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林颂今挑挑眉:“既然都知道了,那我也不说废话,还是五十万石,利索点头就行。”
  “你们当我老了,便以为我好欺负?”
  刘易将目光放在林颂今手中的剑上,冷哼一声。
  “从哪里仿的假货,也敢来空手套白狼?梅夫人一介妇人,轻易被你骗了,我可不怕。”
  “轻易骗了?”
  江清淮嗤笑一声,看向齐时村。
  后者立刻领会,从肩上包袱中掏出一册账本,直接扔到刘易脸上:“自己看看罢。”
  刘易接了那东西,还有些不明所谓。
  江清淮却已经贴心地帮他点起灯来递过去:“刘大人年事已高,怕是眼神不好,就让后生帮您回忆回忆。”
  “先帝驾崩那年,祖祠宗庙翻新,刘易伙同手下众臣,贪并朝廷拨银五千万两。”
  “先帝丧仪,贪并十万两黄金……”
  江清淮照着系统界面念出几段,但这落在刘易和众人眼中,却是他生生背了下来。
  又或者,过目不忘。
  林颂今都看得惊骇,何况是刘易。
  但他却不敢认下,只怒道:“哪里来的小贼,如此口出狂言泼老夫脏水,就不怕……”
  威胁的话还没出口,林颂今的长剑已先一步抵在他脖颈。
  开了刃的利剑稍稍用力,立刻便有鲜血汩汩而出,散了满室的滞涩气味。
  刘易当即噤声,震愤地瞪着江清淮。
  江清淮则装起无赖,一把抢过刘易手中的账本,拿书面轻拍他的脸。
  “刘大人不肯珍惜这个机会,就别怪我杀鸡取卵了。”
  第66章
  江清淮说罢就要走,没有耐心跟着刘易扯皮。
  只是他还没推门,倒先有人破门而入闯了进来。
  江清淮打眼瞧去,发现是刘泽清,不由挑了挑眉。
  也不知刘泽清是怎么听见的动静,更不知是怎么想的,此时此刻居然敢只身一人、两手空空地闯进来。
  这一进来,自然立刻便被齐时村一个扫堂腿掀翻在地,而后牢牢摁住。
  可怜刘泽清还没闹明白发生了什么,就直接被一股大力摁倒在地。
  被强行锁男的刘泽清只能哀叫:“爹,救命……”
  “你怎么来了!”
  听见刘泽清的声音,刘易胡子都要气歪了。
  但到底是亲生骨肉,还是肉眼可见的慌乱不少,全然没了方才的硬气:“你们别动我儿。”
  江清淮无奈地摊了摊手:“是他先自投罗网。”
  这话实在不给人面子,刘泽清下意识替自己开脱:“我去书房翻东西,看见屋里突然亮了灯,才想过来看看,爹……”
  刘易深深叹气:“这么晚了不好好睡觉?去书房作甚,你何时也如此好学了?”
  提起这个刘泽清更难过:“陛下派我去监管铁矿开采一事,做的不好可是要抄家的,我夜里睡不着……还不如干点正事。”
  只是现在好了,抄家都轮不到,命直接交代在这里了要。
  想到这个刘泽清更难过:“爹啊,你和那任宏老头平日不是没啥交际,怎么也惹了仇家,逼得来寻仇?”
  江清淮轻咳一声,纠正道:“我们是来打劫的。”
  “打劫?”
  刘泽清顿了顿,突然眼前一亮:
  “爹,人家要什么都给人家就是了。陛下交代我的事儿我现在还没头绪呢,要是耽误了,说不好真要被抄家了……”
  “而且抄了家也不算完,陛下还要纳我入后宫!你可只有我这一个独苗,我若是跟了陛下,日后你去哪里抱乖孙?”
  “行了,别什么话都往外说。”
  刘易只觉得丢人,不过也确实接受了江清淮提出的条件,答应明日一早把粮食送到户部。
  “你这消息很灵通啊。”
  连货送到哪儿都知道,江清淮都想跟他多唠唠了。
  当然他没有怀疑梅姨的意思,看梅姨那晚接待裴牧时谨慎避人的态度就知道,
  任宏府上一定有不少其他人的眼线。
  他想着套套话,说不定还能帮帮梅姨。
  但刘易却没有蠢到那种地步,他摆摆手,含糊其辞:“世家看着不和,在某种事情是,却也同仇敌忾。”
  “你今日也是遇着了我这个好脾气的,不介意花钱消消灾。”
  “若是啃到硬骨头……你最好真的有个手眼通天的主儿护着,不然死十回都不够。”
  “你好脾气?”齐时村都听不下去。
  刘易只冷哼一声,看都不看齐时村,打发叫花子一般:“去吧去吧,明日就把你们那粮送去。”
  “不过这是一口价,日后再想要可不能了。”
  怎么就不能?
  江清淮眯了眯眼睛,可不吃这一套。
  他直接上去给了刘泽清一拳,听见刘泽清哎呦一声求饶,又补了一拳。
  “你打我做什么?”刘泽清委屈地捂着肚子,简直要哭,“是我爹说的……”
  “我来和刘大人打个赌。”
  江清淮拿帕子堵上了刘泽清的嘴,看向刘易,微微弯了弯眸子,“若是我赢了,大人花十万两买……”
  他晃了晃手中的账本:“一张。”
  “若我输了,落到大人手里,是生是死,都随您处置。”
  “你的命可值不得那些。”刘易哼了一声,却不领情。
  “我活着是不值这些,但若我死了……”
  江清淮身子探向烛火,由着账本被点燃,亮出更为灼眼的光:“一起消失的,可不止这一本。”
  “你到底都知道些什么?”
  刘易终于生了几分忌惮。
  方才江清淮背的那一段乍一听确实唬人,但细想也不过是些记录而已。
  这天下会写字的人多了去,谁还不能提笔写几句?
  要紧的是证据。
  任宏做事不干净,梅夫人不敢赌,默默吃下哑巴亏。
  但刘易却不觉得他们手中有切实证据,只怕是从哪里听了些传闻,整出这些个册子、账本,虚张声势来了。
  可此刻江清淮就这么烧了那“虚张声势”的账本,却让刘易不得不好好考虑一下,这到底是更进一步的虚张声势?还是真的有恃无恐……
  若这人明说了,要他十万两一张买下这东西,刘易还会觉得此人不过是个贪财的小贼。
  但偏偏这人说的对赌。
  还许了他天大的好处。
  怎么看都像是有恃无恐多一些啊。
  如果这群人手中真的有切实证据,捅到皇帝面前去……
  依皇帝对他们刘家的冷淡态度,抄家怕是躲不过的。
  泽清还会被强制纳入后宫……
  唉,这都什么事啊。
  刘易心下烦闷,但还是看向江清淮:“你想赌什么?”
  “这把剑。”
  江清淮指指林颂今手里的那把从御林军手里顺来的剑,一双眸子亮晶晶。
  “赌它是真是假。”
  “你!”
  刘易属实惊了。
  虚张声势没必要做到这个地步,看来这人手里的剑多半真是御林军的剑。
  这岂不是说……
  此人在宫中……有所依仗?
  是御林军的头领还是……
  “大人拿着这剑上朝去,且看陛下认不认?”江清淮笑着补充。
  “陛下?”
  刘易浑身一震,不可置信地望着江清淮:“你说陛下……陛下……”
  江清淮可不是那种做好事不留名的傻子,都说了社区送温暖,不知道是谁组织的可不行。
  他重重点头,语气甚至带着一丝雀跃:“就是陛下。”
  话音刚落,刘易顿如被抽干的傀儡,一瞬瘫倒在地,他嗓音沙哑、喃喃低语:“原来是陛下……吗?”
  是陛下授意他们来抢劫世家。
  是陛下手中有贪污的罪证。
  是陛下让他们把粮放到户部库房。
  都是陛下……
  他原还以为是户部哪个不要命的小官,收了点贿赂便让渡了库房的使用权。
  毕竟司马济那老头子在户部不怎么管事,不是一天两天了。
  可谁能想得到是陛下呢。
  想到陛下,刘易下意识想到金銮殿上,披着一袭黑金龙袍的少年……
  那似真似假的笑眼。
  他们如今的陛下是真的很爱笑。
  只是每次笑起来,总没什么好事啊……
  一开始被罚去搬砖。
  后来是儿子差点进后宫当宠妃。
  今天还笑眯眯问泽清能不能督办开矿,办不好要抄家、办好了纳入宫,真是伸头一刀,缩头一刀。
  本以为这就完了,结果……夜里还不让人安生。
  真就如龚成所说,从这位小皇帝手中,想讨得到好处,可是难如登天啊。
  但刘易有一点想不通——
  陛下手里既然有他贪污的罪证,为什么不直接派人抄家,而是想出这么个法子来折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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