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中校还有些抗拒,但是霍尔维斯已经贴心地掏出了笔,塞到了她的手里。
  即便有了更先进的虹膜和信息素识别的技术,但是在军队里,人们仍然习惯于更传统的签署方式。
  中校握着那只笔,是她熟悉的款式,银色简约,笔身上镌刻着某某届荣誉毕业生的字样。
  “这支笔还是我送给你的呢……”中校语气无奈,还是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有了这个签名,霍尔维斯就算顺利汇报完近期工作,不需要留站贯彻,而是可以自行离去、继续享受自己的假期。
  签完字后,中校把文件封存在保险箱里,把笔交还给霍尔维斯。
  霍尔维斯接过笔,突然听到中校发问:“你是怎么打算的?”
  “什么?”霍尔维斯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你在报告里提到的雄虫,你说他有培养价值,”中校耸耸肩,“对他,你是怎么打算的?”
  霍尔维斯的语气微妙:“我以为你没有仔细看我的报告。”
  中校:“没办法,就算年纪大了,也没办法改掉我这一目十行超级记忆的、让人嫉妒的坏毛病。”
  “就像是我报告里写的那样,我会好好培养他的。”
  “培养?雄虫?光是保证他们的存活和安危都已经很不容易,你还想要教他些什么呢?”
  霍尔维斯并不因为她的话有任何气馁,道:“我有很多可以教他的。”
  “哦,给他一些基本的食物,饲喂他,让他变得强壮,然后给他点心和责骂,教育他乖觉听话?你以为雄虫是宠物店里等待人购买的小狗吗?”
  中校说着,发出一声短促的嗤笑,又问:
  “那么你的饲育目标是什么?忠实的情人、温顺的伴侣或者上个难度,利用雄虫的天性,让他成为间谍中的间谍?
  中校随意地列举各个可能性,似乎并不觉得这个猜测有任何的不礼貌之处。
  霍尔维斯把笔别在了胸前口袋。
  饲育。
  真是个好的词语,比起培养更能准确地体现他想要对那孩子所做的事情。
  饲喂他血肉,让他强壮的同时保持饥渴,教育他虚实,让他对不自觉求知真理。
  霍尔维斯的语气轻松:“……为什么不能是一个战士呢?”
  中校难以置信地转过脸,认真地盯着霍尔维斯,似乎想要确认他是否在开玩笑。
  但是霍尔维斯不爱在这种事上开玩笑,他不是那样的人。
  霍尔维斯坦然地迎面中校质疑的目光,神情中看不到玩笑的成分。
  中校忍不住说:“你疯了。”
  哪儿有人浪费资源去培养一个来路不明的雄虫、只为了让他们去战斗的?
  雄虫天生不适合战斗,他们只应该被精美的绸缎、美丽的柔纱簇拥,闪亮的珠宝和钻石用以点缀笑容。
  万众瞩目地生,万众瞩目地死,终其一生只为了受人爱慕崇拜,民众的仰望就是支撑他们活下去的养料,供养他们的美丽无知和高傲。
  霍尔维斯并不意外自己的导师会有如此反应。
  看了看时间,奥德里奇应该已经乘特快列车赶到了镇上,和埃布尔互诉衷肠有一会儿了。
  他也是时候该出发了。
  “那么我先告辞了,老师。”
  眼看着霍尔维斯就要关门离去,中校犹豫再三,还是叫住了他。
  霍尔维斯脚步一顿,停止了关门的动作,从容地抬起头来。
  中校问:“为什么?”
  霍尔维斯没有立即回答。放在门把上的拇指不自觉地摩挲着光滑圆润的的黄铜门把,他似乎想要在脑子里挑选一个能一锤定音的、让老师瞬间信服的答案。
  但这样的答案好像又不太能说出口。
  短暂地思考之后,霍尔维斯选择了用反问代替回答。
  “您相信我吗,老师?”
  中校的表情有些僵,最后败下阵来,回答:“……当然。”
  看来是得不到一个准确答案了。
  霍尔维斯有些不忍心看着自己的老师如此颓然,像是只被啄秃羽毛的斗鸟似的。
  他决定给出一些提示、一些比较有力的、能为他拖延很多时间的提示。
  “您并没有把我的报告看得太仔细,”霍尔维斯一边说着,一边后退,“……在第五页的第八段,你应该多看两遍的。”
  他动作轻柔,几近无声地关上了门。
  中校如醍醐灌顶,赶快打开了保险箱,翻出了那份她确实没有看得太仔细的报告。
  第五页,第八段,在重要信息补充的小字段落里,霍尔维斯简略地写:
  他辨别出了「生门」。依靠“听”。
  中校的表情瞬间凝固。
  良久,她无声地笑了,扶额苦笑,然后打开通讯器联络了某位正在路途中的要员。
  “霍尔维斯走了。”
  “什么?不是跟你说了,等我来吗?!”
  “……啊,亲爱的上校,我要怎么告诉你呢,”中校倚靠在壁炉边的砖墙上,随手把那份文件扔进了火炉中,“……我觉得您之前的提议已经有些不合时宜了。”
  第48章
  中校如醍醐灌顶,赶快打开了保险箱,翻出了那份她确实没有看得太仔细的报告。
  第五页,第八段,在重要信息补充的小字段落里,霍尔维斯简略地写:
  他辨别出了「生门」。依靠“听”。
  中校的表情瞬间凝固。
  良久,她无声地笑了,扶额苦笑,然后打开通讯器联络了某位正在路途中的要员。
  “霍尔维斯走了。”
  “什么?不是跟你说了,等我来吗?!”
  “……啊,亲爱的上校,我要怎么告诉你呢,”中校倚靠在壁炉边的砖墙上,随手把那份文件扔进了火炉中,“……我觉得您之前的提议已经有些不合时宜了。”
  “什么?”
  对方的语气中不难听出他的勃然大怒或者是气急败坏。
  但中校并不在意。
  壁炉里的火舌猖狂地舔舐着文件的边缘,很快,一阵火星迸裂之后,火焰跳跃着吞噬洁白的纸张,噼里啪啦几声,很快,一切都归于虚无。
  暖橘色的火光映衬在那张如同银发一样毫无血色的的面颊上,为这张苍白的脸添了几分暖。
  那双银灰色的瞳孔里映射出跳跃的红,火苗飘忽摇晃,仿若远古祭祀的舞。
  祝宛对着通讯器那头的男人柔声道:“我们还是不要多管闲事了吧,现在是新时代,应该放手让年轻人做他们想做的事。”
  “我们这些旧时代的冤魂,只会阻碍他们的前进。”
  而看着年轻人驻足不前,是这个男人最害怕看到的事。
  那边沉默了很久。
  最后冷冷甩出一句:“让霍尔维斯自己来跟我说。”
  紧接着掐断了这段内线通话。
  图安珀尔不是被带走的,准确来说,他是被掳走的。
  上一分钟,他还在给朝日歌剧院的当家花旦剥坚果,花旦夸他坚果剥得完整。粒粒分明,分给图安珀尔一杯热奶茶喝。
  图安珀尔不太想喝来路不明的东西,出了门,就把奶茶倒卫生间了。
  有点对不起人家的好心,但是没办法,孰轻孰重他还是分得清的。
  图安珀尔正在心里说对不起呢,下一分钟,空掉的奶茶杯落在地板上,咕噜噜滚到墙角。
  图安珀尔被人电晕了扛在肩上掳走了。
  他想起以往秋冬季节,身边的人苦于静电困扰,每逢换衣,必定是噼里啪啦紫蓝色电光闪烁、顺带惊起一片哀嚎的,那时候,唯有图安珀尔一人泰然,无辜道,诶,我不容易被电诶。
  现在倒好,往前十余年没有挨过的电,在今天尽数归还到他身上,电得他腮帮子打颤。
  幸好没喝那杯奶茶,图安珀尔庆幸地想,这要是喝了再挨电,不得吐一身吗?这套制服是玫瑰临时找出来、借给他穿的,弄脏了要赔钱的。
  图安珀尔一穷二白黑户一枚,打工未半而中道崩殂,实在是没钱赔。
  那绑匪看他嘴角微微上扬,纳闷了:“你给他电傻了?咋还笑呢?”
  另一个绑匪直挠头:“我寻思不能吧?那电量顶多让人浑身麻痹,犯抽抽,丧失几分钟行动力,咋能把人脑子电坏呢?”
  “哎,你说,要真不小心把脑子电坏了咋整呢?”
  “你怕啥?会跑去朝日歌剧院打黑工的、都是没身份的游民或者偷渡客!怕啥?”
  “这小子眼皮是不是动了一下?我看错了?他别是醒了吧……”
  “不是我说,你怕啥?他醒了也是被绑着的,死鱼一样身都翻不了,你怕啥?”
  就是,要怕也是我怕——图安珀尔在心里说。
  他被五花大绑,恢复了意识之后也做不了什么,只能闭着眼装晕,静观其变,伺机而动。
  这两个绑匪听上去是老手,已经很熟悉作案流程,根本不在意被他们绑来的人醒没醒,自顾自地在那里聊天,从路况聊到基建、从基建聊到粮储,从天下大事聊到最近上厕所有点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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