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搬文阁>书库>综合其它>雪月亮> 第40章

第40章

  荣杰正要说,文宸来了电话,前者忍了忍,听方予诤接起来:“简总。”文宸布置新任务:“你去见一下任秘书,臻邸项目的事,现在有机会可以往上打打招呼。”方予诤以为文宸找错了人:“我刚回来,不知道什么情况。”文宸说:“那我快速跟你讲一下。”
  他还没怎么样,荣杰在旁边越听越火大,忽然声音清亮高高地一扬:“停车!”司机一脚刹车稳稳停在路边,电话两边的人都很意外。
  文宸笑道:“你跟荣杰在一块呢?”方予诤不知道荣杰什么意思,还踟蹰着,哪知道我行我素的荣少忽然大叫:“我肚子疼!啊!方予诤!送我去医院!”
  放在以前,方予诤是不会顺着荣杰胡闹的,可是正如后者所言,文宸现在已经有点离谱了,他也不是真的没脾气。
  于是他跟文宸说:“那没办法了,我送他去看病,今天哪里都去不成了。”
  文宸怎么会不知道荣杰搞事,但看在荣家的面子上,就算荣少名义上是在给他打工,他现在也还只能忍着这个人。
  哪怕早就忍出内伤:“好,我安排别人去吧,检查是什么情况,告诉我一声。”可能是担心自己会发作,文宸还不等方予诤回复就挂断了电话。
  司机还在不长眼地问:“我们去最近的医院?”荣杰笑着轻轻踹了一脚他的靠背:“笨呐,去喝酒。”方予诤根本一点责怪的意思都没有:“早上八点。”荣杰大伸懒腰:“那找个地方吃早饭,走吧。”
  方予诤一身轻松,笑着笑着,忽然想到,不知道柏原现在在干什么?听到这个小插曲,他会不会也会心一笑?会的吧,他本来就那么有趣。
  唉,真的想他了。
  第27章 思念
  因为荣杰发疯,方予诤偷得浮生半日闲,今天破天荒地早早就回了住处,洗完澡出来一看,还不到六点钟。以往这个点不是在工作中就是在外务的路上,难得,还能看见太阳,就没什么事可干。
  他擦着头发坐在床沿,点开了柏原的头像:“有时间吗?通个话?”
  柏原的部门会议刚结束,其实也等着下班了,他边坐回自己的工位,边就直接打了过去:“怎么啦?”窗外漫天霞光,只能俯视一片片楼顶,视线过处连点绿色都没有。
  方予诤没开灯,丢开毛巾向后仰躺在床上:“想你了。”
  柏原手里的动作似乎停了下来,声音带笑:“这么突然,”可能是看了下时间,“今天不忙?”方予诤问他:“不忙。你很忙吗?”柏原说:“是啊,我老板今天事情很多。”听方予诤没明白他在说谁,柏原补充:“褚言。”
  这两个字指代对象的变化让方予诤一时没转换过来,懂了以后离愁别绪又浓了不少。真见鬼了,现在连柏原叫他“老板”都觉得很怀念。
  对话像有点干巴巴的,又担心耽误柏原工作,方予诤就准备先不讲了:“那等你回家再说吧。”
  “你别挂,”柏原那边窸窣着,“我已经收拾好要出去了,我们在路上慢慢聊,好不好?”心的温柔就像水一样慢慢浸出来,方予诤听起来竟然有几分乖巧:“好。”
  这一路两人就一直聊着天,方予诤把荣杰今天的所作所为讲给柏原听,果然后者哈哈大笑着感叹:“你们别把简总给气死了。”
  太久没听到过彼此的声音,见面甚至还在好几个月之前。心经受不住这般折磨,思念变成了一种有形的物质,阴沉沉地压下来,具象为大片大片实实在在疯长的荒草。柏原只是不说,和方予诤一样害怕对对方的打扰,所以也一直压抑。
  现在走在行人如织的街上,听着电话那头只属于自己的话语,柏原放纵了一把他的“不成熟”,突发奇想:“周末有时间见一面吗?”
  方予诤的呼吸重了一下,点开行程,无语地揉揉眉心:“简总安排了饭局。”
  柏原倒也是毫不意外文宸的存在感:“合理,”可他不想放弃,以往他已经放弃了太多次了,今天这个电话像是打碎了一片伪装无波的湖泊,他觉得自己必须得尽快见到方予诤,否则真的承受不了,“那我去找你?”
  猛然心动,知道柏原不会接受自己为他买单,方予诤替他犹豫:“机票很贵。”柏原微微笑着,停在风里,声音轻轻的,既是在说服方予诤,也是在讲给自己听,带着一种在他身上少见的、婉约的柔情:“我知道,但是,一年就这一次呀。”
  被这种思念彻底压制,方予诤也不再那么理智,对柏原的渴望和出于实际的考虑反复地拔河,斟酌良久,他还是只能说一声抱歉:“我怕你来了以后的结果,是被我留在公寓里。”
  “好吧……”柏原的叹气声听得方予诤地动山摇,他们不得不向现实服软,“我要进地铁了,回去接着说?”
  方予诤自然是答应:“我等你。”
  这通电话一直持续到了深夜,柏原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凌晨醒来时,那边仍然没有挂断,通话时间已经好几个小时。
  柏原听到隐约传过来的那稳定的呼吸声,心软得像天边的夜云,他试探地:“方予诤?”
  没想到立刻就获得了一句哑哑的回复:“我在。”
  双方都为这起死回生的联络叹息,一时谁都没再说话,体会着呼吸之间的温度和依恋,久久不忍结束。
  此时最伤人的就是想念而不得相见,柏原忍不住假设,他们中但凡有一个没那么懂事,现在的情形也许就已经完全不同。看来太理智也不是什么好事,将情感抵挡得严严实实。
  周五,荣家二少爷荣琛生日,盛大的宴会安排在家里的老宅,官场商场,贵客云集。方予诤作为荣杰的至交好友,很捧场地去了,知道他的喜好,用心准备了两支价值不菲的红酒送上。
  荣琛有阵子是把方予诤当成弟弟的男朋友来看待的,现在确定二人有缘无份,但见了仍然高兴,让他晚上别走,留下来喝酒玩牌。
  正在聊,文宸带着女儿也来了,荣家老爷子很喜欢这个聪明可爱的小姑娘,一见面就抱起来,亲切地和文宸交谈,一谈就是好久,后面又进了后者的书房。
  闲下来的荣杰和方予诤拎着酒杯远远靠在阳台扶手上看他们:“是不是为了臻邸的事找上我爸爸了。”方予诤浅浅笑着:“他是我们老板,你就不能祝他顺利吗。”荣杰看起来是个没心没肺的豪门阔少,其实心思细腻不比谁差:“他倒是有门路,不干不净的事情少做就行。”
  这句话让方予诤有点沉默,荣杰轻叹:“别说我没跟你打招呼,我是准备辞职了。”
  此时月亮的清辉洒下,薄如轻纱掩映住他们,将室内的人情世故觥筹交错和他们远远隔绝,彼此有互相扶持至今的深厚情分,方予诤认真看着荣杰。
  后者的眼睛和他们见面时一般无二,只是神情里已经少了很多那时的骄横张扬。没有人活该一生围着另一个人打转,荣杰决定走上另外一条路,方予诤纵然不舍,也为他高兴,可见荣杰比他勇敢得多。
  “什么时候提?”方予诤轻轻和他碰杯,“到时候送送你。”荣杰仰头饮尽:“应该这个年末吧,把手里的事情全部做完。”听他已经充分地计划好,也没有生计问题,方予诤没什么可担心:“祝贺你。”
  多年的光阴,回顾不过俄顷。一时种种往事涌上心头,吵过的架,闯过的祸,喝过的酒,全部都一一重现,哪怕未来时日还长,可回忆真是美好啊,回忆里他们的生命力强盛得让人眼眶发热,谁会不怀念自己的二十来岁呢。
  “我要走,又怕我走了文宸欺负你。”荣杰说得很认真,把方予诤逗笑了:“别怕,我会反击。”荣杰笑嘻嘻地反问:“喔?用拼命打工反击吗?”大概是想起什么荒唐旧事,两个人不约而同感慨着笑了起来。
  笑声结束,氛围有些安静。
  “方予诤,我……”什么话似乎要脱口而出,却在荣杰嘴边打转。见他犹犹豫豫,方予诤笑他:“你这样开头,我可必有灾殃,怎么了。”说着举起杯子。
  荣杰神情复杂地注视他,不管了,也没什么大不了:“我喜欢过你,你知道吗?”
  毫无防备,方予诤被一口酒呛到,双手扶着栏杆剧烈地咳嗽,咳了半天,声音渐小,仍不知道该怎么抬头。
  荣杰好笑地看着他可能是咳嗽红了的耳朵,善良地帮他顺着背:“真不知道啊?你不会觉得我留下给简文宸打工,是为了六险一金吧?”
  “那,那倒也没有,”想起那些和荣杰字面意思上坦诚相对的日子,方予诤现在可以说是十分地困惑,他问了一句特别没头脑的话,“这是,什么时候的事?”荣杰摆摆手:“这不要紧,都过去了。”
  “我讲给你,只是希望你心里有点数。纵使感情坎坷,比你坎坷的大有人在,你觉得没谁爱你,其实各种意义爱你的人很多。人道忌全,一辈子好处能占个一两样就足够,方予诤,你这么大个人了,还是要学会惜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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