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裴牧不说话,却有些气恼林珏的死皮赖脸,要不是林珏方才闹那一出,江清淮也不至于出这么大血。
  裴牧的冷漠,林珏毫不意外,兀自猜测了几句,瞧裴牧一个眼神都不给他,也明白这是在赶人了。
  林珏也不恼,他就是担心裴牧一心复仇,反在京城丢了命,如今这家伙有人疼,他还操心什么,摆摆手自个走了。
  江清淮结完账,又留了地址,出来见林珏走了,便摘下面具:“天色不早,我们也回去吧。”
  听见回去,裴牧看了眼天色,低声同江清淮商量起来:“宫门怕是已经锁了,不如就留宿一晚,明天一早再回去?”
  江清淮早有此意,方才没说是忘了,如今裴牧主动要求,他当然点头,随后又想起今晚自己打了人,再三叮嘱裴牧:“要是有人来找,你就把我那玉佩给他们看。”
  “那玉佩是世子赏我的,那些人认出来后,不敢欺负你。”
  又见他此刻把玉佩挂在腰间,和那狼面具一起,江清淮满意点头:“就这样,日日戴着最好。”
  ……
  夜里两人睡在一张床上。
  其实家里有专门招待客人的房间,只是裴牧没来得及收拾,便提议江清淮跟他睡一个屋。
  本来裴牧要打地铺,让江清淮睡床。但江清淮觉得自己霸占主人家的床太过分,想说自己打地铺,裴牧这才提议一起睡。
  江清淮看看床大小,答应了下来。
  裴牧帮他放好洗澡水,又问起肥皂的事情。
  “那个啊,起码冷却一晚上吧。”但近来已经入夏,气温转暖,江清淮不是很确定,“我明早看看。”
  裴牧嗯了一声,递给江清淮一件黑色的里衣:“这件是新的。”
  江清淮朝他笑笑,接过那衣服,转身去了浴室。
  裴牧家用的是浴桶,不像养心殿的浴池那么豪华,但胜在温馨,满屋有淡淡雪松味道。
  江清淮在热水里泡了一会,渐渐有了困意,十分珍惜。
  他扯过旁边的布巾,随便擦了擦,套上裴牧给他的衣服,轻手轻脚地出去找裴牧。
  裴牧正在房中看书,听见动静,他放下书,朝江清淮看去,却先是一愣:“太大?”
  眼前人穿着他的深色里衣,因衣服太大,滑露出半边粉嫩的肩头,半湿的头发随意披散在上,像朵沾了晨露的花儿。
  江清淮不好意思地扯了扯自己身上的衣服,声音也很轻:“没事,将就穿吧。”
  裴牧又拿来布巾,本是要递过去,但江清淮眼睫低垂,似乎昏昏欲睡,没有注意他动作。
  裴牧想到江清淮在宫中和城南两处奔波,一定是累得狠了,索性帮江清淮将头发细细裹了起来,这才起身去浴室。
  江清淮啊了一声,想说点什么,无奈太困,自己也确实不会,只能坐在床边任由裴牧摆弄。
  裴牧起身时,江清淮的眼睛还能跟着人走一段,但不过几步,眼皮便重重落了下来。
  等裴牧洗完出来,江清淮倚着柱子已经睡去,他胳膊半抬,无意识紧抓着床柱,宽大的里衣便顺势滑落,露出半截白皙藕臂。
  裴牧蹙起眉。
  他取了外袍,给不知温冷的某人披上,又小心翼翼地帮江清淮拆开头发,看有些地方还没干,又出去取了些炭火,拿了小香炉来帮他烘头发。
  江清淮被推门的声音弄醒,迷迷糊糊抬眼,却没看见人,只嘟囔了一句:“裴牧,我好困……”
  说完又闭上了眼睛。
  裴牧回来见他眼睫颤动,又放轻动作,小心翼翼地帮他烘干头发,拿梳子轻轻地梳通,才把他抱上床,放到里侧,盖好被子。
  期间江清淮感觉到自己在移动,下意识要抓裴牧,却只抓到衣裳,不满地哼了一声,嘀嘀咕咕说了句什么。
  裴牧听不清楚,但看他睡得毫无防备,却死抓着自己衣裳,不由叹气。
  ——
  次日,江清淮睁开眼睛,身边的裴牧已经起了。
  他糊里糊涂下床,看到床边放着洗漱的水,试了试发觉还温热着,忍不住跟rmb感慨“好贴心”。
  rmb不回话,冷漠地在屏幕上打字:“哼。”
  江清淮洗完脸抬头,看见这一哼字不明所以,不过不等他问,裴牧正好推门进来,见江清淮擦脸,便顺手拿过桌上的梳子,帮他束发,顺便问:“吃小馄饨吗?”
  江清淮连连点头,笑地很甜:“你真好。”
  裴牧一如既往不说话,却给江清淮扎了个高马尾。
  小馄饨是裴关煮的,江清淮和裴牧出来的时候,馄饨刚出锅,皮薄馅嫩,汤汁鲜美,再撒上一点漂亮的葱花,让江清淮感慨不已:“裴关,你做饭也这么厉害?”
  裴关听完却笑:“某人一大早起来撵面皮、绞肉馅包的小馄饨,我不过下个锅而已,可不敢邀功。”
  某人?
  江清淮看向裴牧,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裴牧……”
  裴牧只看他,并不说话,但江清淮莫名能懂他的意思,感动不已:“裴牧。”
  裴牧却叹了口气,又去厨房给江清淮拿了一小碗鸡蛋羹,递到他面前。
  江清淮看着如布丁一般的鸡蛋羹,却是鼻头一酸,有点想哭。
  裴牧看他微红眼尾,心下虽然叹气,却早已不觉意外。
  本以为拿了鸡蛋羹能转移江清淮注意力,没想到还是把人给弄哭了……
  他没有清淮那般财力,没办法一掷千金,只有在这种小事上动动心思,算是报答江清淮珍重之心。
  但江清淮总被这种小事感动地眼圈发红,想是这辈子没受过这般好一样,小心翼翼地珍视,反而更引人心疼。
  可偏偏自己笨嘴拙舌不会哄人,上次学了个转移话题的法子,却也不是次次有用……
  裴牧无奈叹气,不知该做些什么好。
  还是裴关看裴牧闷着不说话,江清淮也莫名情绪低迷,出声问道:“你欺负他了?”
  裴关这么想无可厚非,他虽然知道裴牧做得一手好菜,但这几日在家裴牧其实并不下厨。
  可江清淮一来,裴牧不仅主动留人住宿,还起早贪黑做了个最废功夫的小混沌,鸡蛋羹也独独只蒸江清淮一份。
  虽然江清淮某种意义上算是他们的恩人,但报恩的方法有很多,裴牧更不会选择下厨做饭的那种人。
  裴牧这般,在裴关看来,倒更像是……在给江清淮赔不是。
  想到素日裴牧那副冷淡模样,裴关越想越觉得裴牧是做了什么事,气哭过这位小太监,才心下愧疚,对江清淮如此迁就。
  但裴关开口问了,江清淮却连连摆手否认:“没有,没有,我就是……有点想家。”
  裴牧蹙了蹙眉,先看了眼裴关,见裴关神色怔愣、指望不上,只好自己出马。
  他想到江清淮安慰自己时的拥抱,于是抬手,轻轻拍了拍江清淮的左肩。
  “别哭。”
  裴牧说。
  第35章
  江清淮本还感动于裴牧的安慰,却被那一句别哭搞得一秒破功。
  “啊?”
  江清淮觉得很有必要和裴牧说明:“我没有哭。”
  裴牧认真看他,缓缓点头:“嗯。”
  江清淮:……
  算了算了,实在说不清楚。
  只能埋头干饭。
  ——
  饭后江清淮告别裴牧要送他的好意,传送回御书房,刚拿了龙袍来换,便听见外面传来苏有道的声音,明显焦急不安:“陛下,您可醒了?”
  江清淮忙把常服藏起来,草草裹上龙袍,给苏有道开门。
  “陛下……”苏有道见他形容潦草,先是一愣,接着又顾不得这些,“陛下,满朝文武已经候在金銮殿,正等您上朝。”
  “上朝?”江清淮懵了,“朕没有召见,他们怎么来了?”
  苏有道很勉强地扯了扯嘴角:“陛下忘了,今个儿是清明,照规矩是要祭祖去的,只是昨日礼部尚书称病,您又没交代侍郎,文武百官不解,才只能清早等在金銮殿,等您圣意。”
  “没有交代侍郎?”江清淮冷哼一声,昨天那侍郎提也不提,明明是早有预谋。
  想到昨天在街上撞见侍郎车辇,江清淮问rmb:“你查看一下京城的地图,看看昨天那条街是不是礼部侍郎回家的路。如果不是,又通往哪位大人的家?”
  rmb很快给了答案:“不是。走这条路,礼部、吏部尚书家最近。”
  江清淮心道果然如此。
  他上次靠着林大将军,表面坑了一把世家,但其实朝中文臣掌权,主管多数事务的局面却没有改变。
  这些日子文官们乖乖搬砖、扫茅坑,直到现在才做出点动作,还算是给江清淮面子了。
  江清淮想到前几天好几位官员告病,才发觉是自己懒怠忽略了什么,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抓住苏有道帮他规整龙袍的手:“苏大伴,走吧,金銮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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