地低头嗅了嗅自己的衣领,手掌在胸口按了按,突然想到什么,“可能是因为我身上有玄鳞的鳞片,所以味道很重,才不是你说的那样。”
  孔雀揉着鼻子,搪塞过去:“行、行,你说得对。”
  李青辞一听他这语气,立刻从衣领里拽出那枚鳞片,朝他示意:“你看。”
  孔雀见状,不由得惊讶:“这是那条蛟主动给你的?”
  李青辞理所当然道:“那不然呢,我总不可能从他身上拔下来呀。”
  孔雀笑了一声:“也是,你哪有那个本事。”
  他在孔雀一族,已经算是道行深厚,但是跟这条蛟比起来,还差了一些。
  叹了声,孔雀道:“看来这条蛟对你不错。”
  连鳞片都舍得给李青辞,他们那一宗,最疼惜自己的鳞片,就像他这一族爱惜自己的羽毛一样。
  李青辞翘起嘴角笑了笑,用力点头:“他确实对我很好!”
  孔雀拍了一下他的脑袋,内心有些羡慕:“那条蛟挺喜欢你的,你小子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李青辞听完,眼中流露出失落,他没有跟孔雀解释太多,低着头,轻声嗯了一句。
  此时正值晌午,太阳明晃晃的,刺得人眼睛睁不开。
  孔雀眯起眼睛,朝李青辞问道:“你怎么这时辰过来了?”
  李青辞还没来得及回答,孔雀就恍然大悟,揶揄道:“你小子又是来讨饭的。”
  李青辞笑了笑:“是,那个斋饭真的很好吃,我想多打一份让玄鳞也尝尝。”
  孔雀面上带笑,心里却有一股落寞,他抬头看向树梢,思绪散漫。
  那个炖菜的方子,是薛陵弄出来的,当初,他吃不惯观里的饭食,一会儿淡一会儿齁咸,乱七八糟的菜一锅煮,看着让人毫无食欲。
  薛陵自己也觉得难吃,便在闲暇的时候,跑去厨房学做饭,每次做出来,都先让他尝。
  说实话,最开始的味道还不如观里的饭菜。
  不过,薛九陵越做越好,折腾了很久,才弄出这么一个方子。
  后来,观里做饭的人换了又换,方子还是那个方子,但是味道早就变了。
  什么都变了。
  这个道观里的每一块瓦、每一块砖、每一根梁木都换过,大殿里供奉的神像,记不清刷过多少次漆了。
  孔雀收拢思绪,半阖着眼,秾艳昳丽的面容笼罩一层散不开的浓雾。
  李青辞看了他一眼,转过头,静静坐着没吭声。
  沉默坐了一会儿,李青辞在孔雀肩上轻拍一下,开口跟他辞别。
  随后,李青辞来到偏殿,给母亲的长明灯牌添油。
  “娘,我现在过得很开心,玄鳞对我很好,像小时候你对我那样好。”
  李青辞跪下认认真真磕了三个头,然后离开偏殿,沿着抄手游廊,朝中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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