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没有。”
图安·珀尔·李摇头。
如果是被这么多人窥视,他肯定会觉得不舒服,但是工蚁——他们身上的非人感实在是太重,行为上又表现得很单线程,所以感觉上更像是一排小机器人。
“西茜桉好像有些不一样。”
图安·珀尔·李低头,切开餐盘里的一块蛋奶舒芙蕾,实际上他不太确定这是用什么做的,但是图安·珀尔·李的适应能力很好。
就算是用虫子做的,但是如果吃上去就是蛋奶舒芙蕾的味道的话,他就可以把这个东西当做蛋奶舒芙蕾。
“他是有些不一样,”霍尔维斯没有解释哪里不一样,而是又提起了另一个话题,“威尔斯可能是故意的。”
“什么?”
“威尔斯,我舅舅,这个庄园的现任主人,”霍尔维斯递给他一杯原料不明的绿色饮料,“他可能没想好怎么面对你,所以找了个借口走了。”
说什么临时公务……他一个执政官,没到上班时间谁敢给他安排公务?
八成是等了半天还是过不去心里那道坎,找个借口溜了。
图安·珀尔·李接过绿色饮料,喝了。
有点辣。
第一口还有些不确定,第二口,嗯,真的是辣的。
算了,当胡辣汤喝了。
咂摸咂摸嘴里的古怪味道,图安·珀尔·李:“为什么?我很可怕吗?”
“他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哦。”
图安·珀尔·李没有问是哪方面的经验。
他开始吃盘子里的某种肉类。
吃不出味儿怎么。
霍尔维斯看了他一眼,又说:“我上午要去处理昨晚的痕迹,下午有半天假。”
这丸子怎么这么有嚼劲?图安·珀尔·李还在和嘴里的丸子打架,听到霍尔维斯的话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好半天,才啊了一声。
霍尔维斯抬头。
“你们这里杀人不犯法吗?”
图安·珀尔·李问。
霍尔维斯:“……犯法。但是我是在执行公务,在一些情况下有紧急处决权。”
“比如说呢?”
“比如说,作为军人擅自离队、作为战士在非战场进入战斗模式、非法侵入私人陵园,并且对普通公民表现出了攻击倾向。”
昨晚上那个人是军队的人吗?
怪不得战力惊人,打起架来像是拍大片似的。
但是图安·珀尔·李的注意力在另外一个词上:“私人陵园?”
昨晚上那鸟不拉屎的石林断崖,还有坟?
“嗯。”
“谁家的?”
“我家的。”
“哦,”图安·珀尔·李犹豫了一下,又有些困惑,“我怎么没看到坟啊。”
“那整个地方都是。”
“……那地方到处都是石头啊。”
“嗯,石头地下都是。”
合着他是掉人祖坟里了?
怪不得霍尔维斯一开始说他可疑,后来知道他可能精神有问题之后就又觉得不奇怪了——确实,能往人家祖坟里钻的能是什么正常人?
是疯子的话就很正常了。
“你说你上午要去处理……”
“嗯,下午有半天假。”
“我能跟着去吗?”
“……”霍尔维斯确认道,“你是想去神弃牙吗?”
“你们家祖坟还有名字吗?”
“……算是吧。”
霍尔维斯突然问:“你想去做什么?”
图安·珀尔·李面不红心不跳地随口扯谎:“看看有没有东西掉哪儿了。”
那个地方除了石头就是石头,有没有掉东西一眼就能看到——霍尔维斯没有直说,只是说:“那个地方不能开车去。”
“嗯。”图安·珀尔·李活动了下脚踝,道,“我差不多能走路了。”
出门的时候,霍尔维斯突然转过身,提醒他:“我不会背你的。”
他补充:“抱也不行。”
图安·珀尔·李觉得他莫名其妙:“我有手有脚,走不动还能爬,不需要你背和抱。”
“你确定?”
“确定。”
霍尔维斯没说什么,倒是图安·珀尔·李忍不住问:“你多大?”
第16章
“什么?”
“我是说,你难道年纪很大吗?”
图安·珀尔·李刚刚才反应过来,霍尔维斯对待他的态度有点像是家长对小孩。
难道是因为霍尔维斯年纪很大,所以才会这样吗?
霍尔维斯:“……我二十六岁。”
图安·珀尔·李点点头,更困惑了:“这不是挺年轻的吗?”
二十六,放在哪个地方都算风华正茂的年纪吧?
更别提百科书上说,虫族是由原始人类进化而来的,比起一百岁就算长寿的原始人类,虫族的寿命都很长,接近两百岁。
二十六岁在这里应该也算年轻才对啊。
霍尔维斯的语气有些奇怪,不知道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年轻?”
他看了一眼图安·珀尔·李,评价道:“你倒是真的挺年轻的。”
图安·珀尔·李不明所以,但还是点头,语气中颇有些感慨:“是啊。”
大好青春十九岁,本来应该在学校里睡懒觉的,谁知道穿越到异世界来当直立虫了。
在图安·珀尔·李和霍尔维斯出门的时候,威尔斯正在自己办公室里看地图。
地图上标注着三个大字:「神弃牙」。
如果被图安·珀尔·李看到这幅地图,他可能会恍然大悟,哦,原来神弃牙真得长得像是一副假牙。
神弃牙是一座石山的名字。
这座山两端尖锐,中间平直,两端弯曲像是牙弓,将一个地方包围在自己的怀抱之中——
那个被包围的地方就是戈让家族世代相传的「红庄园」。
但实际上,神弃牙之所以叫神弃牙,是因为它的地质景观:
鸟不拉屎的地方几乎没有泥土和树木,只有石林断崖密布,放眼看去,尖锐刺破天际,像是大地上长出森森獠牙,因此得名「神弃牙」。
神弃之地,尖牙如林。
也有一说,牙其实是崖的谐音,因为神弃牙内,石山之上的断崖比比皆是。
但是不论如何,这个名字流传至今,已经固定,人们称之为「神弃牙」。
而戈让家族的家族陵墓就在神弃牙之内,在「红庄园」和神弃牙的主脉之间。
威尔斯面色凝重地看着这幅地图,甚至有人进来也没有察觉。
警卫员想要通报,但是对方轻轻摆摆手,食指竖在嘴边,示意不要惊动威尔斯——
警卫员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捂住了口鼻一样,发不出半点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畅通无阻地进入。
他明明进入得无声无息,威尔斯却像是头上长了眼睛一眼。
“伯纳德,”威尔斯头也没抬,“你的假期还没有结束吗?”
随随便便就跑到别的执政官的地盘来。
“只要我想,工作日和假期又有什么分别?”
伯纳德像是来到自己家一样,轻车熟路地找到了威尔斯放在冰箱里的甜酒,他坐在红皮软沙发上,给自己倒了一杯冰得恰到好处的甜酒。
然后从茶几下面抽出一小包樱桃盐,拆开小包装,顺势在酒杯外沿涂抹一圈,然后抿一口甜酒。
“啊,你这里的都是好货色。”伯纳德感慨。
“只是来喝酒的吗?”
“我想喝的可不是这个酒……你知道的。”
“……”
少见地,威尔斯沉默了。
伯纳德放下酒杯,玩笑道:“喂喂,不是吧,你难道是那种表面严厉但其实舍不得孩子长大的那种家长吗?霍尔维斯都已经二十六岁了。”
“我知道。”
威尔斯不情愿道。
他放下手里的地图,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捏了捏自己的眉头。
真是心累,为什么偏偏在这种时候!
“联姻可能要告吹了,”威尔斯睁开眼,语气平淡,“如果可以的话,你去帮我告诉天空城的执政官吧!我实在是不想看到那女人的冰山脸。”
他们家适龄的年轻人也就霍尔维斯一个,如果霍尔维斯另有结婚人选的话,两家之间的婚事也就只能告吹。
“嘿,威尔斯,这都过去多少年了,你还不能面对裴萃吗?你们以前关系多么亲近啊……这桩婚事也是那时候定下的呢。”
伯纳德摇晃着手里的酒杯,不免露出了回忆往昔的神情。
哦,那时候他也很年轻呢,他们三个人,可真是有过一段很美好的时光呢!
“别胡说八道了,我们家可没有结娃娃亲的习惯!我不想见到裴萃,也只是因为觉得她的冰山脸看着让人心烦。”
威尔斯长叹一口气,又道,“我很感谢她在我为了霍尔维斯的婚事烦恼时候雪中送炭的提议,但是很遗憾,我没办左右霍尔维斯的意志、去强迫他改变心意选择自己不喜欢的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