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予诤,给你的生日礼物我看昨天下午就送到酒店了,你拿到了吗?”
文宸一直有严重的失眠,再加上习惯于其他人随时响应自己的属于上位者的坏毛病,什么时间被他联系都不意外。
方予诤整个人已经彻底清醒了,先打电话去前台:“这两天有我的快件到吗?”
那边窸窣查证了一会儿,忙道歉:“有的方先生,因为是您的东西,我们锁进了保险箱,您看需要现在给您送上楼吗?”
“我下去拿吧,正好去大堂吧坐坐,”方予诤挂断电话,回复文宸,“收到了。”
文宸很快说:“如果你能喜欢就好了。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只不过我看着是个精巧的玩意儿,跟你很配。”
“我很喜欢,”方予诤早就已经养成了顺从他的习惯,“谢谢你。”
他放下手机,换了身轻松休闲的衣服下楼,常喝的酒已经被摆好了,驻唱的乐手见他落座,笑着对他致意。
接着方予诤用从前台借来的工具划破纸盒,拿出了文宸送给他的礼物。
在文宸说“不是什么贵重东西”时,方予诤有一个瞬间是当真了的,因而充满了期待,立刻就下楼来拿,直到他拆去层层包装,看到了卡拉卓华十字星。
他向来厌恶用物质来填补人情之间的裂隙,此刻数日连轴转的疲惫一下子达到了顶峰。
方予诤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按住磁吸扣时,像在按压某种危险的机关。
拉开木质表盒,一块铂金镶钻的手表随之映入眼帘。
即使灯光昏暗,这块表也折射着一切它能捕捉到的光线,织成金丝,邻桌客人的目光在滑过表盒时顿了顿,最终带着些好奇地停在了方予诤脸上。
随表还附着一张手写的卡片,漂亮的字体行云流水:“予诤,永恒不为时间,只为此刻。祝你生日快乐。”甚至没有落款,方予诤都有点想笑了。
换作当年,这块表比文宸一年的薪水还要多,如今再看,只不过是可以拿来送人的“小玩意儿”。
但他还是取掉了自己的表,换上了这块,然后把包装归置一番,不再重看。
因为投入于台上的演唱,方予诤没有留意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捏着原本属于他的工作手机匆匆忙忙地越过了大堂吧。
有人离席去洗手间,方予诤看看时间,也准备上楼,正要走,迎面冲进来一个大汗淋漓的男人,只见他喘着粗气在大堂吧入口四下张望,视线很快就锁定在了方予诤身上。
灰上衣白裤子,这不正是在聊天软件上和自己老婆约见的人所描述的穿法吗?
出离愤怒的男人登时气红了眼,不顾一切地扑过来就要揍方予诤,方予诤大为不解地推回他:“我认识你吗?”男人声音嘶哑地冷笑着:“你当然不认识了,我是沈汐的老公!”
方予诤不说话。
“樱花甜蜜!樱花甜蜜!”男人气得跺脚,“x的还装傻,我老婆跟你约不就用的这个名字吗?”
一语既出,四下哗然,连原本对方予诤好奇的邻桌都立刻嫌弃地撇了撇嘴。
“你认错人了。”方予诤说完就要走,演奏已经停止,大堂吧的侍应往这边过来:“方先生,有什么事吗?”
他刚回头去答复,一个不防就被对面泼过来的残酒淋了半边脸。
谁也没料到男人会直接动手,酒店工作人员齐齐低声惊呼,一个两个的终于开始冲上来试图拉开他:“先生,请您冷静一下!”
寄存完手机的柏原正往酒店外走,刚好就目睹了方予诤被泼酒的一幕,他大吃一惊,立刻三步并作两步迎上来,关切地扶着方予诤的肩膀:“老板!”
方予诤没料到自己这么狼狈的时刻竟然被柏原撞见,一时无言以对。
这个动作对于柏原来说其实有点出格了,但是他关心则乱,根本顾不上这么多。他又连忙掏出自己的纸巾帮方予诤擦着还在下落的酒滴,然后是那件一看就价值不菲却毁于一旦的上衣。
方予诤亦一反常态,没有阻止。
柏原一边擦一边心里怒火腾腾,瞪着那个男人。
不知自己闯了大祸的男人还不解气,兀自挣扎不休,嘴里“死鸭子”“狗x养的”地咒骂个不停,深夜大堂的人并不多,但也足以引起骚动。
“您再这样我们要报警了!”不等柏原喝止,一边的酒店人员已经在下着最后通牒。
方予诤闻言拦道:“不要报警,请你们尽快处理完。”酒店的人知道他是不想徒增麻烦,连连点头,准备要护送他出去。
可男人正是怒火攻心的时候,力气大得离奇,见方予诤要走,像是铁了心就算进去蹲也要出了这口恶气似的,开始发狂。
趁着方予诤把抱着的一堆东西交给柏原的工夫,男人一把挣脱束缚,莽上来对着方予诤就是一拳,这一下实在突然,哪怕方予诤躲得极快,他的脸还是被男人的戒指划出了一道令人胆战心惊的血痕,差一点点就是眼睛。
柏原看到伤口开始渗血,已经气得要杀人,东西一撂一把将男人搡开,抡起桌上的烟灰缸就要动手,还好方予诤眼明手快地用力将他拉住:“柏原,不要冲动。”
酒店的人都快吓傻了,柏原见他们那样子气不打一处来,有好事者甚至开始录视频,柏原大骂:“怎么回事啊 ?你们不会还准备放任客人的隐私流传到网上吧?!”
他们这才连忙去阻止其他人拍摄并劝删视频,提出会对受打扰的人进行补偿。
一群人还降服不了一个,柏原看得直上火,男人状若疯狂,拳打脚蹬,直到被按在地上,嘴里还在不干不净地骂着。
喧嚣未落,一个尖锐的女声打断了男人的癫狂:“吴志伟你疯完了没有!”妆容精致的女人奋力冲进人群,却在看到方予诤的脸时瞬间结巴,立刻明白自己老公抓错了人:“天啊,这个蠢货……”
想来她就是“樱花甜蜜”了。
方予诤脸上的伤口吓得她连连道歉,一边蹲下来狠狠掐着丈夫的胳膊:“你是不是有病啊!”
男人见到老婆,本来有了些畏惧,眼看老婆还维护奸夫,刚平复了一点的狂躁又没完没了:“你要玩鸭子,我都不说什么,你怎么能跟他认真呢!”
女人又羞又恼,懒得再多跟他废话,往上提着他要把他拽走,没想到男人这阵暴风雨过后,自己还委屈起来了,不多久就泪流满面:“宝宝,你这样护着野男人,我真的好难过。”
女人的白眼快要翻到天上去:“你打错人了,还不给人家道歉呢!”
男人自然不信,一边被往外抬着,一边还不肯放过:“呸!没饭吃可以去卖,天天约别人老婆,什么玩意儿!”
方予诤面沉如水,保持着风度和教养,苦主自己懒得跟这种人一般见识,但把柏原听得胸闷气短,方予诤脸上的伤看在他眼里已经足够骇人,现在还要忍受这种侮辱。
怎么的,家教好就活该憋屈吗?那我没事,我反正不怕谁录像。
想到这里柏原怒不可遏地大吼一声:“x你的你才有病,约什么约?他这几天一直都跟我在一起好吧?!”
此言一出,原本还乱成一锅粥的现场立刻陷入了死寂。
方予诤看着柏原的后脑勺,洗过不久的头发还在随着后者急促的呼吸晃动着,他没反驳。
柏原原本正气凛然,在周围人的反应里,终于醒悟过来自己好像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可方予诤还是他那个样子,不为所动地又把那些多灾多难的纸纸盒盒抱起来,对柏原说:“我们上楼吧。”
这下世界更安静了。
第5章 护身
进了房间,柏原等着酒店的人上门,方予诤则又去换衣服。
不用惊动警察,酒店也算躲过一劫,值班经理带着庆幸亲自送药上来,见了面又再三致歉,并请柏原转告方予诤,他们一定会尽快给出一个弥补的方案。
柏原叮嘱:“别的我会和方先生沟通,最重要的一件事,你们一定要密切监控网上的不实信息,确保不会有什么有损方先生声誉的内容流传出去。”
对面连连赞同:“我们一定做到,您可以转告请方先生放心。”
送走来客,方予诤还没出来。无事可干,柏原无声打量着方予诤的房间,这是他第一次接触工作之外的自己老板的世界,一切都让他好奇。
虽然是一个大套房,但是方予诤日常活动的范围明显只有这一块,他的东西都收起来了,没有什么暴露在外的物品。甚至于床头柜上都干干净净,没有书,没有常见药,没有水杯,看起来连手机充电器都在抽屉里,只有孤伶伶一盏台灯。
写字台上放着的,就是今天他见到方予诤时后者抱着的东西,之前在大堂吧柏原已经认出了包装盒,进了门方予诤就取了那块堪称富丽堂皇的表,随意地摆在一边。
一直到十几岁,柏原都过着生活十分优越的日子,作为出身富贵的孩子,他的眼界开阔,见过世面,这也是他应对大场合游刃有余、还能把方予诤在外的生活照顾好的原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