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方越昨天吃到第一口的时候,就想到了林女士,于是他几乎是忍着恶心把饭全部吃下去了,并且奇迹般的没有吐。
他和傅岑说了自己昨天没有吐,末了还加了一句,“可能是林女士的保佑吧。”
傅岑也笑了笑,说:“肯定是,我们的妈妈肯定都在默默注视着我们。”
天气越来越冷,方越也穿得越来越厚。
在冬天才到的时候,方越的化疗到了最痛苦的阶段。
傅岑整天都陪着方越,方越一哭就去吻他的眼泪,一闹就抱着方越不撒手。
在化疗的第三个星期,方越终于结束了一期的化疗。
期间他们去林岩那么复查了一次,方越的各项指标都挺稳定的,于是撤了一些激素药下来,换上了一些温和的药物。
结束一期化疗的第三天,方越收到了他的检查报告,结果比预想得好太多,不出意外的话,春节过后就可以进行手术。
这无疑是傅岑最近收到的最好的消息,他大喜过望地在家摆了一大桌,然后叫来了舅舅过来吃饭。
舅舅带上了谭居岸。
四个人在小年这天大吃了一顿年夜饭,就把这儿小年当成真正的年来过的。
酒足饭饱之后,傅岑还不知道从哪搞到了一些烟花,他们在院子里放着烟花。
a市今天的冬天并不冷,他们在年还未到的时候,就开始期盼新年到来。
傅岑在最后一束烟花在空中炸开的时候,大喊了一句,“方越手术顺利!长命百岁!”
方越像是没想到傅岑会突然喊出这么一句话,他笑盈盈地回头,眉眼弯弯地看着傅岑,朝着傅岑说了句话。
烟花太吵,方越的声音完全被盖住,但傅岑却听得真真切切。
“傅岑方越永远在一起。”
第67章
方越的情绪在开始手术前的第三天开始变得不对劲。
那段时间傅岑很忙,老傅在美国结束了康复训练,准备回国了,方越的手术细节他也要一点一点去确认。
于是忽略了方越的情绪。
或许是方越之前那段时间的情绪太稳定了,傅岑都没想到坏情绪还有卷土重来的一天。
等傅岑发现的时候,方越的大腿上已经又多了一条血淋淋的伤口。
傅岑看到伤口的那一瞬间,方越还准备掩藏,一直想用被子把腿盖住。
傅岑却握住他的手没让他动。
方越目光有些躲闪,他有些结结巴巴的解释,“我只是想试试......”
“试试什么?”傅岑有些生气,但还是尽力压抑着自己的怒气,“试试刀锋不锋利,还是试试你会不会死?”
方越被一连串的问句打得措手不及,他看着傅岑,小心翼翼伸出手,放在傅岑的脸上,承认错误,“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忍不住。”
他太担心手术万一失败了怎么办,加之傅岑最近忙得脚不沾地,很少再像之前那般天天陪着他。
于是方越只能通过一些疼痛来提醒自己别胡思乱想。
傅岑被他那双眼睛看得发不出火,只好去外面拿了消毒酒精和止血棉过来,小心翼翼地擦拭着。
“下回忍不住了,就在我身上划,想试试了,也在我身上试,别伤害自己了,好吗?”
傅岑说,说完之后当着方越的面又给院长打了电话,又请了三天假。
他频繁的请假其实不算太好,好在院长像是知道他家里的情况,一直没说什么。
后来林岩告诉傅岑,不是院长体谅人,而是院长是他亲爹,他亲自给爹说了方越的情况,所以傅岑请假才这么好请。
方越后来听说了这件事,终于明白了林岩天天在医院当“街溜子”却没人说的原因了。
一直到方越手术的当天,傅岑都寸步不离地陪着方越。
方越进手术室之前,拉着傅岑的手又开始焦虑,一遍遍和傅岑确认手术成功的几率大不大。
傅岑也不厌其烦地一次次安抚他。
方越最后被推进去之前,还紧紧拉着傅岑的手,颤声说:“我没有害怕死,我只是怕再也见不到你。”
傅岑拍了拍他的手,安抚他,“知道了,宝宝最勇敢了,我在外面等你,你只需要睡一觉,睁开眼,就又可以看到我了。”
方越终于平静了一些了,麻药的威力也终于渐渐显现,方越的手无力地垂了下去。
后来傅岑回忆过方越手术的那七个小时,作为一个现代医学从业者,他理应是非常相信同事的技术和医学的水平。
但是他还是把最坏的结果全部想了一遍,甚至还在手机里短暂地留了一封遗书。
傅岑并不觉得要是方越没有平安地从手术门后出来,他就要寻死觅活。
他觉得他没有那么脆弱。
但是他也相信,如果方越真的出不来,他生命的一部分也会随着方越的小时随之消失。
就像他失去岑教授之时,就像他以为要失去方越之时。
所以遗书的开头这样写着:
“我不知道我还能失去什么,但是我觉得我不能失去他。”
但或许是伟大的命运深知他已经夺走了傅岑太多东西,于是他把方越留下了——方越的手术很顺利,病灶切得非常干净,甚至叶医生都觉得病灶丝毫没有扩张,简直是医学奇迹。
叶医生甚至开玩笑地说,“要是保养得好说不定可以活一百岁。”
傅岑听到之后只是笑笑,没把自己想说的话说出来:如果方越要活一百岁,那他就要活一百零一岁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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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越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如傅岑所说的,他睁开眼之后,看到的第一个人确实是傅岑。
但病房里也不单单只有傅岑,还有舅舅和谭居岸。
傅岑告诉他手术做得很成功。
方越笑笑说他知道。
“打了麻药了也会有意识吗?”傅岑笑着问方越。
方越摇摇头,说:“打了麻药就没有意识了,但是我看到了林女士,林女士让我好好活着。”
病房里的人都沉默了片刻,傅岑第一个开口,他带着笑揉了揉方越的头,然后说:“那你要当听妈妈的话的好孩子。”
方越点点头,答应了傅岑。
在春天快要来的时候,方越出院了。
出院之前他们去找了林岩,林岩最近又碰到了一个奇葩病人,看到方越就开始吐槽那个病人竟然比有还奇葩。
方越笑着和他聊了会儿天,然后就准备离开了。
他还没走出诊室的时候,林岩叫住了他。
方越转身的时候,林岩拿着笔,还冠冕堂皇地戴着一副眼镜,衣冠楚楚得有了几分靠谱的样子,他开口,“方越,其实好多病人我都没治好。”
“心理生病是最难治的了,它能不能好,取决于你能不能放过自己。”林医生说,“我有好多病人不能放过自己,于是没了,但是我希望,你能是我治好的病人中的一个。”
他们认识快八年了,方越是林岩出来工作后接触的第一个病人。
初出茅庐林岩哪曾想自己第一个病人就这么难治,但是他也是林岩最想治好的一个。
林岩给每个人吐槽方越真的是个奇葩的病人,但是林岩却也最希望,方越能好起来。
方越看着林岩,轻声说了句,“谢谢。”
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出诊室,拉住了傅岑的手。
傅岑正看着手机,感受到方越拉着他的时候,他回过头来看了一眼方越,冲他笑了笑,然后拉着他走出了医院。
方越上电梯的时候,最后看了一眼林岩的诊室。
其实林岩说错了,他不是一个不惜命的人,不然当初也不会走进他的诊室。
只是,他怕的不是死,是再也见不到傅岑了。
在电梯门合上的时候,傅岑低头在他耳边说:“和我一起去接老傅好不好?”
方越抬头,瞪大眼睛,“老傅回来了?”
傅岑点头,“是,他在那边康复得不错,就提前回来了。”
方越眼里带着期待,又有些畏缩,他迟疑了片刻,问傅岑,“老傅会不会不想见到我啊?”
傅岑摇摇头,“我不知道。”
他不知道老傅想不想见方越,但是他知道,他们总有一天要见面的。
方越好像也明白了这一点,于是他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准备去见老傅。
第二天他们出门前,方越还专门去了傅岑舅舅的理发馆,剪了个挺显朝气的头发,才和傅岑出发去机场的。
去机场的路上天气不错,左右两边的树开始抽出了新芽,街道也一扫冬天的死寂,焕发出了新的活力。
傅岑在开车,方越坐在副驾驶,有些紧张。
傅岑没有出口安抚,而是看着方越带着小情绪,紧张了一路,到了机场的时候,甚至走路都有些顺拐。
“你又不是没见过老傅,那么紧张做什么?”傅岑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